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卷 330.橫掃西域
被夏修竹和沐清漪以爲不那麼容易受傷的容九公子此時正坐在大帳裡任由身邊的軍醫爲他裹傷。不小心傷在了肩膀上，本身就不善於處理這種外傷的容九公子就算在不喜歡陌生人近身也不得不妥協了。因爲讓他自己來的話，就算給他一個時辰也未必能夠順利的將肩膀上的傷給上好藥包紮好。
皇帝陛下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陰冷氣勢讓軍醫也忍不住抖了抖手，以最快的速度將手裡的事情做好然後飛快地告退。彷彿背後有什麼吃人的兇獸一不小心就會被吞噬殆盡一般。
東方旭坐在一邊，好奇地打量着容瑾道：“沒想到…九哥你也會受傷啊。”
雖然以前容瑾總是一副身體虛弱的模樣，但是老實說除了上一次在北漢東方旭還真沒有見過容瑾受傷的樣子，特別是被普通人傷到的樣子。上一次受傷是因爲雲浮生確實是實力超羣，但是這一次…容瑾可是實打實被普通的連會武功都說不上的普通人給傷到的。
淡淡地瞥了一眼某人幸災樂禍的模樣，容瑾輕哼一聲沒有說話。戰場上本就是刀劍無眼，無論是那一個絕世名將也不敢說自己不會受傷，所以容瑾受傷這事兒本身其實並不太奇怪。只不過容九公子平日裡表現的太囂張，太不像人了，這會兒突然被普通人一直小小的羽箭給傷到了，難免會讓人生出幾分詭異和不真實的感覺。
“不許告訴清清。”容瑾警告道。東方旭聳了聳肩表示收到，跟着又小心的瞄了一眼容瑾的肩膀問道：“九哥，你的傷真的不要緊麼？要不要先歇一歇再繼續？”其實容瑾這次會受傷也不算以外，一旦離開了沐相的視線範圍，皇帝陛下便會變得格外的瘋狂。御駕親征的皇帝不少，但是誰見過幹什麼都衝在最前面，比打前鋒的將士還衝的快的皇帝？鑑於皇帝陛下巨大的殺傷力，對方不集中力量對付他纔是奇怪的事。更何況，這段時間西越大軍行軍的速度也遠不是之前的每一次能夠想必的。就算西域的國家都不大，但是，一日之間橫掃掃過，別說還要打仗，就算只是跑馬也夠嗆了。
見容瑾想要皺眉，東方旭連忙道：“就算陛下不累，底下將的將士也會累啊。太過疲憊，對於普通將士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容瑾撐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終於還是點頭道：“好吧，現在這裡整頓一天，後天一早再出發。”
東方旭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看到皇帝陛下帶着剛剛受的傷就上戰場，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那當真是萬事難辭其咎。
北漢與西域接壤的邊境上，迦納王子站在一處山坡上遙望着西邊的方向默默出神。他知道，現在玉闐王城想必已經落入了西越的手中，對於在最後的光頭棄城而逃，迦納並沒有感到後悔和愧疚。既然玉闐滅亡已經是無法阻擋的事情，那麼他留下自己的性命意圖後起又什麼不對？對於那個軟弱愚蠢的父王，迦納知道自己沒辦法指望了，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過帶着玉闐王一起逃走或者跟他商量。只有他自己…帶着玉闐王子的身份，總有一天他還會回到曾經的那片土地上去。
“迦納王子。”一個有些粗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迦納回頭看到來人點了點頭，“博顏將軍。”
來人正是駐守邊境的北漢將領博顏。自從幾天前迦納逃到北漢邊境的時候就被博顏扣了下來，然後飛快地派人送信給北漢皇，一邊等在着北漢皇的指令，一邊等待着西域源源不斷傳來的戰事消息。
