黑色的雙眸滿是笑意,他不時地迴轉頭望着身後的蘇幼儀,完美的薄脣向上輕揚。
蘇幼儀被他拉着一路狂奔,雪白的俏臉微微蕩起了紅霞,一雙宛如秋水般的眼眸盯着前面拉着她狂奔的男子。
此時,她突然覺得很好笑,既然想人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來,爲何剛纔季玉深遇見侍衛那麼淡然?
“玉深,我們爲何要跑得這麼快?”
“不快,他們就追上來了。”
“那你爲什麼不挑個沒侍衛的地方跳牆?”
“……”
“這御園哪道牆沒有侍衛呢?”
“……”
好吧,算我沒問。
蘇幼儀這下明白了,季玉深之所以信誓旦旦說不用帶侍衛,就是因爲他清楚兩人偷偷出門必定會引起侍衛注意。
而侍衛看到他們偷偷溜出來,自然不敢明目張膽來保護,只會偷偷在遠處跟着以防萬一,不讓他們發現。
二人確認後面沒有人追上來後,才放慢了腳步。
此時,街上已是燈火通明。
京城的夜晚果然是繁華的,不是一般的小城鎮可比的。
他們二人往燈火最亮眼處走去,燈火闌珊,將整條街照的燈火通明,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路邊琳琅滿目的店鋪,熙熙攘攘,讓人目不暇接。
幾個小吃的攤子炊煙裊裊,誘人的香氣瀰漫着,三三兩兩的食客乘興而來,高聲討論着。
有的在說燈景,有的在說奇聞趣事,還有的在聊一些朝廷甚至宮城的奇聞異事。
雖然說的大部分都是假的,但蘇幼儀聽着依然覺得有趣。
“我渴了。”
跑了一路,蘇幼儀有些渴,隨意在路邊茶館坐了,立刻便有小二上來搭話。
“有什麼茶?”
“客官好眼力,我們家的茶是最全的!”
小二瞧蘇幼儀眼生,立刻拿出看家本事熱熱鬧鬧地招呼起來,“咱們這裡有普洱茶龍井茶鐵觀音大紅袍六安瓜片老君眉碧螺春……還有茉莉花茶菊椛茶銀耳茶八寶蓮子茶……玫瑰花茶!”
蘇幼儀聽他報了幾十種名號,最後記住的沒幾個。
季玉深笑道:“你渴了,加上這個天氣,就菊椛茶吧。”
那小二偷偷鬆了一口氣。
說真的,他這個小小茶館還真沒有那麼多茶,剛纔只是在這位美貌小姐面前忍不住顯擺顯擺罷了,幸好這位公子點的是普通的菊椛茶。
他心裡暗暗感激季玉深,忍不住多看一眼,這位公子的絨容貌和小姐真是絕配。
兩人邊喝茶邊聽旁邊的茶客說話,說到有趣處蘇幼儀也會笑笑,比如他們提及江城軍大勝,說皇帝和太后賞賜了流水樣的珠寶金銀到江城侯府……
這都什麼跟什麼嘛。
季玉深笑道:“大約是把宮裡送去犒賞將士們的銀子當成給江城侯府的私產了。”
蘇幼儀學着茶客模樣聳聳肩,“比這更誇張的我都聽過,這已經算有理有據了。”
身在上位,免不得被老百姓揣測議論,蘇幼儀早就習慣了。
好在老百姓們對她還算不錯,每次她出門聽見的還是好話居多。
兩人喝了茶繼續往前走。
前面是一座石橋,橋上兩邊掛着燈籠,紅紅的色彩鋪滿水面。
登上石階,白玉的欄杆,夜間清涼的風宛如腳下潺潺流水,拂面而來,蜿蜒着而去。
一陣悠揚的琴聲隔着水面渺渺地傳來,蘇幼儀不由得頓足眺望。
只見不遠處有一小亭,內設有桌椅,一盞橘黃色紗燈,有一個纖腰的紫衣美人正在撫琴輕彈。
樂聲宛若翠林中緩緩流淌的清泉,叮叮咚咚,在夜風裡分外悅耳。
美人一雙塗着豆蔻的指尖從紫色紗袖中露出,在銀絲般的弦撥弄着,靈巧的手指像花叢中飛舞的蝴蝶。
“沒想到這裡也有懂音律的佳人!”和着悠悠的暮色,蘇幼儀不由得感嘆起。
“覺得宮裡的樂娘比她彈的好多了。”
季玉深反倒沒什麼興致。
“樂娘雖然彈的好,但是少了一絲野味,沒有宮外的有情取。”
蘇幼儀歪着頭,笑着打趣道:“要不要把眼前的美人搶到御園裡,夜夜爲我們彈琴,可好?”
“你喜歡都好。”
他緩緩地搖頭,脣邊一絲笑:“不過,在御園裡恐怕彈不出這樣的味道。一旦進去了,就和豢養的那些樂女支一樣了。”
這話倒也是。
和着朦朧的夜色,琴音顯得更加飄渺虛無。
近旁的茶館裡,也有幾位客人在喝茶聽曲,聽到委婉處偶會有兩聲情不自禁地讚歎。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石橋上,聽了良久,直到紫衣美人彈罷,抱着琴款款離去。
步下石橋,迎面來了一個胖胖的女人,滿面笑容地招呼:“兩位客官,這有上好的清茶,清涼解渴,請賞光品嚐一下。”
那女的有三十左右歲的年紀,胖胖的臉蛋,生的是白白的,五官還算端正,烏黑的髮鬢上插着一支金色的髮簪。
蘇幼儀和季玉深剛喝完茶來,自然不想再喝,可是瞧那彈琴的女子在這處,蘇幼儀願意再聽她彈一曲,便和季玉深坐了下來。
胖女人樂呵呵地送茶上來。
蘇幼儀從季玉深袖中摸出一大塊銀子,“掌櫃的,那彈琴的是你們家的樂娘吧?請她再彈一曲可好?”
掌櫃細看了看蘇幼儀和季玉深,見是這位小姐興致勃勃,公子卻興致缺缺,不禁笑道:“好,我們這位姑娘就是彈琴的,不用這麼多銀子,一吊錢就可以彈一首。”
“多的請掌櫃收了分那姑娘一半,天氣冷,她衣裳單薄。”
掌櫃一聽頓時眉開眼笑,朝蘇幼儀行了一個福禮,“多謝小姐慷慨,那我讓她親自過來謝您,您想聽什麼就告訴她,彈幾首都使得。”
這塊銀子足夠讓樂娘彈一夜了。
蘇幼儀等掌櫃走了,笑着朝季玉深道:“想來這樂娘和掌櫃是親戚,或者是她女兒。方纔她有些擔心呢,怕你看上這美貌姑娘心懷叵測,見是我想聽曲兒,她才放心叫人去。”
季玉深擡了擡眼:“那她眼力太過不濟了,有你在身邊,我怎會看得上旁人?”
蘇幼儀噗嗤一笑,不多時,便見方纔彈琴的女子婷婷嫋嫋走來,上前先婀娜地福了福身。
“公子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