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婭以劍撐地,爬了起來。背部被撞得格外地疼,但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充斥着全身,她變強了,而且是全方面的。
她擊殺了一名夜魘契約者。
獨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但對於整個天輝大聯盟來說,恐怕是弊大於利。伊扎洛失去了靈魂形態的能力,就是少了對付黑暗勢力的一大殺手鐗。
伊扎洛恢復人的形態之後,就算是面對這狼人少年,也毫無還手之力,卡洛克及時擋住了貝恩霍勒的去路,兩個孩子就像兩頭兇猛的小獸般相互撕咬。如果彼此能知道對方的身世的話,可能還會相互同情一番,但他們面對的不是什麼故友,而是註定的敵人。
兩少年絲毫不留情面,拼盡全力地攻擊對方,也不做出規避,不一會便都是滿身傷痕。
暗夜魔王一死,其周圍所有同盟,夜魘契約者都收到了感應。在天輝看來,他們最理智的做法也應當是立即撤退,以免有更多損失,但他們並沒有。
“還等什麼時候?”涅沙問道。
就算不說,血魔也知道涅沙是在問他。但是當務之急是先解決眼前這個煩人的敵人,尤彌爾,他向替身發出了信號。
他們沒有撤退,因爲他們能請神。
涅沙本想四處尋找斯塔西婭還有沒有殘存的屍骨,一次不經意間,和伊扎洛的目光碰撞上,頓時間怒火從他的眼裡迸射而出。明明是個不中用的下屬,怎麼突然變成魔王了呢?明明騎士應該守護魔王的,怎麼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斯塔西婭……你怎麼這麼無辜呢?
樹陣被混亂的分身侵佔,無數個涅沙舉起戰刀,天劫嘶鳴着在土地上踏過。
秩序,就是用來打破的。
後一秒,混沌騎士宛若陷入泥潭,寸步難行,一道紫色身影潛行入夜,從側方切入,靈能之刃的濺射下,戰馬分身,成片化爲泡影。
“我知道你們有私人恩怨,但是……”
涅沙去捕捉她的影,揮刀射出一支混亂之箭,那影子卻消失了,混亂之箭深深嵌入泥土當中,發出沉悶的響聲。
再度反應過來時,那聲音又出現在他身後,“你先打敗我再說吧!”
她就是那個弒殺魔王之人。她的劍上還沾着魔王的血。斯塔西婭是無辜的,但那又怎麼樣?這仇,騎士是報定了。就算是殉葬也要跟她拼個魚死網破。
拉娜婭的進攻方式很是刁鑽,完全不按照正統的騎士套路來,使得涅沙對付起來很是難受。就算有衆多分身,也全不是她的對手。她要讓混沌明白一個道理:光之秩序,神聖不容侵犯!
以一敵衆的局面很快被打破,米拉娜和露娜率着暗月騎士團衝進敵陣,伊扎洛在多人保護下,衝擊波也已蓄力完成,轟然射出。
天輝以爲敵軍已經匱乏了,正準備迅速清掉剩下的殘兵,但是戰場的另一端,一道血色裂隙出現在正當空,月光被遮蔽,雲層如同鉛般重,空氣壓抑到了極致。
尤彌爾在替身的威脅下不得不避開,暗月騎士團又被涅沙率領的衆兵引走,這爲血魔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
召喚鮮血之神,剝皮雙子的機會。
如果說血魔這輩子還有什麼遺願的話,就是不能親手一個個殺光天輝的人。他的血液如梭般涌向裂隙中,但他的意識始終很清醒,甚至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死。
“嗜血成魔,說到底還不是都獻給了神,最後又將自己的血獻給了神。這就是命吧……”
他張開雙臂,迎接的彷彿不是死亡,而是遠在彼岸的那個人。
直到完全地陷入黑暗,冥冥中傳來一對男人的笑聲。
“哈啊——外面的空氣真新鮮。死了好多人呢。”
“你,你對我幹了什麼?”血魔在這之後才發現,他居然還有說話的能力。
“陷入愛情的人果然都是愚蠢的,看來你也沒有例外。你難道不知道你觸犯了噬血之峰的禁忌嗎?”剝皮雙子緩慢的話語像是最有耐心的折磨,“我要讓你體會比死還痛苦的事情,來彌補你之前犯下的罪!”