“又有什麼消息麼？”迦納問道，這幾天源源不斷從西域傳來的都不是什麼好消息，博顏也已經派了幾萬兵馬進入西域幫助幾個小國抵擋西越大軍，但是很明顯效果並不是很好。
博顏點頭道：“陛下有令，請迦納王子即刻啓程前往北漢皇城。”迦納便是願意歸降北漢，雖然玉闐現在已經被西越拿下，迦納這個王子也只能是虛有其名，但是對北漢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利用價值的。否則哥舒竣也不會命人將迦納送回北漢皇城。
迦納點了點頭道：“多謝將軍。不知…玉闐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博顏挑眉，道：“玉闐在迦納王子離開的那天就已經被攻佔了，這個消息，迦納王子不是知道了麼？至於其他的…很抱歉，咱們現在的人還無法收集到玉闐王宮的消息。”西越大軍攻破玉闐王城之後，便將王宮裡所有的人都驅逐了出來，現在王宮裡除了被軟禁的玉闐王和幾位公主王子以外，全部都是西越皇室的心腹，北漢的探子想要打探消息根本就不可能。
迦納也明白這個道理，輕輕點了點頭，眼神微黯。博顏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安慰道：“迦納王子不過介懷於心，到了北漢皇城陛下必定不會虧待王子的。至於西越…陛下一定會替迦納王子報此滅國之仇的。”
迦納勉強一笑，“多謝將軍。”心中卻對博顏的說辭不以爲然，若不是因爲哥舒竣的暗中挑撥，以父皇那貪圖享樂的個性怎麼可能會吃飽了撐的去挑釁西越？說什麼爲玉闐報仇，其實也不過是因爲北漢和西越的利益衝突罷了。不過無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就算他心中對哥舒竣的仇恨絕不少於對容瑾的，但是事到如今他總還是要站一個立場的。同時得罪西越和北漢，即使他再怎麼眼高於頂也知道自己承受不起。
博顏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陛下已經派了人來迎接王子，西越大軍即將壓境，本將軍明日就不親自從王子了。”
“將軍客氣了。”
“啓稟將軍，玉闐王城急報！”一個身着戎裝的士兵匆匆而來，送上了一份密封的信箋。博顏將軍挑了挑眉濃眉，在迦納的注視下接過了信封打開一看，神色微變。迦納心中微沉，問道：“博顏將軍，有什麼消息？”
博顏看了迦納一眼，嘆了口氣道：“西越帝接連五日連攻七國，如今西域已經有不少小國聞風而降。看來，咱們也要準備打硬仗了。”雖然西越另一路的靖遠侯大軍還沒有打到邊境來，但是博顏將軍也明白這是遲早的事情。若是到時候西越帝也率軍和靖遠侯匯合，他們這邊的麻煩可就大了。另外……“玉闐王下了詔書：將迦納王子逐出玉闐王室……”
真是煩什麼就來什麼。玉闐國雖然已經滅亡，但是玉闐王室尚存。如今玉闐王親自下詔書將迦納逐出王室，以後就算他們想要利用迦納玉闐王子的身份來做些什麼都不行了。如此一來，迦納的利用價值就將會大打折扣。博顏有些懷疑，知道這個消息陛下會不會還想要讓迦納前往皇城了。
迦納臉色一變，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抓過博顏手中的信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垂眸暗暗吸了口氣穩定了心虛，迦納方纔嘆氣頭來沉聲道：“博顏將軍，請轉過北漢皇，在下不去北漢皇城了。”博顏皺眉道：“這隻怕是……”
“迦納已經不是玉闐王子，去不去北漢皇城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迦納打斷了博顏的話，道：“如果博顏將軍信得過在下，在下願意留在此地協助將軍抵抗西越大軍。”
