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謀臣 164.西越帝駕崩
宮殿裡,西越帝躺在牀上平靜的望着坐在自己牀邊的俊美青年,有些渾濁的眼裡慢慢的綻出一絲和藹的光芒。彷彿有什麼釋然了一般,抓住容瑾的手低聲道:“九兒,你記着,你是容瑾,是朕的九皇子。永遠都是。”
容瑾微微蹙眉,平靜的點了點頭。
西越帝脣邊扯起一絲微笑,有些艱難的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道:“這是漱玉丹…原本也是該交給你的。但是…你記着,這個你不能再用了。”容瑾小時候服過半刻,以後無論在發生什麼情況,半刻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作用,再服用整顆的話又無異於自殺。
原本也不是打算自己用了,容瑾不在意的點了點頭。西越帝摩挲着手中的瓷瓶,低聲道:“瑾兒不知道…這個當初用你妹妹的血煉出來。只可惜……”只可惜什麼,西越帝並沒有說,但是容瑾卻能猜到。漱玉丹煉了四顆,當初他只用了半顆,如今卻只剩下兩顆半了。還有一粒自然也是被人用了。
引起容瑾注意的卻是西越帝話中提到的那個妹妹。容瑾死死的盯着西越帝手中的瓷瓶。他也是陰年陰月陰日所生,碰巧漱玉丹又是在那一年煉成的。所以莫問情說起漱玉丹的煉製的時候他就有些不舒服。但是卻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過一個雙胞胎妹妹,原來這小小的四粒藥丸竟然是犧牲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的性命。難怪莫問情說有傷天和,怎麼可能只是簡單的取幾滴血而已?
“你不後悔麼?”容瑾盯着他,沉聲問道。
西越帝揚眉道:“後悔?朕爲什麼要後悔?若不是有它…你母妃會死得更早,若不是有它,當初也救不回你來。雖然…朕也想看看一個長得像夕兒的女兒是什麼模樣,但是…若是爲了夕兒的性命,自然什麼都可以犧牲的。”只可惜夕兒並沒有瑾兒那麼好的運氣,即使拖延了一些日子卻也沒能等到神醫趕到。
“服用了漱玉丹至少能拖延一年的壽命,但是我母妃才三個月就死了。你就沒想過爲什麼?”即使是張狂如容九公子也忍不住有些想要作嘔的慾望。看到那精緻的小瓷瓶裡裝着的東西,就彷彿看到了什麼極爲厭惡的髒東西。
西越帝臉色一變,神色扭曲了一下,終於長長的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性情古怪桀驁,以後自己好好的吧。朕…看着那個沐清漪倒是個不錯的,瑾兒倒是跟朕一樣有眼光。只可惜…夕兒卻沒有沐清漪那樣的手段和能耐。”
容瑾想說,本王可比你有眼光多了。但是看到西越帝那消瘦灰敗的臉色,終究還是沉默不語。
裡面兩個人雖然一直在說話,但是外面的人卻詭異的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隔着屏風,衆人也只能看到容瑾坐在牀前似乎一動不動的模樣。
奉天府
“啓稟公子,收到王爺傳訊了。”一個黑影翩然落入堂中,沉聲道。
沐清漪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道:“陪本官…往京畿守備府走一趟吧。”
“是,公子。”
整個京城被籠罩在夜色中,雖然外城的人們依然如往常一般的沉靜如水,但是內城裡說不上燈火通明真正睡得着的人也不多。內外城之間的城門外傷是緊閉的,所以城門守衛看到這夜深人靜之時一羣人過來的時候,立刻便警惕起來了。
“來者何人?!”
城樓下,無心舉起手中的一塊金牌沉聲道:“奉天府尹顧大人,奉陛下指令要見京畿守備將軍。”
守衛猶豫了一下道:“將軍今晚去外城巡視了。”
無心冷笑一聲,有些不耐煩的道:“我們自然知道將軍去外城,這不是去找他麼?還不開門。”京城內城是羽林軍的地盤,京畿守備大軍的主力都在外城,負責拱衛外城的四道城門。
上面有人飛快的跑下來,看了一眼來人確實是號稱京城第一美男子的顧大人,又檢查了金牌令箭的真假,這才連忙開城門放人。沐清漪帶着人從城門下從容而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跟在她身邊的無情和步玉堂。兩人微微點了點頭,沐清漪微微一笑,從容穿過了城門往外城而去。
外城東門城樓上,京畿守備將軍沈定武有些焦躁的在城樓上走來走去。不時的向城外的方向望去。魏公子明明說好了從東門帶神策營的人入城,怎麼這個時候來沒見人影?
