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章 被炮彈捶打的城門樓
三百章?被炮彈捶打的城門樓
江北綠營兵雖然開始配置戰甲,可這戰甲質量也決不可能同八旗兵相提並論的,不過是在硝磨過的皮子上綴上一層一寸方圓大小的鐵片罷了,且還僅僅是在正面。
如此戰甲防範的僅僅是遠遠射來的子彈,而不是近戰時的刀槍,所以鐵片之間的針腳也不是太過緊密。但即便是如此簡單的鐵甲江北清兵也沒有做到人手一件,畢竟這時間太短了。
而且這戰事從湘黔起義開始已經打了小兩年了,原本只是湖南、貴州兩省,牽扯到了湖北、四川、雲南、廣西四省,可現在白蓮大起義爆發,卻又牽扯到了陝西、河南、江西、安徽、江蘇諸省,更被樑綱截斷了漕運水路,如此影響下已經讓原本就不寬鬆的清廷財政幾乎到了馬上崩潰的邊緣。
要知道至康熙朝以來,滿清的財政賦稅七成都來自南方諸省。今年清廷還算輕鬆地,上半年的銀錢都已經解到了京中,可要是明年紅巾軍依舊屹立蘇南,整個江南都要爲之牽動,還如何解銀子給北京?那時候纔是滿清的苦日子呢!
而且乾隆調兵遣將平亂湘黔,十幾萬大軍的軍需糧秣都是由南方諸省負責的,一年的戰事是掏幹了湖北、湖南、貴州以及雲南,現在四川的義軍也氣候已成,華中南以及西南諸省就是有心向北京解銀子,怕也無力送出,極可能他們幾省還要伸手向清廷要銀子呢!
這般情況下,要乾隆下死力氣短時間內就打造出幾萬副鐵甲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趕製出來的這四千副鐵甲多是被富綱配置給了軍中中層以上軍官的親兵。就好比李紹祖的臨清協,他自己手下就有一百副帶甲精兵,剩下的各都司、守備身邊也有卻是一些,湊合起來總人數就打到了二百多,聚集一處絕對算是一股拳頭力量。
身着鐵甲就無需再拿重盾了,只需要手提一面輕盾,衝鋒廝殺就足夠防禦的了。火槍射出的子彈雖然犀利,可是在穿透了輕盾之後,力量也不足以再透甲入體而出,即便是再穿透了戰甲,只要不命中要害部位,這樣的傷害也要不掉一名精兵的戰鬥力。
李紹祖集結了隊伍之後,很快清軍就有了動靜。
在北城門樓休息的徐暲被手下叫了出來,兩眼雖然看不到清軍的動向,可是單用耳朵聽用不着打照明彈,他就知道清軍要動手了。馬上命令道:“速去報告營長,傳令全軍集結。”
“是。”手下的兩個傳令兵迅速跑下了城門樓。
馮景山就在城門下的鋪房休息,得知報告後迅速帶人登上了城門。
一枚照明彈適時的升起,炙亮白藍色光芒照耀城前,清軍即將進行的動作被城上諸人看的一清二楚。
“傳令炮兵中隊,預備。”馮景山當然不會白等着清軍準備好了來攻打,立刻傳令城內的炮兵中隊以及北城牆上的左右角樓,然後第三次打出了照明彈。左右角樓裡的炮隊瞭望員趁得這一段光亮迅速預測清軍的距離,然後將數據傳到下面城中的炮兵陣地,各炮組再根據數據自行調整自己的射擊角度。“轟轟轟——”就在清軍準備齊全陸續就位的時候,城頭紅巾軍首先轟出了大炮。
清軍大營內。
“弟兄們,都聽仔細了。”一名身披鐵甲的綠營千總用刀鞘敲了敲身前大炮地擋板,“鐺鐺”聲馬上傳了出來。
道:“這玩意都是鐵地。咱們這隊上戰場後,不管逆匪的大炮打不打來,你們就老老實實的躲在這個後面。雖然速度會慢了一點,可照樣能往前推。別逞能找死,被大炮炸中一下,屍體就是你爹孃來了也認不出你來。”那千總手中還提着一個重盾,看得出他確確實實是保命第一。“保命要緊,都機靈一點!”最後吼一聲:“記清了,兩里路,推着這東西走過兩裡之後,就馬上退下來。那接下的活兒就是炮隊的,不管咱們的事。這一陣活下來地人每人都給你們記上一功,死了地一人兩份燒埋銀子。”
“臨走一碗壯行酒,我於慶林敬兄弟們一碗。”千總真的一點都不想接這個差事,可是沒辦法,上面挑中了他們這個營,連營都司都上陣去了,自己這個小小千總還有什麼可說話的?擺了擺手,早就等在一旁地十幾名清兵一人託着一張放滿酒碗地木盤走進了這隊清兵當中。先讓於慶林取了一碗酒,然後散進了他身前地那羣清兵中間。
“幹了!”