“處罰……不是早就結束了嗎……不——”
血魔的撕心裂肺之聲迅速淡去,懸於空中的一對男子,宛如有着吸血鬼貴族般的銀髮紅瞳和寬大的蝠翼,但他們比吸血鬼更加高貴,他們是神,血神本尊剝皮雙子。
他們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讓他們十分滿意,雙目稍微睜大了幾分,接而那些看着他們的人的目光都滯了神。
羣體詛咒:血神之怒,它的效果類似於血魔的割裂,卻是影響於所有人的,而且更多的鮮血,就會讓剝皮雙子獲得更多的力量。
雙神以閃電之速掠過戰場,終結那些弱者們的生命,再將他們的鮮血榨乾。恐怖的是,他們尚知道只對天輝的人下手,局勢在瞬間又被扭轉回來。
露娜騎着黑豹隱入一片樹叢中,在她眼裡夜晚的視野就像在貓眼中一樣是清晰的,凝視着神的掠影,舉起月刃,吟唱出月蝕的咒語。她必須阻止他們,哪怕身中血之詛咒,還跑出那麼遠,站在銀夜城的土地上,她的心裡只有這一個想法。
第一個音節將將發出,神便注意到了她。
露娜不但沒有感到恐懼,反而露出了狂野的笑意,使得她看起來就像一頭逼近獵物的猛虎。她心中暗暗催道:“來吧,讓我看看,到底是你的血之魔咒厲害,還是我的月之魔咒……”
在神的眼裡看來,這不過是個衝動壞事的女孩罷了,不足爲懼。
遠處剛剛躲過剝皮雙子襲擊的米拉娜突然發現,她藏在另一個箭筒裡的某些東西不見了。
“銀月之晶……到底是什麼時候……那可是五顆啊!”米拉娜的驚呼聲驚動了其他暗月騎士團的人,有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卻是十分膽怯:“我好像看見是露娜騎士把它們都……”
銀月之晶雖是消耗品,可就算不使用它,也能爲暗月騎士團的所有人帶來增益,而且隨着衆人使用月光魔法越頻繁,銀月之晶會越積越多,增幅也會越來越大。那可不是線性增長,而是幾何倍數!
“露娜?”聽到這個名字,米拉娜卻反而放了心似的,望着遠方露出了淡淡笑容,“也好,勇敢的騎士,這項重任,就交給你了。”
月蝕咒語吟唱完畢,密集的雲層驟然展開,第一道月光垂直傾瀉而下。緊接着又是第二道,第三道……間歇之短,打擊之準,根本沒有閃避的餘地。
當然,神並不需要刻意去閃躲人類的魔法小伎倆。
“就這麼點能耐了?我還以爲你能弄傷我……”
“當然能弄傷你。”露娜臉上是不帶絲毫膽怯的自信表情,她的手中,一顆新的銀月之晶逐漸凝成。六顆銀月之晶瞬間升至高空,與月光之輝交相映照,厚重的雲霧猶如被兩隻巨大而無形的手向兩邊撥開,巨大的圓月中間,竟顯現出一抹淡淡的人影。
露娜,包括米拉娜和所有暗月騎士在內,全部翻下坐騎,向着那人影出現的方向跪了下來。
夜魘士兵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敵人全下跪了,紛紛想過去偷襲一回,卻都被月光箭精準地射中,無一倖免。就連血神也受到了月光的灼傷,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有人能傷得了他,除非那個人是……神!
而那個人影只是緩緩地從月上走下來,什麼動作也未曾做過。
“月神在上,您忠誠的信徒,謹候差遣。”暗月騎士團齊聲道。
見了暗月騎士團的動作,衆人簡直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剛來一個血神還不夠,又來了個月神?月之女神,賽莉蒙妮?!
直到親眼見到賽莉蒙妮,才真正能體會到什麼是如月色般溫柔的神情,就算在注視着侵犯她聖地的敵人時也是如此,因爲聖潔的月光中,容不得污穢之物。他們都要在月光中被淨化,消失。
剝皮雙子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片刻過後,他對賽莉蒙妮展開了第一輪的試探。賽莉蒙妮依舊平靜如水,月神杖輕揮,就將剝皮雙子打退數十米,同時,月之能量的波動揮散而下,治癒着所有人的傷勢,血之詛咒,也在瞬間就消除了。
剝皮雙子和夜魘衆人都十分訝於這其中的差距。
“召喚,和降臨,不是一回事。這裡是我們的地盤!”米拉娜激動地高呼道:“女神無上!”
“女神無上!”
賽莉蒙妮手中的月神杖無聲轉換爲弓的形態,箭尖對準了剝皮雙子。
“可別忘了我們是兩個人。”剝皮雙子其一出現在月神身後,伸出帶有針般尖利指甲的手。
月神一箭射出,弓又迅速變回杖,在這短暫的變換時間裡,月神周圍的空氣猛地一震,竟生生將血神的動作定格住了。
她再悠悠轉過身,將杖頂的月石頂在血神蒼白的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