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火啦,糧倉着火啦。”容羽倩喊完這一句後,便快速往旁邊的營帳後躲去,待營帳中其他士兵都跑出來以後,她做匆忙的模樣擠在這羣人中間。
“快救火,看嚴軍營四周,不能讓可疑的人跑出去!”
田晉聽到糧倉起火以後,半點都不震驚,他走到賬外,看到糧倉中的火很快被撲滅,往四周看了一眼,“抓到了可疑人物沒有?”
這時有個士兵來報,說他剛纔與一個皮膚白皙的少年郎說過話。
皮膚白皙的少年郎?
田晉心中暗暗驚疑,難道是容羽倩親自出手?
待明火撲滅以後,他發現有些未滅的小火散發着幽幽藍光:“那是……磷粉?”
磷粉是些雜耍藝人用得上的東西,但是這些手藝一般不外傳,除非自己家裡養了這種手藝人,才能瞭解其中的內情,看來這個真像是容羽倩的手筆,京城裡誰不知道逍遙王府養了不少雜耍藝人。
可是她圖什麼,這點火根本燒不起糧倉,這是一堆糧食,不是一堆易燃的紙。
他百思不解,待士兵們疲倦地回到營帳裡休息後,他纔回到主帳中。他剛坐到榻上,脖頸上就多了一把冰涼的劍。
“王妃,你不該來。”他閉了閉眼,“若是我現在出聲,你不能活着走出這個帳子。”
“有什麼該不該的,”容羽倩轉到他正面,笑眯眯道,“我相信現在很多人都睡得死沉,就算敲鑼打鼓都不一定能醒過來。”
她剛纔在糧倉裡扔下的,不僅僅是易燃的磷粉,還有催眠的藥粉,只要聞到煙味的人,都會不自覺犯困。
田晉面色微變:“這纔是你主要目的?”
容羽倩笑而不語。
田晉睜開眼,看着眼前作士兵打扮的容羽倩,昏暗的燭火下,她的臉看起來有些黯淡,但是那雙眼睛,卻亮如星辰。他移開視線 ,“王妃好手段,田某不及。”
“田將軍不也派了暗探潛入城中嗎?”容羽倩笑了,“我們不過是彼此彼此罷了。”
田晉擡了擡下巴:“王妃若是想要動手,就儘快吧。”他猶豫了一下,“動手過後,從西邊營門出去,那邊防守薄弱,對王妃更有利。”
“我要殺你,你還要幫我想好退路?”容羽倩忍不住笑了,“你這人可真有意思。”
她目光在田晉臉上掃了一遍:“你長得這麼好看,我還真捨不得向你動手。”說完,她忽然反手收回劍,狠狠地砸在了田晉後腦勺上,田晉應聲而倒。
“王妃!”一個士兵走了進來,竟是軍營中的伙頭兵,“我們快走。”說完這話,他與另外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士兵把田晉套進一個黑色布袋中,然後把人擡出了帳。
整個朝廷軍的營帳一片安靜,唯有斷斷續續地鼾聲傳出來。
容羽倩看了眼四周,道:“把這邊都包圍住,能收走的武器通通收走。”
她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也不是絕世名將,如果用些手段就能贏得輕鬆,她絕對不拒絕。
身爲伙頭兵中的老大,沒有誰比他更適合在飯食中下**了。加上糧草都已經發黴,就算飯食味道有什麼不對,大家也只會以爲食物不對勁,而不是飯有問題。
伙頭兵的藥,加上她在糧倉裡扔的那些,足夠這些人好好睡一場了。
只不過希望他們明天醒來,發現自己衣不蔽體,武器全部被收繳以後,不會太震驚。
出了軍營,容羽倩帶親衛回到青松縣,不過還沒進城門,她立刻發現到不對,忙擡手讓大家停下來:“全部熄滅火把,城門上有問題。”
親衛們紛紛滅了火把,跳下馬背往旁邊躲開,以防城門上的弓箭手會向他們之前待的地方發射箭羽。
不過城門上並沒有箭雨落下來,反而有人點燃了火把,站在了城門上;
“下面的人……是王妃嗎?”
容羽倩聽到這聲音有些耳熟,好像是楊康?
她看了眼身邊的親衛,示意他們不要動,自己小跑着換了一個位置才道:“是我。”
“瑤瑤,”凌雲忽然出現在了城門上,他出現在火把旁,對着黑漆漆地城門下道,“我下來接你。”
容羽倩愣愣地看着城門上的凌雲一晃而過,很快城門大開,凌雲騎着白馬,身着金甲走了過來,紅通通地火把照亮他的臉頰,看起來喜慶極了。
容羽倩從地上站起身來,看着舉着火把四處張望的凌雲,忍不住道:“我在這!”凌雲跳下馬背,舉着火把快步朝容羽倩走來,伸手摸了摸她冰涼的手,“走,我們進去。”
“你傻不傻,這麼衝出來不要命了?”容羽倩任由他把自己手握住,“萬一有人挾持了我,故意引你出來,你還有命在?”
