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罪一路穿過無盡之海,來到魔神之座前。它沒有變出人形的幻影,它自己的神識本就在眼前的化身上,它能夠在精神層面上直接與化身交流。
“異能界過去了十一個月,現世過去了九年,而這裡,魔神之座,已經度過了整整九十年的時間。”
荒原廢墟中,只有魔神之座上魔火燃燒的聲音。
“我在這把劍上的力量還遠遠不夠,恐怕只剩十年的話,也無法使你甦醒。請把我的神識還給我,這樣,這裡的時間流速還可以繼續加快,我也將能同時影響到魔界的時間流速,末日雖然在無限逼近,但永遠也不會來臨。”
邪罪聽到了迴應。
“等我重塑化身,我一定要給你也找一具合適的身形。”
有更多的力量匯聚到了魔神之刃上,這是邪罪長久以來首次覺得自己煥然一新。
“謝謝你。我會告訴你的子民們,讓他們準備好迎接你的。”
邪罪再度改變了魔神之座時間的流轉。現在,異能界過去一天,相當於魔神之座過去一年。
而且,就算邪罪不在這裡,時間的流速變化也不會被撤去。
邪罪離開了魔神之座,返回到魔淵之眼。
“對不起,我騙了你。”邪罪自語道:“我們作爲神,有着無窮無盡的生命,已經沒有什麼是我們沒有經歷過的。但有些平凡的生命,卻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在自己手裡。請原諒我這一回的自私吧……”
-
邪罪回來之後,首先召集了魔淵七人議會。
除此之外,龍女也到場了,露西是跟過來的,如今露西的地位不論是在魔族中間,還是在夜魘,都是舉足輕重,議會成員便也沒多說什麼。
露西還是心有餘悸,虛空假面被邪罪貫穿時,她還沒有走太遠,後面的她就沒有看了,她果斷使用了龍女給她的項鍊回到魔淵,雖然夜魘的消息還沒傳到她這裡來,但是她知道,虛空假面一定沒有別的下場。
此時邪罪並沒有在意自己,她也不動聲色,她不知道邪罪對她到底是什麼態度,她不敢去試探。
邪罪不再需要用魔能寫字了,它化成一個人影,用說話的方式向他們解釋着。
“我們現在應該稱呼你什麼?”伊凡尼斯看着那道人影問道。
“我叫邪罪,魔神之刃。”它毫不猶豫地答道。
看得出來,這些人面對魔神的武器,還是顯得很尊重的。
“首先我要說明的是,魔界的時間流速被加快了,而且這不會影響上面的異能界。魔界過一年的時間,異能界只會過去一天,而這只是最開始的效果,這個加速效果會越來越強,漸漸會變成一天十年、一天百年,甚至更快。我想說的就是,雖然我們跟異能界是一體的,但我們不用擔心天上那顆黑星,只要有我在,只要你們不出魔界,它對於我們來說就永遠也不會撞上。”
邪罪向他們解釋着黑星出現的原因,幾乎和夜天向拉娜婭解釋的一模一樣。
“雖然涅沙製造的裂隙都消失了,但是,由我斬開的那道還沒有消失,它依舊存在着,並且平均一小時出現一次,一次持續五分鐘左右,和以前一樣都是單向的。異能界還有很多人,因爲種種原因沒有去現世,而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夠他們完全轉移了。魔界時間流速的變化必須要昭告所有的魔族,也必然會流入某些混跡在魔界的異能者耳中。”
“你的意思是,先排查一下魔界有沒有異能者,將他們驅趕或是清理掉,再公佈這一消息?”瑪爾莫德問道。
“是的。”
“我也同意這點,我可不想讓人打擾我睡覺。”戴瑟說。
“等等,我有一個問題。”陸將身子往前傾了一些,“他們很有可能也知道兩星即將相撞,你爲什麼會覺得他們要跑到現世去?在哪個星球不都是死嗎?”
邪罪沉默了兩秒,道:“現世的遺蹟和遺蹟契約者的力量遠超你們的想象,他們是來自七大位面的強者。如果他們避開直接撞擊點,不是沒可能抵擋碰撞的餘波。異能者的強者現在也都集中在現世,而在異能界的這些平民,他們已經沒有庇護了。”
露西默默地聽着,她心中也在計算,遺蹟戰並沒有結束,她還得回去,但是她必須得在兩星相撞之前回來,無論如何,她得看看那個沉睡在魔神之座上的人。
“所以,有誰願意組織這次的搜查和清理工作?”邪罪將所有人都望了一遍。
議會七人沒有一個人舉手,一段較長的凝滯後,龍女緩緩將手舉了起來。
“飛行對我來說幾乎不消耗力氣,這件苦差事就由我來完成吧。”
“好,一定要查仔細了,完成以後,第一時間向伊凡尼斯彙報,然後對全魔界公佈這一消息。如果之後出現了爭端,也是你的責任,你要立刻去解決,不能讓爭端蔓延。”
“是。”
“各位還有什麼疑問嗎?”