博顏沉思了片刻，方纔道：“此時本將軍須得稟告陛下，才能知道結果。”
迦納點點頭，“有勞將軍了。”
看着博顏離去，迦納回頭望向遙遠的西方，眼眸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寒芒。好一個容瑾，好一個沐清漪，果然厲害！
這些日子，整個西域一片腥風血雨，容九公子的大名響徹西域，可謂是讓人聞風喪膽。西越騎兵神出鬼沒，所到之處無不所向披靡。更有近二十萬的大軍隨後壓陣，對上那些一部分連整個國家的人數加起來也不及二十萬的小國，怎能不讓人膽顫心寒？被擊潰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國家和軍隊，更有西域人的信心和膽子。這是數百年以來，東邊那個名爲西越的龐然大物第一次真正的像西域伸出它的爪牙，帶來的便是無數的血光和殺戮。
容瑾並不是一個慈善寬厚的人，戰場上自不必說。若是這些對手識趣的歸降還好說，若是負隅頑抗，容瑾是從來不利於讓他們知道他到底能夠有多麼的冷酷無情的。當一個假裝投降的國王暗中派人行刺容瑾暴露之後，容瑾毫不猶豫的殺光了整個王室所有的人，以及所有參與和知情的人。容瑾這個名字，在西域已經遠比魔王更加能夠震懾人心了。而這些日子，玉闐王城裡卻是熱鬧非凡。
沐清漪坐在王宮的書房裡，聽着底下的衆人一一稟告各種需要她親自定奪的事情。夏修竹坐在不遠處的窗口握着一卷書神情淡定的翻閱着。雖然來來往往的人中有不少並不認識這位突然出現在沐相身邊什麼都不幹不是坐着喝茶就是坐着看書的淡漠男子。但是隻看睿郡王容泱對他的態度，和有刺客行刺的時候那輕描淡就解決了一大羣刺客的身手也知道這位不是好惹的人物。因此進進出出的衆人雖然都忍不住好奇地去看夏修竹卻絕沒有人敢出言冒犯。
揮退了衆人，沐清漪只留下了車騎將軍和容泱。沐清漪凝眉輕聲問道：“已經確定迦納去了北漢？”
容泱點頭道：“是，咱們在北漢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迦納已經到了北漢。不過…並沒有去北漢皇城，而是留在了北漢邊境。”沐清漪點點頭，並不驚訝，“他被剝奪了王室身份，對於哥舒竣來說利用價值便已經幾乎沒有了。何況，就算哥舒竣想要利用他做什麼，也不是現在。”現在雙方都在憑着一股勁兒想要在戰場上決出勝負，就連北漢和西越本身都沒有什麼心思弄陰謀詭計了，更何況是利用玉闐。
容泱點頭，便將迦納的事情拋在一邊了。只要迦納沒有了玉闐王子的身份，無論他到了那兒都惹不出什麼大問題了，想要興風作浪有的時候身份也是至關重要的。
“沐相，如今玉闐王城中已經積聚了不少歸降的國家，沐相是不是先見一見他們？”容顏問道。
容瑾在戰場上打得越厲害，這些等待着沐相召見的使者就越惶恐。若是逼急了也不是什麼好事，還是好好安撫一番纔是。沐清漪想了想，微微點頭道：“也好，本相原本想要等陛下回來再說。不過…睿郡王去準備吧，明晚便在王宮中設宴招待各國的使臣。”容瑾在戰場上殺的人太多了，讓這些想要歸降的國家也開始感到害怕起來。若是不安撫一下說不定將他們嚇得又要反了。
“陛下要回來了？”容泱挑眉，雖然是每天看着戰報的，但是對於陛下的戰績容泱還是忍不住驚歎。還不到兩個月的功夫，居然就已經差不多收服了西域十幾個國家，再加上那些主動歸降的……即使是容泱做夢也沒有想過，西越統一西域竟然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情。那麼他們的祖先這上百年都在幹什麼？
沐清漪點頭笑道：“說是快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東方旭收尾。”