“他們若是挾持了你 ,就是挾持了我的命,若是與你死在一起,做一對亡命鴛鴦,也挺好的。”
“胡說八道,”容羽倩忍不住在他頭盔上敲了一下,“來,腦子裡晃一晃,我聽聽有沒有水聲,是不是進水了?”
一行人進城後,凌雲發現有兩個士兵手裡擡着一個碩大的黑布袋子,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這裡面是什麼?”
瞧着好像是人?
“哦,我剛纔順手把他們那邊的將軍綁架了。”
凌雲愣住,將軍……田晉?
“綁他有什麼用,把他扔了,”凌雲冷酷無情道 ,“他只要失敗,對朝廷就沒什麼用處了。”
“對朝廷沒用,對你有用啊,”容羽倩真心實意道,“這人有幾分能耐,爲你所用也好。”
“不用!”凌雲拒絕得很直接。
容羽倩:……
這什麼毛病?
好在夫妻二人也沒有爲了田晉的事情爭吵,容羽倩跟凌雲回了臨時的府邸,她脫下身上的鎧甲,打了個哈欠躺在牀上,“你怎麼來了?”
原計劃不是他留下來攻打永州,她來青松縣嗎?
“計劃變了,”凌雲見她眼眶下帶着淡淡地淤青,心疼地摸了摸她的眼眶,“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
“可不是嗎,什麼名冊賬冊我看得頭都疼了,”容羽倩把腳上的靴子一蹬,鞋子咣噹一聲掉在地上,她連襪子都懶得脫,迷迷糊糊說了句“你來我就放心了”後,便沉沉睡了過去。
凌雲見她累成這樣,替她脫下襪子,用熱水擦乾淨她的腳,發現她白淨細嫩的腳底,有兩個刺眼的血泡,便找來一根用酒消過毒的銀針,輕輕挑破血泡,上了藥以後,才把她整個人塞進被子。
早上天剛亮,凌雲聽到門外有動靜,穿好外袍抱着鞋子走出了門:“有什麼事?”
楊康見他外袍不整,抱着鞋子的模樣,先是愣了一下,才道:“主公,田晉醒了。”
“我馬上去見他。”
田晉醒過來以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屋子裡,身上蓋着的是乾淨地棉被,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是被叛軍帶走了。
他全身無力地動牀上坐起身,還沒來得及下地,就看到一個士兵推門進來,看了他一眼後又匆匆離去。
沒過多久,門外就傳來腳步聲,凌雲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來人是凌雲,田晉冷笑道:“逍遙王真是好本事,竟然瞞天過海來了青松縣。不過你最大的本事不是瞞過了袁曉來了這邊,而是讓一個女子爲你到敵營涉險。”
楊康聽到這話,想要被凌雲解釋兩句,卻被凌雲打斷了。
“在這一點上,我也挺佩服自己,”凌雲微笑着道,“田大人若是看不慣,只能請你擔待些,我家夫人偏偏對我這般好,我也是沒辦法。”
“你還是不是男人?”田晉對凌雲這種洋洋自得的態度十分噁心,“凌雲,你若是個男人,就該好好保護她,別讓她冒險做這種事。”
“田大人憑什麼來管我們夫妻之間的私房事?”凌雲挑眉,“論公,你我身份有別,論私我們兩家並無多少私交,石大人不覺得自己有些多事?”
田晉面色有些難看,凌雲這席話堵得他開不了口。
“還請田大人以後謹言慎行,不要多管閒事,”凌雲垂下眼瞼,“我們還是談談公事比較合適。”
他家瑤瑤不聽話,以身試險這種事,待她醒了以後,他自會好好教導她!
“逍遙王想要說什麼, 請直言。”田晉知道自己沒有立場管別人夫妻間的私事,他整了整衣冠, 走到桌邊坐下。儘管是階下囚, 他仍舊帶着世家公子的貴氣,舉手投足不見半分畏縮。
“我想讓田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可笑, 我身爲朝廷命官,又豈會和你這個叛黨同流合污。”田晉想也不想道,“凌雲, 你不必多費口舌,我不會與你合作的。”
“既然如此, 那我也不強求, ”凌雲站起身,轉身就往門外走,一點說服對方的意思都沒有。他這個反應讓在場衆人愣了一下, 尚武驚訝地看了眼凌雲, 又看了眼坐在桌邊不出聲的田晉,轉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