又是幾秒的沉默。
“我,我有。”
阿古將他的小手舉了起來。
露西還是難以相信,這個小孩子模樣的人居然也是七人議會成員之一,他坐着都只能看到從桌子上露出的頭。
“我覺得,能對我們造成威脅的其實不是混跡在魔界中的異能者,而是拉娜婭。”
其餘的人剛覺得就要散會了,聽到這句,立馬坐直身體,顯然他們並不覺得這話是一句兒戲。
“還有她的那些同伴,其他的神繼者。”阿古補充道。
“你說得沒錯。”邪罪點了點頭,“對於魔族的平民來說,他們確實可以享用接下來相對安逸的時光,但對於你們,你們千萬不可以掉以輕心,你們是魔神之子,有責任保護整個魔界。我敢說,他們一定會來。”
露西暗暗在底下攥緊了拳頭。
“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只有繼續修復時沙之瓶,才能加快時間的流速,延長魔界繼續存在的時間。剩下的,你們就自己討論吧。”邪罪說完,連同人影、劍影和時沙之瓶一起消失了。
剩下九人面面相覷了一陣,伊凡尼斯忽然道:“龍女,邪罪給你的這項工作,你一個人去做實在是太累了,我再給你安排一個幫手。”然後,他將聲音放大了一倍:“桑德拉!”
議會廳外,正貼着牆鬼鬼祟祟偷聽的人被這聲嚇了一跳,她知道被發現了,也逃不掉,只好走了進來。
“父親……”桑德拉低着頭道。
“怎麼了?剛纔的這些被你知道了也沒什麼的,你遲早都會知道。現在,跟龍女一起去吧。”
桑德拉默默點頭。
“散會!”
-
“怎麼辦?”桑德拉問道。
此時只有她和龍女,龍女化成龍的形態,載着她從魔淵中心往城市邊緣飛去,那裡的魔界裂隙是最多的。
“你有什麼看法?”龍女也問。
“我們的事業容不得異端。”桑德拉眼神堅定地說。
“異端不能有,但有些異端,可以被感化,很多逃往魔界的異能者,當初只是想暖和點兒。”龍女說:“現在還在這個世界上的異能者中,已經沒有強者了,沒有我們擺不平的,我想,大多數人都是更向往和平的,他們可以共存,那些眼裡容不下異族,非要發生衝突的,我纔會將他們趕出去。”
“你想爲這些異能者專門建一個避難所嗎?你是魔神的靈獸,怎麼這麼善良?”桑德拉冷笑了一下,“我知道邪罪爲什麼會那麼果斷地選擇你了。”
“你好像話中有話。”
“我纔不會管這些低層次的小打小鬧。但是有一點很重要,已經到這裡來的異能者,不能再帶更多人來了。我們必須給他們設限,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他們只是一羣寄生蟲。”
“你不也挺善良的?”
“……反正,邪罪已經說了,發生衝突,責任全在你頭上,跟我可沒關係。”
“推卸責任可不是魔族公主的作風。”
“我只是不屑於管這些小打小鬧。到時候你就看着吧,等繼承者那幫人真的打過來了,我會用我的軍隊擊潰他們。”
“你在說夢話嗎?”
“怎麼不可能?他們只有不到一個月了,而我們至少有幾十年,甚至幾百幾千年可以努力,邪罪是這麼說的對吧?他們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們?”
“你贏了。”
桑德拉得意地吹了聲口哨。
-
魔界的時間過去一個月之後,龍女和桑德拉同時來到伊凡尼斯面前,她們彙報,任務已經完成了。伊凡尼斯稱他要再觀察一個月,當然,這一個月內並沒有等到所謂衝突的發生。
很快,一則消息就在整個魔界傳開了。
魔神之刃已經恢復了它原本的力量,它爲魔界製造了一個領域,魔界的時間流速變快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加快的程度會越來越強,只要他們永遠呆在這個領域內,末日將永遠也不會到來。現在,所有人要做的,就是正常生活,等待魔神的歸來。
起先,有人還不信,便幾個人相約來到連接魔界與異能界的裂隙附近,讓同伴分別在兩邊計算時間,結果大爲出乎他們意料。出去的人哪怕只是前腳跨出去後腳立刻跨進來,裡面的人都在抱怨,他怎麼出去了那麼久,都等了他一整天了。
反覆試驗幾次都是同樣的結果以後,裡面的人表示真的不想再浪費這麼長無意義的時間,他們終於相信了。
於是,所有的魔族原本提着的心都放下了,因爲異能界上所能看到的那顆黑球,實在不是什麼好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