沈定武深知今晚的事情的重要性,一着不慎便是滿門抄斬的罪過。但是俗話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京畿守備的位置十分重要,如果不是事先就站位了,無論是誰登基繼位他這個京畿守備的位置都別想坐了。哪個皇帝不想將整個京城我握在自己的掌中?
沈定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被魏公子說動站在看起來彷彿毫無希望的三皇子這邊。或許從今年前魏公子替自己還了大筆的債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註定了吧。只希望…魏公子和三皇子的計劃一切順利。若是如此,他說不定還能撈一個從龍之功。
“混賬!不是說今夜警戒麼?怎麼還有人出城?!”一側首,看到不遠處的大街上一路燈火蜿蜒着往這邊而來,顯然對方來的人還不少。沈定武有些憤怒的道。
“屬下立刻派人去問!”身邊的副將也被他這不同於往日的脾氣嚇了一跳,連忙派人下去詢問。不一會兒,下去的人便回來了,朗聲稟告道:“啓稟將軍,是奉天府尹顧大人,說是奉陛下聖諭出城辦事。”
“奉天府尹?顧流雲?”沈定武皺眉,有些疑惑的道:“這麼晚了他辦什麼事?”明明聽說陛下已經病得快不行了,怎麼會還吩咐一個小小的奉天府尹深夜出門辦事?
“讓他回去,天亮再說。”想了想,沈定武堅定的道。
“沈將軍好大的口氣,耽誤了爲陛下辦的事,你擔待的起?”一個清越低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城樓的階梯上,披着白色披風的白衣少年緩步走了上來。因爲天上還下着細雨,少年手中還撐着一把白色的煙雨江山紙傘。
沈定武心裡有些不屑的輕嗤一聲。果然是個弱不禁風的世家子,這點毛毛雨居然還要撐着傘!
看着眼前這撐着雨傘,一副身嬌肉貴的模樣的白衣少年,沈定武立刻便對這爲這大半年來在皇城裡名聲顯赫的少年府尹多了幾分輕視之意。
“這麼晚了,顧大人不在府中好好歇着,出城來做什麼?”沈定武揚眉道。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沈將軍這麼晚了,不也在此麼?陛下若是知道沈將軍如此盡責,想必會感到十分欣慰的。”沈定武想起自己今晚在這裡的目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心虛,在看看跟在沐清漪身後明顯不是尋常人物的一干侍衛,心中更是多了幾分警惕。目光直射沐清漪身後,“這是本將的職責所在,顧大人大晚上帶着這麼多人在此,是什麼意思?”
沐清漪擡手露出手中的金牌,淡淡道:“奉陛下旨意,請沈將軍開城門。”
沈定武一驚,斷然道:“休想,本將怎麼知道你這金牌是真是假。”
沐清漪笑道:“在下再怎麼膽大妄爲也不敢僞造金牌令箭。將軍可看清楚這金牌,你當真不開門?”
沈定武眼神猛地縮緊,盯着那金牌上如朕親臨的四個大字心中猶豫不決。他當然知道金牌是真的,但是他同樣知道豫王隨身就帶着這樣一面金牌。如果眼前這顧流雲的金牌是豫王的那塊而並不是陛下親賜的……
“這麼晚了,不知道顧大人想要出城幹什麼?”沈定武試探的問道。
沐清漪淺淺一笑道:“我不出城,只是想要請沈將軍放幾個人進來罷了。”
“這個…請恕本將無法從命。”沈定武沉聲道:“京城安危更關係着陛下和西越的安危,顧大人深夜若是要出城,本將可網開一面,但是若想要帶人進城…萬萬不可!”
