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太太就笑了,對柳若媛露出了你還差的遠,還有許多東西需要習學的笑容來。柳若媛雖心中還有幾分不信,但心中還是燃起了希望,忙就巴着柳大太太的膝蓋追問。
她們娘兩個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就都忽略了柳若娟。柳若娟一個人在炕下的椅子上坐着,不聲不響地看着柳大太太和柳若媛說話,聽到柳大太太說到柳若娟的事情有了眉目,柳若娟的脊背不由得僵直了一下。
“你父親生日,請了貞定侯爺一家。到時候,貞定侯爺一定會來。而如果長公主和世子也一起同來,你的事情,就有八/九分了。”柳大太太對柳若媛道,態度中帶着十分的篤定。
“長公主和世子也會來?!”柳若媛的臉上頓時露出喜色,“真的嗎?”
“依我看,他們肯定會來。”柳大太太就道,“咱們家本來就清貴,無論是什麼人,跟咱們家交往都不會墮了身份。而且,如今咱們家還和過去不一樣了。咱們家跟永靖王府就要結親,要巴結咱們的人可比過去要多的多了。長公主那邊不管心裡怎麼想,看着永靖王府那頭,也會來。”
柳若媛本來很高興的,可是聽到柳大太太說是因爲柳若姒跟榮成翰定了親,長公主纔會來柳家,柳若媛就不大自在起來,只覺得心裡酸溜溜的。
“不過就是定了親,還沒成親那,誰知道到底怎麼樣。”柳若媛低聲嘟囔道。
“咱們如今的情形,大丫頭,你可不要再生出什麼別的心思來,惹出什麼事情來。”柳大太太忙就告誡柳若媛,“你也不要氣不平,如果能嫁進貞定侯府去,你也並不比三丫頭差。貞定侯府人口少。你嫁過去以後日子肯定好過。永靖王府裡頭,那可不是容易能站得住腳的地方……”
柳大太太這麼說着,嘴角就露出冷冷的笑意來。
“娘說的是。”柳若媛聽柳大太太這樣說了,頓時覺得心中舒坦了不少。
“你要想嫁進貞定侯府,還得多借重三丫頭。當下,千萬不可鬧脾氣,惹三丫頭不高興。”柳大太太見柳若媛這樣,就點了點頭,接着告誡柳若媛,“原先長公主就很中意你。如今又有了永靖王府的這層關係,咱們的勝算就又多了幾分了。”
“可惜定遠伯那一家子是不要臉的……”柳若媛想着柳大太太說的對,卻又突然想到了魏九姑娘,不由得又是氣惱又是擔心。
“依我看,長公主應該是看不上那魏九姑娘了,不然這個時候也該把親事定下來了。”柳大太太就緩緩地道,“等你父親生日那天長公主來了,咱們再好好看看,你也機靈些。……長公主爲世子選媳婦選了這麼久。這年前必定是要定下來的。”
柳大太太和柳若媛說着,就都有些躊躇滿志起來,一面又壓低了聲音商量着要做些什麼準備。
柳若娟坐在椅子上,這個時候突然就站起身。輕手輕腳地提了茶壺,過來給柳大太太和柳若媛兩個人倒茶。柳大太太和柳若媛早就習慣了柳若娟這樣似有似無的存在,因此都沒在意。
柳若娟倒茶的動作十分緩慢,柳若媛突然擡起頭來。就皺了皺眉。
“二丫頭,這裡沒你的事情了,你回去歇着吧。”柳若媛就對柳若娟道。
柳若娟就愣怔了一下。
“去吧。時辰不早了,你身子不大好,該早點歇着。你大姐姐也是爲了你好。”柳二太太也說道。
柳若娟就答應了一聲是,放下茶壺,乖巧地走了出去。
