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料作假的手段無非就是那麼幾種方法,文浩然在這個圈子裡混跡了幾年,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相當清楚的。
不過,自己手上這塊毛料他其實也悄悄看了一下,魚目混珠,利用異物填充作假的方式顯然不是。
再看窗口,移花接木,用翡翠邊角料鑲嵌的可能也能排除。
石皮表面沒有松花,那麼也不存在利用翡翠粉末和膠水模仿松花紋路造假的可能。
那麼,似乎就只剩下將已經切開的毛料復原的可能。
可是,那兩個窗口又是怎麼回事?
自己可是親眼看到他一點點磨出來,而且玉肉與石皮接觸的地方他也特別看過,嚴絲合縫,根本沒有發現有任何粘接的痕跡。
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是自己想岔了……
或者,還有什麼別的自己不知道的辦法。
雖然有些瞧不起盧衛東這個表姨夫,但對他的眼力和謹慎,文浩然也是放心的。
何況他也不相信盧衛東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故意跟人合夥弄了假東西坑自己。
這可是價值大幾千萬的東西!
看到被盧衛東搶到的這塊毛料裡面果然出了問題,不少剛纔曾經?競價的人已經幸災樂禍起來。
大家重新發揮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作風,甚至開始催促文浩然要不再來一刀,裡面沒準兒就出綠了。
文浩然紈絝性格,又是北都人,很要面子,如今騎虎難下,又有這麼多人跟着起鬨,心想與其就這樣無疾而終,倒不如賭一賭。
這麼好的表現,就算個頭沒有預計的那麼大,裡面總不可能都是石頭吧!
可他哪兒知道,號稱神仙難斷的翡翠毛料到了張陽手上卻徹底顛覆了這個定律。
只要張揚施展靈識,不但裡面的每一寸結構都可以清晰可見,而且還能利用九陽真火作假,硬生生地煉化出一片翡翠。
別說他一個半桶水,便是那種經驗豐富的高手面對這樣渾然天成的表現恐怕也要栽了跟頭。
文浩然將毛料重新用高-壓-水-槍沖洗一遍,又在開天窗的地方小心地清洗了一下,掏出隨身攜帶的高倍放大鏡看了又看,再次確定毛料的確沒有絲毫被動過的痕跡,這纔開始動手繼續解石。
一刀地獄,一刀天堂。
比起那種生死一刀的切石來,解開這種開了窗口的毛料就沒有那麼大刀闊斧,讓人心潮澎湃了。
解石是技術活兒,也是精細活兒,更是一件枯燥的活兒。
這種玻璃種表現的高級翡翠毛料,更是如此。
通常,這種毛料外面的石皮要很小心地用砂輪機一點點擦掉,幾十斤的石料往往要好幾個小時。
然而,文浩然等不了那麼久。
尤其是第一刀沒有見綠,他心裡早已不淡定了。
於是,他第二刀跟第一刀一樣狠,甚至還略微厚了那麼一點。
直接從張陽開的第二道大一些的窗口側面直接劃拉下去,足足五釐米厚的石皮在刺耳的摩擦聲中迅速被剝離下來。
他這樣下刀原本也沒錯,就窗口的表現而言,翡翠正是沿着這個角度往裡面滲的。
可是當石皮剝落,文浩然原本就鎖在一起的眉頭幾乎能擰出水來。
第二刀切出來的口子直徑足有十釐米,然而跟剛纔一樣,全是石頭!
文浩然感覺自己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雖然親手打開過的毛料不少,而且也真切出過幾塊不錯的大料,但是這樣價值大幾千萬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觸碰。
原本那些幸災樂禍的人也有些吃驚了。
按照他們的想法,這塊毛料即便沒有預計的那麼好,但是也不至於這麼深的厚度還見不到玉肉吧!
這塊翡翠毛料石皮既沒有松花,也蟒紋,偏偏被張陽開了兩道天窗都出了綠,而且還是陽綠玻璃種。
天窗一個在正面,一個在反面,大家理所當然地認爲玉肉會貫穿始終,甚至整塊毛料裡面都是滿翠。
此刻,文浩然的額頭已經冷汗涔涔,手都在微微顫抖。
不過,他並沒有放棄。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立即放棄,這塊毛料的價值也跌了兩三倍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解下去。
隨着飛轉的齒輪和石頭的摩擦聲咆哮,毛料的石皮被一點點剝落,內部的結構逐漸顯露出來。
依然沒有見到綠!
文浩然心絃緊繃,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的鼻樑一滴一滴砸落落下來,在毛料表面飛濺而起。
短短工夫,在文浩然越來越狠的切割下,整塊毛料已經縮水了接近兩成。
最關鍵的還是幾乎所有的石皮都已經被劃拉了一遍,可除了兩個扎眼的窗口,其餘部分全是石頭。
這下,文浩然徹底懵了。
全是石頭……
竟然全是石頭!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直愣愣的盯着綠意盎然的窗口,周圍那些灰濛濛的石頭如此扎眼,簡直晃花了他的眼睛。
不會的,不會的……
文浩然伸手磨掉瀰漫在眼前的汗珠,哆哆嗦嗦地抓起毛料,重新固定後準備再來一刀。
簌簌簌……
飛轉的齒輪不斷濺起灰色的粉末,兩邊開始有散碎的結晶狀顆粒滑落下來。
文浩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拼了!
