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娜婭做出那對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千年不變的謙卑姿態,恭敬地答道:“是。”換作幾天前,士官長絕對會對着拉娜婭怒斥一頓,並且要求她用軍人該有的氣勢重新回答問題。但在目睹了拉娜婭驚人的進步速度和訓練的刻苦程度之後,士官長對拉娜婭的態度有所改觀,便也不再嚴格要求某些沒必要的東西了。
只要是士兵就有解甲歸田的一天,士官長正是明白這一點,況且拉娜婭已經這麼努力了,此次他找拉娜婭正是爲了一些事情。他偏了下身子,朝拉娜婭後方的方陣望了一眼,皺眉吼道:“剩下的,我說過你們可以坐在地上嗎?站好!”
那坐在方陣裡的士兵們紛紛跟屁股上安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士官長的命令,他們怎敢不從。
士官長見所有人都從地上站了起來,便重又將目光落到拉娜婭身上,道:“我聽上面說有個新加入軍團的人直接晉升到了副指揮官,他說他在這軍團裡有個妹妹,跟他是同一天加入的。看來他說的人是你。”
這謊言在一開始就是拉娜婭編的,現在拉娜婭沒有想到的事情有兩點,一點是那個大漢居然還真的沒有被識破……不過這個對於拉娜婭來說倒無所謂,只要她自己能混進來就行。其二是,那大漢居然還將錯就錯地配合自己,這樣的人上哪找去?!
拉娜婭點頭。
“你這些天的努力我也都看在眼裡,說實話,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比你進步更快的人。這樣吧,等到你靈能強度到達二十五級的那一天,我會跟我的少尉申請讓你晉升成士官長,到那個時候,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勝任的。我想,你能有個這麼好的哥哥,你是個很幸福的人。”士官長眯着眼說道。
烈日之下,拉娜婭望着地面上的影子出神,她沒想到對整個方陣的士兵這麼嚴格的士官長居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士官長,我……”拉娜婭心中是不太想成爲士官長的,那樣只會壓榨她的準備時間!她需要的是更多的空閒時間,而不是繼續耗在這無休止的訓練與被訓練上。
“怎麼,有官你還不想當不成?”士官長笑起來的樣子說實話也很恐怖,像是對着一個將要被他斬於刀下的人笑一般。他的目光朝拉娜婭胸前的黑鐵製成的勳章上一掃,道:“軍銜是一步步往上升的,位階也是如此。你……你也該去申請提升位階了,現在的你應當升到黑鐵二星了。”
拉娜婭又點了點頭,樣子卻有些拘謹,像是藏着有些難以啓齒的話。
“那你說你想怎麼樣?”士官長的這語氣,就好像在問一個難伺候的姑娘,而不是自己手下的士兵,完全就像是徵求對方的意見。他深知,眼前的這個女孩將來一定會成爲落日軍團中的名將,甚至是能夠一騎當十千的傳奇存在。這個小小的方陣是留不住她的,她需要到更高層次的地方去。
拉娜婭作出爲難的樣子,雙手在身前絞作一團,沉思許久才說道:“我……要是,我能經常見到我的哥哥就好了。可以嗎?”
士官長皺眉片刻,忽然笑了,終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啊!沒有家人在身邊對於她來說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士官長之前幾天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從來沒有去想拉娜婭是怎麼熬過這樣的魔鬼訓練的,也從來沒想過拉娜婭在寢室中是不是要忍受還未熟識的人的排擠,他只能看到拉娜婭在他面前十分刻苦上進,原來在背後還藏着這麼多艱辛。
“你想經常見到你哥哥?你的要求就這麼簡單麼?”
拉娜婭還是點頭。
士官長低頭沉思了一會,道:“你哥哥現在可是軍團副指揮官,是個大忙人。爲了不打擾他,我覺得你可以成爲他手下掌管的的一支步兵團的一員,只是……他不帶法師團的,而你只會魔法,舞槍弄劍的功夫……”
“我願意從現在開始學,士官長。”拉娜婭早就想補習補習劍技了,這可是一次大好的機會啊!
“你想好了麼?劍法雙修,會拖慢境界提升的。”
“爲了能見到哥哥,我願意。”
士官長看着拉娜婭,滿意地點了點頭,這真是個可塑之才啊!落日軍團要是再多幾個像她這樣的人,不說西沙帝國能一統大陸,至少這截斷大陸的梅卡山脈,方圓千里的資源和土地全都會屬於西沙帝國!