容泱一怔，很快便會意，“南宮老將軍那邊……”能讓陛下這麼急衝衝的趕回來，肯定是另外兩邊戰場上需要陛下去處理了。不過西域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交由東方旭處理也是可以的。沐清漪並不回答，反倒是輕聲道：“睿郡王，西域的事情還要勞煩你了。”
容泱也是既聰明的人，心中一動連忙道：“多謝沐相信任，容泱必不敢辜負沐相的厚望。”知道沐清漪有將西域託付給自己的意思，即使是容泱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沐相對西域的計劃和構想容泱這些日子都是認真看過，也跟沐清漪請教了不少。如果他能夠在陛下和沐相離開之後跟東方旭一起將西域治理好，將來回到西越皇城一個親王之位是絕對跑不掉的。比起別的先皇皇孫如今不是得了個恩封的郡王頭銜虛度時光，就是還頂着個世子的名分無所事事，容泱覺得自己當初聽從父王的話跟着沐相簡直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沐清漪嫣然淺笑，道：“東方將軍和睿郡王年輕，還要有勞車騎將軍多多擔待。”
車騎將軍連忙起身，恭敬地道：“沐相言重了，爲陛下效命是末將的福分。”車騎將軍也明白自己年紀已經不小了，想要如東方旭一般跟着陛下一日轉戰數百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東方旭和容泱都還年輕，沐相和陛下離開必定是要留下一個老將壓陣的。西域戰事已經接近尾聲，雖然不會有什麼顯赫的功勳，但是將來論功行賞也絕對不會少了自己一份，心中倒也沒有任何的怨懟。
看着車騎將軍恭敬地神色，容泱也不由在心中感嘆。如果是陛下的話只怕絕對不會在意這些問題，雖然即使不出言安撫，也絕不敢有人有什麼謀逆之意，但是讓人心悅誠服總是比讓人心中懷着憤懣要好多的。
“若是無事，小王便先去準備了。”容泱起身請示道。沐清漪含笑點頭道：“睿郡王自便。王城中的守衛就有勞車騎將軍了。”
“末將遵命。”
“小王告退。”兩人齊聲告退，恭敬地退出了大殿。
坐在不遠處看書地夏修竹回過頭開，看着走出去的容泱道：“睿郡王如今倒是對你心服口服了。”夏修竹對容泱也不陌生。雖然聰明但是到底是皇室之孫，該有的傲氣其實半點也不少。之前見面的時候，容泱對沐清漪依然很恭敬，但是這份恭敬裡或多或少的還是帶着幾分探究和忍耐的。但是這一次見面，容泱的眼中倒是全然的恭敬和欽佩了。
沐清漪笑道：“皇室之孫，若是傲骨全無那纔有些問題呢。”那樣的人，若不是真的不堪造就，那就是心計深沉，隱而不露。容泱這樣的剛剛好，保有自己的傲氣，但是隻要能讓他心服他自然會聽命於你。沐清漪從來不覺得自己身邊的人就必須對自己俯首帖耳視若神明。
夏修竹點點頭道：“清漪很喜歡用性格奇特的人。”比如雲月封，比如容泱，比如趙子玉，比如據說今年的新科進士…姜惠。
沐清漪笑道：“也不性格奇特吧？只能說是有些自己的個性和想法。”東方旭，容瑾那樣的人才能算是性格奇特，或者說是…奇葩？
“修竹是擔心安西郡王了麼？”沐清漪含笑道。
夏修竹微微點頭，“容瑾準備回來了，是因爲北漢的戰事已經打得很烈了吧？”
沐清漪微微點頭，“確實是。南宮將軍那裡還好，安西郡王那兒，確實需要有人去幫忙。這兩天容瑾就該回來了，到時候修竹就啓程去吧。”不是趙子玉的兵法不如哥舒翰，而是沐清漪不得不擔心哥舒翰爲了提前結束戰事而鋌而走險。趙子玉的武功，確實是不如哥舒翰，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誰讓趙子玉只繼承了前代安西郡王的兵法謀略，卻沒能有同樣逆天的武功天賦呢？
夏修竹點頭道：“好，多謝。”
沐清漪無奈地一笑，若不是爲了保護她夏修竹早就去趙子玉軍中了，哪兒還用得着來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