沐清漪低眉一笑,有些嘲弄的道:“沈將軍這麼晚了等在這裡不就是等着放人進城麼?這會兒人來了你又不肯開城門,卻是爲何?”
“什麼?!你……”沈定武心中一驚,猛然擡頭瞪向沐清漪,右手也同時搭到了腰間的劍上。
他動作雖快,卻還有比他更快的。他手中的劍還沒來得及拔出一點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就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甚至連對方到底是怎麼拔劍的都沒有看清楚。
看着原本站在白衣少年身後還有幾步遠,現在卻已經到了自己身側還將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的黑衣男子,沈定武只覺得額頭上的汗一滴滴的往下流淌。
“你們想幹什麼?”沈定武顫聲道。
沐清漪淡淡笑道:“開城門,京畿守備軍的兵符給我。”
沈定武終於變色,“你好大的膽子,區區一個奉天府尹,就敢奪京畿守備軍的兵權?你想要造反麼?”
沐清漪淺笑,“沈將軍這麼晚在這裡等着,難道不是爲了…嗯哼?”
沈定武無言以對,只是死咬着牙關道:“本將是陛下親封的京畿守備,你休想!”
沐清漪嘆氣,有些惋惜的擡手輕觸了一下夏修竹架在沈定武脖子上的劍鋒,道:“雖然說今晚難免有些混亂,但是我實在是不想見血。但是將軍既然如此節義,本公子自當成全了你。殺了吧。”
“你!”沈定武只來得及說出一個你字,只覺得脖子一痛,咔擦一聲夏修竹連劍都沒有動直接擰斷了他的脖子。
把玩着從夏修竹手中接過的令牌,沐清漪冷眼看着聞聲匆匆趕來的副將和駐守城門的幾個小校尉。顯然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在京畿重地如此光明正大的殺了京畿守備將軍,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沐清漪舉起手中如朕親臨的令牌,沉聲道:“本官奉命行事,沈定武執意阻攔怪不得本官手下無情。各位可是想要跟沈將軍一樣一意孤行?”
對上夏修竹和沐清漪身後衆人冷冽如冰的眼神,副將和幾個校尉都木有的打了個寒戰,看了看沐清漪手中的金牌終於還是識趣的低下了頭,“請顧大人吩咐。”
沐清漪滿意的點頭,這些人想什麼她當然知道。她手持金牌,這些人聽她的是理所當然,就算事後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可以推脫是礙於她手中如朕親臨的金牌不得不聽命行事。但是她並不在意這些,此時她也沒有那麼多的功夫收服這些人,只要他們現在聽話就可以了。等到今晚的事情塵埃落地,這些人自然也就順服了。
“很好,現在…打開城門。”沐清漪吩咐道。
“是。”
副將一聲令下,城中的城門在夜色中慢慢被打開,早已經隱藏在城外暗處的人看到信號,立刻朝着京城的方向涌了過來。不多時便已經京城了。
“顧…顧大人,這樣真的沒問題麼?”副將看着足足有上萬的人馬涌入城中,不用的有些心驚膽戰的道。早就知道今晚可能有大事,現在看來是真的要出事啊。
沐清漪含笑看着他道:“不用擔心,有什麼事本官一人承擔。過了今晚,副將說不定就能升將軍了。不過現在…還要勞煩副將配合一二修竹,京畿守備兵馬交給你了。”
夏修竹皺眉道:“不行,我不能離開。”夏修竹接手京畿守備自然沒有問題。他就算在正直不善權謀,也還是出身世家大族,長於將門世家的前御前侍衛統領。但是,今晚諸事雜亂,沐清漪根本就不會武功,身邊更是不能離開人保護。
沐清漪有些無奈,道:“修竹,有無心他們保護我,天樞等人很快也會回來。但是這裡確實非你不可。無心經驗全無,控制不了這麼多人馬。”