拉娜婭想要離開這個方陣加入步兵團,全然不是爲了見她那個所謂“哥哥”,而是她在潛入落日軍團之前,就已經將弗納爾交給她的情報大致看了一遍,她知道,在她現在所在的連中,基本上都是下等兵,每天就只有無止境的訓練,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到別的地方去。而再往上的輕步兵和重步兵,由於素質和實力比起下等兵來說要強力得多,配備的盔甲和武器比較下等兵來說也更加完備,而隸屬步兵團的巡邏部隊也有了在西沙帝國的東境附近巡邏的資格。只要能有一絲的自由時間,對於拉娜婭來說就是機會!
而情報上所說,一般的巡邏兵在每天通常都有一半的自由時間,這是因爲他們已經被規定好了是白天巡邏還是晚上巡邏,如此一來時間元素便會大大增多,這可以讓拉娜婭做很多事情了。
拉娜婭剛認的“哥哥”,相比於現在的這個士官長來說恐怕是更加嚴厲吧……而且,還是那種不分人的嚴厲,拉娜婭光是想到那大漢因爲她讓路的時候沒有畏怯他就憤怒的事情就覺得這人很可怕,只希望這人不要再過多爲難自己了!
……
隱之聖堂,醫療中心。
這是卓維妮回到隱之聖堂之後第二個去的地方。她不會忘記,在去向狂嵐城的那次意外,在她小組中的同伴一死一重傷,其中那一個重傷的,就是曾經與自己朝夕相處陪伴的朋友,雪莉。
“醫生說,我再在這裡休息大概一個月的時間,就差不多可以恢復了。但是,以後我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行動了,我現在的身體還很脆弱,靈能境界好像也遇到了瓶頸……卓維妮,你不會責怪我的,對吧?”
“不,我怎麼會責怪你呢,雪莉。”卓維妮坐在牀邊,不住地搖着頭,道:“這件事情是我們不對,把你牽扯進來了。如果在護送完商隊之後你們就回去的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了!”
“沒有你們和我們之分的。我們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我們。”雪莉笑道,“我不希望和你分開。那天受傷的時候,我就在不斷地想着,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來。因爲,如果我死了,有誰會陪卓維妮呢?對了,你這些天都去哪裡了,有沒有認識新的朋友?”
說到朋友,卓維妮的神色黯淡下去一半,對於拉娜婭的看法,她始終都很舉棋不定,到底應不應該繼續跟着她所在的隊伍走下去?
“啊,沒有,還是那些人,我以前跟你說過的。”卓維妮晃了晃腦袋,不要再想拉娜婭的事情了,這些事情都是因爲拉娜婭才造成的!如果她再也不會回來了,那麼正好!也省得讓格林特他們天天說自己對拉娜婭抱有偏見!
“是麼……”雪莉笑起來的樣子很是好看,很甜美,若是哪個男孩子看見了一定會沉醉於其中,雪莉仔細地打量着卓維妮的臉,說道:“卓維妮啊,你也是,怎麼這麼久都沒找到男朋友啊,你到隱之聖堂也快有半年了吧,難道就沒有人被你的才能和外貌吸引麼?”
卓維妮一聽這話,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她在雲木城中心花園的水池旁落水之後,被羅林抱回去的場景……想到她當時被水浸溼的樣子,登時羞紅了臉,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難道,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雪莉看到卓維妮的反應,不禁笑道。
“才……纔沒有!你不要亂猜,我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喜歡上別人?我像是那種人嗎?”卓維妮理直氣壯地說道,儘管她的樣子只是打腫臉充胖子,一點也沒有該有的氣勢。
“肯定有,而且你不想讓我知道。”雪莉的笑意更深了。
“你認爲有就有,好吧。”卓維妮不想跟雪莉爭論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可是每當她想起羅林在彈鋼琴時蹁躚起舞的雙手時,腦海中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水月鏡花的場景……
而每當卓維妮回想起的那個他在水月鏡花中苦笑着對自己說過的話,她的心就如同刀絞般地疼。
儘管她不願意相信這真的會變成真的。
未來,誰又有十足的把握,說它一定就會發生?
除非你能去到未來。
雪莉現在仍然有些虛弱,她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沉沉睡去。卓維妮剛起身離開這個房間,紫水晶戒指便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