“幹了……幹!”
“炮兵,炮兵,給老子敲掉那羣王八蛋。”
清軍的準備工作做的很好,進攻沒開始前先來一陣炮擊,原先紅巾軍的招數現在反倒是富綱用佔了先手。
幾十門大炮冒着城頭的炮火被推到了射程距離前,黑夜之中爲了安全,清軍沒用馬匹拉炮,而是全靠人力將這些重炮一門門的推到陣前。反正他們人多嗎!
馮景山心頭大恨,清軍的第一輪炮都是瞄準了城門樓來轟,雖然黑夜讓清軍本就不高的命中率更加的低下,可他們的數量多,遠遠超過瓦窯鎮內獨立二營的十二門重炮,第一輪下來就有三炮命中了城門樓。
也幸虧擴建城牆的時候,馮景山將原先的一層木質結構的城門樓拆掉了,新築了一座兩層的土水泥碉堡,以用作戰時的北城門指揮地。
碉堡與北城牆左右的角樓結構一樣,大體以土水泥加鐵棍鞏固,內部用青磚條石壘成。後世的鋼筋混凝土樑綱搞不出來,他對混凝土一竅不通,只知道有水泥、砂子和石子,後世建築工地和鋪築水泥路時他也見過,所以能提供的資料也自有這點。而鋼筋他就更造不出來了,能有鋼他都要造鋼炮了,現在的條件只能用鐵棍來替代,至於具體的怎麼製作,新成立的工兵部隊裡有的是蓋房子的老師傅,讓他們自己琢磨去。
如此建成的角樓和城門樓,絕對是瓦窯鎮城牆上最堅固的建築物,三枚鐵彈砸下根本礙不了事,可是要是一直這麼砸下去,那就不妙了。再堅固的城防也有被打破的一天,想要屹立不倒就只有反擊,只有在敵人打倒自己之前,先打倒敵人。所以,馮景山現在第一的要求就是炮兵中隊先打掉清軍的大炮。“命令炮隊,必須打掉它們。”
瓦窯鎮城牆上並沒有佈置重炮,炮兵中隊的十二門重炮都安放在城中佈置好的陣地裡。因爲只有如此安置才能最好最集中的發揮紅巾軍重炮射程遠的優勢。馮景山在城牆上佈置的只是牀弩火箭和幾門直射短炮、臼炮,也全都在角樓和城門樓中。
在城內開闢炮兵陣地,自然是要拆掉很大一片的地方,那拆掉的青磚木料正好給修築城防工事用。
“是。”
清軍的大炮真的比獨立二營多的太多了,短短時間內北城門前就至少集結了五十門大炮。
炮彈雨點一樣一刻不停的落在瓦窯鎮北,不單單是城門城牆,連城內的一段距離都有所覆蓋,而且清軍火力還繼續在加強,大炮在繼續增多。
現在的城門樓就像一塊燙紅的鐵錠,不斷的有重錘砸上,那炮彈每一枚落上,就一聲轟隆重響。
“發射”,馮景山的面色絲毫不動,語聲沉穩如山,那一枚枚的炮彈根本沒有打到他心上。
“嗖——”一道亮眼的明光從城門樓處斜穿而上,照亮了整個戰場。
“再測!”馮景山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事實上並不用他做太多的吩咐,二樓的炮隊瞭望員已經在明光亮起的前一刻就拿起了測量儀。照明彈是有數的,鎮內並不能生產,而這一戰是不定期的,所以每一枚都要盡到最好效果。
數據再一次從角樓、城門樓傳下,鎮中炮兵陣地得各炮組再進行了一次覈對,然後就死轟鳴的炮響聲。
“讓李紹祖進攻——”
看着天空中閃亮的照明彈,富綱兩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這樣東西着實礙事。不過還好,逆匪手中也不多,兩刻鐘才放一次,而這段時間足夠李紹祖部衝近了。
炮戰開始已經近一個時辰了,富綱知道,單憑炮擊是打不倒鎮內紅巾軍的,因爲單看紅巾軍的反擊就可以知道。