夏修竹默然,身後突然傳出一個冷漠的聲音,“今晚本座保她無性命之憂。”
衆人齊齊回頭,只見莫問情一身白衣在夜色中翩然落到城頭。神色冷漠的掃了衆人一眼,最後落到了沐清漪的身上。所以被他的目光掃過的人,都不由得覺得好像被刀鋒劃過了肌膚一般又冷又疼,連忙都低下頭去。
夏修竹看了看莫問情,回頭去看沐清漪。沐清漪大方的一笑,拱手道:“那就有勞莫谷主了。”
聞言夏修竹這才點了點頭,莫問情無論是武功能力還是人品至少都是足以信任的。沐清漪將兵符和金牌都交給夏修竹,沉聲道:“修竹,有勞了。”
夏修竹看了看沐清漪,終究只是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上萬的兵馬京城,就算再如何小心也絕對不可能不驚動人的。但是外城的百姓們卻並沒有什麼好奇心,在京城這樣的天子腳下住久了的百姓們深諳生存之道,這種時候好奇心越重死得越快。
站在皇宮門口,莫問情極爲難得的神色有些複雜的看着眼前的俊雅溫文的白衣少年。夜色中的少年在執傘下被襯出比平時更加脆弱的之感。但是他卻知道,眼前這看似無害的少年不過轉念之間便能翻雲覆雨,讓多少曾經野心勃勃的王孫貴胄也只能黯然收場。
“你當真要進去?”莫問情皺眉問道。
沐清漪點頭道:“自然。”雖然容瑾傳出來的消息一切皆在掌握中,但是沒有親眼看到總是讓人不放心的。自然這些事情也可以交給底下的人來做,但是…沐清漪微微苦笑,現在她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是一個真正的能夠運籌帷幄之中,只等着決勝千里之外的人。
只因爲,這深深地宮闈之中有一個她掛念的人,她就不得不進去。
莫問情望着她沉默良久,點了點頭道:“我陪你進去。”他這一生雖然才短短不到三十年,見過的各種或絕色或能力卓著的女子卻不少。但是莫問情卻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做女子時婉約脫俗,聰穎靈慧。做男子時溫文爾雅,行事手段絲毫不輸男兒。若不是醫術了得,莫問情自問只怕也沒那麼容易看破沐清漪的身份。這樣一個出身名門才華橫溢,又風華絕代甚至有着公主名分的女子,本該是所有人千嬌百寵追捧呵護的對象。但是她卻又放棄了一切跟着一個西越皇子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西越,放棄女兒身做一個三品府尹,竟也做的有模有樣。如今,還要幫助豫王奪取皇位,甚至不惜以身犯險。
莫問情不得不承認,沐清漪這樣的女子世間千千萬萬女子中也難再找出一個。容瑾…真是好福氣。莫問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縷淡淡的羨慕之意。
“多謝。”沐清漪低聲道。如今宮中情況並未分明,以他們的交情莫問情願意陪她冒險,除了感謝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答應了別人,要保護你的。”莫問情淡然道:“何況,我以爲我們也算是朋友。”
沐清漪莞爾一笑點頭道:“說的是,我們是朋友。”
莫問情淡淡的轉過臉去,“走吧。”在沐清漪看不見得地方,外人眼中冷酷無情的藥王谷主莫問情悄悄的紅了耳朵。莫谷主素來高高在上,平生第一次主動說要跟人做朋友,卻還是一個不滿十八歲的芳齡少女。
清和殿裡,容瑾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原本跪在地上的衆皇子都紛紛站起身來,只有被西越帝點了穴道的容璋動彈不得。
容琰有些奇怪的看了容璋一眼,擔憂的問道:“九弟,父皇怎麼樣了?”