他再次調整角度,照準毛料幾乎三分之一的地方直接就切了下去。
還是石頭……
“完了完了,什麼也沒有,裡面什麼也沒有……”有人驚呼起來。
這樣的結果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其實不僅是文浩然,在場的除了張陽和一知半解的楚楚,恐怕誰都認爲按照窗口的位置,即便再差,也該能掏出一點翡翠纔是。
可是現在,彷彿除了兩個窗口,裡面什麼也沒有。
臉色慘白的不僅僅是文浩然,一邊的盧衛東也是一臉慘然。
文浩然栽得越慘,自己的日子一定越難過。
他完全顧不上飛濺的石屑,一雙眼睛幾乎湊到了齒輪跟前。
咔嚓!
大約三分之一的部分被徹底剝離開來,裡面竟然一絲綠意都沒有。
有的只是密佈的網狀結晶顆粒。
盧衛東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不由得腳下一個趔趄。
幸虧身邊的人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不然他險些就一頭栽倒在齒輪之上,血濺當場。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張先生,小神醫,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抓住張陽,歇斯底里地喊道。
“哎,盧總,我已經說了,這塊毛料有問題,你還不信。”
“張先生,現在怎麼辦,怎麼辦!”盧衛東幾乎要哭出聲來。
他還有一絲理智,看到失神的文浩然,他知道這次自己恐怕真的是在劫難逃。
記憶之中,這位公子哥兒即便是在緬甸公盤上連續賭垮了三千多萬仍然能談笑風生。
現在,這樣一個二世主竟然都變得失魂落魄起來,可想而知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盧衛東算是看着文浩然長大的,對他睚眥必報的性格相當瞭解。
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又是在東海市,他想要找張陽的麻煩顯然有些不太現實,那麼最後難免就轉移到自己身上。
想到自己可能遭受的狂風暴雨,盧衛東心中就一陣恐懼。
可以說自己的一切都是文浩然的老媽給的。
這位女董事長精明是精明,但是耳根子也有點軟,尤其是對她這個寶貝兒子相當溺愛。
一旦這件事經過文浩然添油加醋地傳到她耳朵裡,自己別說繼續在東海市大展拳腳,估計就要徹底被打入冷宮了。
眼看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就要在頃刻之間化爲烏有,盧衛東就像是溺水的人,本能地想要掙扎一番。
可是,事已至此,似乎只有張陽這個始作俑者才能幫到自己。
於是他抓住張陽的時候,不免將他當成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豈料,張陽接下來的話卻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直接將他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只聽他笑眯眯地反問道:“盧總,有什麼怎麼辦的?你不是正好轉手就賣給了文先生嗎?反正你也沒什麼損失,應該還賺了一筆。之前我還擔心你捂在手上會打大出血,現在好了。料想區區幾千萬,文先生也不會放在心上。當然,你也別擔心還沒結款,剛纔楚楚可是錄了像的。”
“這是陰謀,是陰謀!”盧衛東氣急敗壞地喊道。
“陰謀?!”楚楚眉頭一挑,冷冷地說道,“盧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你說什麼意思!”盧衛東也豁出去了,如同一頭困獸一般,準備做最後的掙扎。
楚楚渾然不懼,一臉冷笑地說道:“大家可都看到了,當時打開第二道窗口的時候,張陽可是明確的說了,這塊毛料可能有些問題。你呢,以爲自己佔了大便宜,卻堅持要五千五百萬拿下它,唯恐人家騙你。這事兒大夥都能作證。”
楚楚一邊說着,故意看了下週圍的人。
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有不少人回過味兒來。
然而,看到盧衛東此刻的樣子,幸災樂禍多過同情。
剛纔大家競價的時候,盧衛東那咄咄逼人的嘴臉其實已經得罪了不少人。
現在看到他的樣子,不免大快人心。
於是,剛纔那幾個曾經試圖拿下這塊毛料的人紛紛點頭,表示楚楚說得是事實,他們可以作證。
“不對,是你們設了圈套,故意引我上鉤。一定是這樣,一定是!”盧衛東失聲喊道,聲音都因爲憤怒而顫抖。
此話一出,不但沒有換來同情,反倒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同仇敵愾。
盧衛東雖然有些失去理智,但是看到衆人的反應,猛地意識到自己剛纔說錯話了。
於是,他趕緊又說道:“諸位,我說的不是你們,而是……”
“而是我,對嗎?”張陽微微皺了下眉頭,接過話頭。i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