屋子裡,柳大太太和柳若媛依舊壓低了聲音商量,柳若娟走到外頭腳步並沒有停留,一直走到後院自己屋子的廊檐下,柳若娟才頓住腳步,回頭朝柳大太太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貞定侯爺會來,長公主也會來,那麼韓青那,會不會來?”柳若娟喃喃地道。
柳大太太和柳若媛所說的話,柳若娟都仔細地聽在了心裡。柳若媛想要嫁進貞定侯府,只要長公主來了就有機會。但是她……
“長公主會來,韓青也必須來……”就是柳大太太也只能篤定說長公主會來,至於韓青卻又說不準了。柳若娟低下頭,眯起了眼睛。就算是柳大太太都沒有法子的事情,她卻可以辦到。
這麼想着,柳若娟才慢慢地擡起頭,叫過一個心腹的小丫頭來耳語了幾句。
“……小心別讓人瞧見,請璋大/爺務必來,我有話說……”
打發了小丫頭往前頭去,柳若娟才慢慢地走回屋裡,就在梳妝鏡前坐下了。盯着梳妝鏡裡自己的影子半晌,柳若娟又將自己的首飾匣子一個個的打開,之後又讓伺候的丫頭打開衣櫃,將一切尚能拿的出手的衣裳都挑揀了一番。
屋子裡伺候的丫頭都明白緣故,但是都不敢詢問。
這樣折騰了半晌,柳若娟坐回梳妝鏡前,眉頭微皺,神色略有些頹喪。不過,片刻的工夫,柳若娟的眉頭就鬆開了,她從梳妝鏡前站起身,挑了個荷包在手裡。
“五丫頭求我給做的荷包,差點忘了,現在有空,正好給她送去。”
柳若娟打聽得柳大太太和柳若媛依舊在屋中說話,就帶着人出來,徑直往金姨娘的院子裡去了。
翌日,榮成翰過來,跟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說柳玉江的事情有了消息,柳若姒知道了,心中記掛着,也走過來聽。
“……已經打聽實了,確定是他。”榮成翰道。
榮成翰這樣說,那就沒什麼疑問了。
“怎麼會這樣?”柳若姒就看着榮成翰,目光中帶了些指責的意味,“不是都安排的好好的,不會出差錯的嗎?”
“一切聽成翰把話說完再說。”柳二老爺在旁邊看見柳若姒有指責榮成翰的意思,忙就替榮成翰說話,又問榮成翰道,“是怎麼回事?”
“安排的並沒有問題。柳玉江回來,是有上司的明令的。”榮成翰說道。
這可比聽到柳玉江私自溜回來更讓人驚訝。柳若姒知道這裡頭必定有曲折。因此耐着性子,並不追問,只聽榮成翰自己往下說。
“調令是兵部下發的,是關侍郎的手筆。”榮成翰接着說道,說到這,他又略做停頓,似乎是下面的話有些難以開口。
“有什麼儘管說就是了。”柳若姒就催促道。
榮成翰看了柳若姒一眼,眼神中隱藏着不易察覺的縱容。
“關侍郎寵妾的兄弟,就是那位郭大/爺昨天剛擡了房妻妾進門……”
“啊……”柳若姒聽榮成翰說到這裡,心中就隱隱地有了一種極爲不妙的預感。
“聽說他娶的姑娘姓柳。閨名叫做柳馨兒。”
這次,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都不由得驚叫出聲。倒是柳若姒這次並沒有叫,只是臉色越發的肅穆起來。
“柳馨兒?”柳二太太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這……或許是同名同姓的。不會,不會是大姐兒,怎麼可能。”大姐兒的閨名就叫做柳馨兒。
三個人就都看着榮成翰。
“有人看見,郭大/爺和柳玉江兩個在一處,是以翁婿相稱的。”榮成翰道。柳玉江之所以能夠憑藉調令回來,就是因爲將大姐兒許給了郭大/爺。走通了兵部關侍郎的門路。
“怎麼會這樣!”柳二太太嘆氣,是爲大姐兒感慨。
“自甘墮落!”柳二老爺氣惱地道。