容瑾淡然道:“崩了。”
所有人面色都是一僵,一副半天反應不過來的模樣。怔怔的望着屏風後面的龍牀上躺着的老人,崩了……怎麼這麼快就…。
回過神來,容琰先一步闖了進去,其他皇子自然也連忙緊隨其後。裡面很快便傳出來哀痛的哭聲。蔣斌一直捧着聖旨站在那裡,見這情形也知道自己伺候了幾十年的主子是真的去了。
“陛下駕崩了!”不多時,宮牆最高處的樓上響起了喪鐘的聲音,整個皇城裡都能聽到咚咚的沉重的鐘聲,顯示着一代君王的隕落。
這一天,內城裡的大多數人其實都是有準備的,所以還不到兩刻鐘時間,皇室宗親和從一品以上的大臣就都已經聚集到了宮中。能夠進入清和殿的卻只有皇室宗親了。
西越皇室裡,跟西越帝親近的宗親並不多。西越帝那一代也只剩下了一個兄長一個弟弟和幾個侄子,其餘的關係都已經遠的沒有資格參與皇家的事務了。
因爲西越帝的行事作風,這些碩果僅存的親王郡王們日子也遠沒有別的國家的王爺們舒服,平日裡都是夾着尾巴做人。這會兒西越帝終於死了,說不定他們心中還暗暗叫一聲好呢。
“王伯,王叔。”衆皇子連忙上前家裡。
這兩位王爺,便是如今西越僅存的與西越帝同輩兄弟。璐王容慕禮和齊王容慕風。容慕禮今年比西越帝年長四歲,今年已經七十三歲了。雖然鬚髮皆白但是或許是因爲這些年保養得宜,養生有道,倒也是精神奕奕。容慕風是先帝最年幼的兒子,比西越帝和容慕禮的年紀都要小的多,今年纔不過五十出頭,雖然紅着眼睛一副哀傷的模樣,但是精神卻都不差。
容慕禮年紀大了,被自己的兒子扶着進來,擺擺手道:“免了,陛下駕崩本王也是十分悲痛,但是這身後之事…卻還是要你們這些兒孫來料理。千萬不可過度哀損。”
“多謝伯父教誨。”衆人謝道。
容慕禮問道:“陛下身前,可有留下什麼旨意?”
蔣斌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捧着聖旨道:“啓稟王爺,陛下的遺詔在此。”容慕禮猶豫了一眼,擡眼去看衆人。容慕風沉聲道:“皇兄,這裡也都不是外人,皇兄是長輩,就由你主持吧。”
容慕禮這才接過了遺詔慢慢打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西越帝生前顯然興致還不錯,灑灑洋洋的寫了一大堆。等到容慕禮唸到最重要的地方時卻險些卡殼,“皇…嗯,九子容瑾才智卓著,深肖朕躬,傳位皇九子容瑾,欽此。”
別說跪着的衆皇子了,就是拿着聖旨的容慕禮也忍不住眨了眨眼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但是他就是把眼睛眨得抽筋了也不得不接受,那明晃晃的聖旨上寫着的就是皇九子容瑾五個大字。
容慕禮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嘆息,他這位皇弟天縱英才,當年登基也可算是無人不服的。只可惜自從遇到那個女人之後就昏了頭了,還一昏就是二十年到死都不能清醒。皇帝寵愛九皇子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若說皇帝要將皇位傳給九皇子卻是誰都不相信的。除了皇帝的寵愛,九皇子有什麼?能力?功績?權貴的支持?民間的聲望?九皇子什麼都沒有。
容慕禮搖頭嘆息,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底下的穿着一身黑衣顯得格外沉默的容瑾,道:“豫王殿下,接旨吧。”
“王伯,你是不是看錯了?父皇怎麼會將皇位傳給九哥!”容瑾還沒來得及起身接旨,跪在他身後的十一皇子就忍不住跳出來了。
容慕禮臉色微沉,皺眉道:“本王還沒有眼花。十一皇子若是不信,也可上來檢查。”
十一皇子自然知道容慕禮不可能看錯,他只是不甘心而已。別說他不甘心,在場的皇子就沒有一個人是甘心的。十一皇子臉色一變,盯着容瑾道:“是你…是你篡改了父皇的遺詔!”
容瑾慢條斯理的站起身阿里,有些漫不經心的看着眼前的十一皇子,道:“篡改?遺詔是在你們進來之後父皇才親手叫道蔣斌手裡的。本王要如何篡改?”