一個時辰的炮戰,清軍炮隊可是損失相當大的。而紅巾軍的炮兵陣地卻從沒受過打擊,依舊反擊迅猛。
臨清爲直隸州,駐地清軍爲曹州鎮下轄,其以依靠運河漕運迅速崛起,明清時期成爲江北五大商埠之一,繁榮興盛達五百年之久,有“繁華壓兩京”、“富庶甲齊郡”的美譽。
所以在這個地方駐紮的清兵,戰鬥力也強不到那裡去。只是相比較富綱現今手下的兵力,他們還算是水準線上的了。而且副將李紹祖本人比較起別的那些清軍將領來,也還算是有本事的。
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不但清軍準備攻城,紅巾軍的人馬也多在鎮北集結了,其中就包括這二百人的火槍兵。
三千多清兵擡着長梯、拿着盾牌蜂擁的向着城頭攻去,炮聲轟鳴中,自然有人被打死打傷。紅巾軍炮隊發射的可是霰彈。
但目標畢竟不相同,在暴漏之前臨清協的損失想對還是較輕的。知道戰場上的慘叫聲透過轟鳴的炮聲傳入城頭紅巾軍的耳朵中,馮景山才知道清軍出兵攻城了。
又一枚照明彈被打出,藍白色的光亮下黑壓壓的一片清兵盡數顯現出了身影。
“牀弩——”馮景山兩眼一眯,叫一聲。
城門樓內,幾架牀弩火箭迅速更換了箭桿,將一支沒裹火藥的弩箭放上了牀弩上,同時一個發着油香氣草團被逃到了弩箭箭頭上,火摺子在草團上一戳,熊熊烈火立刻就在牀弩箭前燃燒起來。
“嗖嗖——”十多支帶着火球的火箭同時從城牆上射下,沒有太遠的距離,三百米都不到。火箭落到地上,草團中紛紛發出了一聲咔嚓的脆響,然後火焰立刻爲之一勝,並迅速擴大。
草團內包裹的裝滿了火油的陶罐,只要不被認爲破壞,每一處足夠燃燒半刻鐘的時間。
漆黑的夜色立刻被十幾團火焰照亮,雖然沒有完全放白,但重重地人影已經可以看得到了。
清軍後陣的富綱等人吸了一口氣,逆匪這準備的可真充分啊!
暴露的臨清協清軍立刻就遭受了牀弩火箭的攻擊,李紹祖距離城牆已經相當近了,至少前鋒都觸進了火焰的照亮地。
那羣先鋒清軍就像是個吸鐵石一樣,轟轟爆響的火箭不斷地落在他們中間,殘肢斷臂血染沙場,支離破碎的屍體伴隨着長梯粉碎的木屑木片灑落的到處都是。
點點火堆的照亮下,幾個軍官身披的那身簡陋鐵甲也多出了一層炫目的光彩。李紹祖一邊命令人覆蓋火焰,一邊拔出腰刀,喝道:“趙遵,帶着你的人給爺打頭陣,弟兄們,跟老子衝啊!”
趙遵是李紹祖手下的一個都司,領着一個營,是臨清協最精銳的一部分。高高的舉起一面輕盾,趙遵高呼一聲,“弟兄們,跟我衝啊!”
“衝啊……”營中上百名配盾的清兵同時舉起盾牌,嚴實實得遮住自己的上半身,和身邊的擡着長梯的同伴,數百人憋着勁的向前衝去。
他們要用自己的性命來給二百多鐵甲兵吸引火力並鋪平攻城的道路。
精銳不是消耗在鋒頭的,而是該在必要之處投入。
一堆堆的火焰被撲滅,戰場上明亮的火光不多時就只剩下了火箭爆炸時的光亮。
清軍的炮擊停下了。他們的部隊已經很靠近城牆了,這個時候再開炮那就不是打敵人而是打自己了。
“上,快上——”李紹祖親自招呼着二百餘鐵甲兵。他們隱伏在臨清協的隊伍後。只需要衝近一百米就行,哪裡還有一條被特意留下的縱道留給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