柳若姒一言不發。本來以爲大姐兒跟着一家人往北邊去了,就能夠逃開嫁給郭大/爺的命運。但是誰又能想到,兜兜轉轉。大姐兒又被柳玉江給送進了郭家那個狼窩裡頭。
這樣進了郭府,甚至還不如當初就應了關侍郎打發來提親的,如今這樣子被柳玉江當做巴結關侍郎的棋子給送進去,大姐兒的地位可想而知。
命運有的時候。真的是太讓人難以捉摸了。
柳若姒這樣,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因爲都想着自己的心事,所以並沒有看到。榮成翰的目光卻一直在柳若姒身上,見柳若姒眉頭深鎖,神情間一片惆悵,榮成翰的心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柳若姒一直忌憚並防備着柳玉江,如今柳玉江回來了,柳若姒就這樣擔心。榮成翰當然無法知道柳若姒對於大姐兒命運的一番感慨,只當做柳若姒是擔心柳玉江再生事。
“……是關侍郎鑽了空子,不過他也沒那麼大膽子,雖調了柳玉江回來,卻不敢安排差事。如今柳玉江一家都住在城外。我去兵部走一趟,再跟劉程囑咐囑咐,這一兩天,就再打發柳玉江往北邊去。”榮成翰就說道。
“可以這樣?”柳若姒就問。
榮成翰肯定地點頭。關侍郎這次調柳玉江回來,不過是鑽了程序的空子,榮成翰堅持要柳玉江走,關侍郎並不敢來爭執。
“關侍郎的爲人我也知道一些,”柳二老爺開口道,“這次的事情,估計是因爲上次咱們家拒婚,關侍郎覺得失了面子。這次有機會,自要將面子挽回。”
柳家不是自恃門第清貴,不肯與他寵妾的孃家結親嗎?那麼這一回,柳玉江乖乖地將大姐兒送去給了郭大/爺,關侍郎不僅挽回了顏面,還狠狠地給了柳家一巴掌。
“他不會爲了大郎得罪成翰,得罪永靖王府大郎這次與虎謀皮,怕是要吃虧。”柳二老爺嘆道,“也是他不爭氣,自甘墮落。”
“我和岳父想的一樣。”榮成翰就道。
“你們是說,那關侍郎這次是耍弄了大郎,調大郎回來,本就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想誆了大姐兒去?”柳二太太就問道。
柳二老爺和榮成翰都點頭。
“這是關侍郎會做的事。”柳二老爺又道,“這件事不能瞞着,得跟家裡說一說。”
“只怕咱們想瞞着也瞞不住。”柳若姒就道。
“那柳玉江的事情?”榮成翰就問。
“先看着他,具體要怎樣且等等吧。”柳二老爺就道。
“好,”榮成翰點頭,又看了柳若姒一眼,“我會派人盯緊他。”
柳若姒輕輕地點了點頭。
榮成翰就不肯耽擱,從柳府告辭出來,上了馬,直接帶着人就往城外柳玉江的住所去了。柳若姒的擔心和憂慮他都看在眼睛裡,爲了不讓柳若姒擔心,他決定要好好地跟柳玉江“談一談”。
這邊,柳二老爺就要找柳大老爺說柳玉江的事情,他還沒出門,柳大老爺就先打發了人來。
原來,大姐兒進了郭府的事情,柳大老爺不知道從哪裡已經得知了。比起柳二老爺的震驚,柳大老爺是當場就氣的厥了過去。
“逆子!逆子!只恨我當時就不該心軟。”柳大老爺請了兩個兄弟到書房裡,書房裡早就是一片狼藉,筆墨紙硯摔了一地,“就不該留下他的狗命。他要是死了,也就沒有今天的事了!這狗東西住的地方我已經查清了,咱們就去,我要親手打死他!”。)深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