“那就是你逼父皇寫的!本皇子絕不承認父皇會傳位給你!”十一皇子怒叫道。
容琰等人紛紛對視了一眼,幾乎立刻的便明白了十一皇子想要做什麼了。容瑾在朝中根基全無,想要順利的登基本就不容易。只要他們協商妥當了…所謂的遺詔不過是個糊弄尋常百姓的玩意兒罷了。
“二哥,你怎麼說?”容琰看向容瑄問道。
這一晚上的折騰下來,容瑄早就已經臉色蒼白有些搖搖欲墜了。旁邊的人連忙將他扶到一邊坐下。容瑄面上雖然一臉疲憊虛弱,心裡卻是一片清明。舅舅這會兒還沒有消息,只怕是城外的事情也不是那麼順利。罷了,橫豎自己本就沒有什麼機會。容瑄睜開眼,淡淡道:“本王自然是遵從父皇的遺詔。”
“但是,這個遺詔明明就有問題!”六皇子高聲道。
容瑄閉上眼,漠然道:“本王累了,各位兄弟商量着辦吧。”
衆人這才明瞭了容瑄的態度,他不爭皇位,所以也別將他扯進去。最後誰能夠勝出,他就奉誰爲帝。
“本王認爲四哥是最適合的繼位人選!”十一皇子道。說着這話,十一皇子心中也並不是沒有遺憾的。明明容琰都已經開始失寵了,只要再給自己幾年時間未必不能取而代之。只可惜,父皇突然駕崩,自己卻是羽翼未豐,無奈之下只得支持目前看起來依然實力最強的容琰。
“我也支持四哥!”五皇子沉穩的表態道。
大殿裡頓時一片喧鬧,衆人彷彿都有志一同的忘了西越帝的屍體和那明黃的遺詔還擺在那裡。甚至連容瑾這個人都直接給遺忘掉了。畢竟在衆人眼裡容瑾確實是不好惹,但是那是因爲容瑾有西越帝的無條件支持,如今西越帝已經死了,難道還能在活過來給他撐腰不成?沒有了西越帝,容瑾除了一個豫王的頭銜以外什麼都沒有。也正是因此,十一皇子纔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質疑遺詔。
容慕禮和容慕風對視一眼,都坐在一邊沒有說話。他們也是當過皇子的,這些皇子的所作所爲他們豈會不懂?只不過當初西越帝實在是太強了,底下的兄弟根本就沒有本錢跟他爭。但是現在的容瑾卻不一樣,就連容慕禮都忍不住要質疑西越帝挑選繼承人的眼光和私心,何況是這些本就有着繼承權的皇子們。
皇位對於皇子們來說,一步之遙卻是天地之別啊。
容慕風有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容瑾。這個九皇子似乎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暴躁易怒,若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只會發脾氣的紈絝,聽了這些皇子的話早就已經發火了。但是容瑾卻只是低眉坐在一邊,望着地面沉默不語。衆皇子正忙着爭執皇位到底該歸誰屬根本就沒有在意容瑾,但是容慕風卻敏銳的從這樣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容慕風不着痕跡的拉了拉自己的大哥,示意他看容瑾。容慕禮也跟着望過去,同樣也是一怔。很快,容慕禮輕咳了一聲道:“遺詔就在這裡,各位皇子不如問問九皇子的意見,”
衆人一愣,這才響起他們吵得熱火朝天,倒是把正主給撇到一邊了。神色有些不善的看了容瑾一眼,還沒說話,容瑆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帶着一絲志在必得的神色,傲然道:“本王絕不承認父皇會將皇位傳給他!父皇分明是傳位給四哥的!”
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顯然有不少人將清和殿給包圍了。容慕禮臉色微變道:“十殿下,你做了什麼?”
容瑆笑道:“沒什麼啊,父皇駕崩,本王不過是調了羽林軍前來護駕而已。”
“十弟你大膽!竟敢擅自調動羽林軍!”六皇子怒斥道。他是莊王黨的,莊王中毒之後一直自以爲自己最有機會取代容瑄。
容瑆不屑的挑眉,現在這個時候誰還講究什麼規矩,誰先搶到兵權誰先控制了皇宮,誰就是贏家。而現在,顯然贏家是他們了,“本王是來護駕的,六哥還是好好歇着,一會兒多給父皇磕幾個頭吧。如何?那位兄弟還有意見,不妨站出來說話。”
衆人沉默,容瑆不善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驀地,殿中傳來一個幽冷的聲音,“容瑆,你想造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