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雖然早就猜到馮建璋有些不妥,但是聽柳若姒說馮建璋已經親口承認了,還是不免有些震動。
“說他不是故意的吧,那樣一個人,竟然這麼容易就讓人矇騙了,接二連三做出這些事情來。可若說他是故意的,他又實在沒有理由這麼做!”柳二太太嘆氣道。
柳二太太說的很有道理。馮建璋做的這兩件事,對他自己是沒有半分好處的。而且,今天看到馮建璋痛悔的樣子,柳若姒也相信他事先真的並不知情。
“心地並不壞。”柳二老爺也道,“不過是爲人耳朵根子軟、糊塗了些。”
“就是這樣。”柳二太太就點頭。
“看他的文章,是真有幾分才學的,只是還嫌浮華了些。我本以爲他這次能夠考中,可惜。大太太那邊接連出事,怕他也是受了些影響……”雖然對馮建璋做的事情也很惱怒,但是柳二老爺還是能比較客觀、全面地評價馮建璋。
這邊幾個人正在嘆息,那邊馮建璋已經向柳大太太辭了行。柳大太太本來還要挽留,但是這次馮建璋的態度卻十分堅決。柳大太太沒有辦法,只得答應了。不過柳大太太又讓馮建璋再等一兩天,她要寫一封信給馮建璋的爹孃捎回去。
馮建璋從柳大太太這裡出來,就又直奔前院書房求見柳大老爺。馮建璋又向柳大老爺說了要回家的話,並跪在柳大老爺面前,將他替柳玉江和柳若娟做的事情都坦白了。馮建璋向柳大老爺請罪,說是認打認罰。
這些天過去,柳大老爺早也已經得了風聲,見馮建璋親口認錯,少不得作爲長輩將馮建璋好生訓斥了一番。
馮家是世家大族,與柳家還是世交。不看僧面看佛面,看着兩家幾代人相交的情面,另外馮家終究還是柳玉海的舅家。這門親戚不能就此斷絕,但是柳大老爺也表明了態度,他會留着柳大太太,除此之外,馮家也不能多做過問了。
“我會寫封信,你帶回去給你父親。”柳大老爺打發了馮建璋,就沉下心來給馮建璋的父親寫信。兩家姻親,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多涉及到柳大太太。柳大老爺也要讓馮家瞭解情況,免得生出什麼不必要的誤會來。
午後,柳若姒正在柳二太太屋中與柳玉汶打棋譜,柳若姍就來了。柳若姒就招呼柳若姍也坐到榻上,幫着自己一起下棋。柳若姍的性子喜動不喜靜,坐了一會,就攛掇柳若姒一起出去逛逛。
“這麼冷的天……”柳若姒就笑着拒絕。
“今天哪裡算冷那。咱們不往別處去,昨天的雪下的好,咱們去搜集些梅花上面的雪來。我知道三姐姐早就集了兩罈子。泡茶最好的。我也想跟三姐姐學學。”柳若姍就對柳若姒說道。
柳若姍這麼說,柳若姒就不好拒絕。兩人都穿了大衣裳,讓伺候的丫頭抱了瓷壇,說說笑笑地往園子裡來。正如柳若姍所說。今天是冬日難得的一個晴天,陽光照在身上能明顯感覺出暖意來。兩人帶着丫頭,各自採集了半罈子的雪,這才高高興興地出了園子往回來。
“我都想好了。就埋在我那院子裡的石榴樹下頭……”柳若姍興沖沖地說着,突然就皺眉。“三姐姐,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聽見了。”柳若姒就點頭。兩人一起停住腳步,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們正從柳大太太的後院外路過,聽見的是從院子裡傳出來的聲音,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還隱隱有瓷器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是大姐姐,她又怎麼了?”柳若姍側耳聽着,一面小聲對柳若姒說道,“是不是哪個丫頭說走了嘴,她知道她好不了了?”
“誰知道那。”柳若姒搖頭。
對於柳若媛的傷勢,大家一直都瞞着柳若媛,只往好裡說,怕柳若媛會想不開、會鬧騰。可即便是如此,柳若媛這些天也並沒有消停。因爲柳若娟和韓青的親事定了下來,柳若媛心氣兒不順,一天總要拿伺候的小丫頭撒幾次氣,砸碎的東西更不計其數。最後還是柳三太太惱了,發了話,柳若媛才砸的少了些,但是依舊拿小丫頭們作伐子撒氣。
“聽這聲音,似乎不是在打罵小丫頭。”柳若姍又道。
柳若姒點頭,柳若媛的聲音很尖,這個時候到處靜悄悄的,柳若姒和柳若姍雖聽不大清楚,也能模糊聽到一些詞句。
“三姐姐,咱們去看看大姐姐。”柳若姍就跟柳若姒商量道。
柳若姒知道柳若姍好奇心重,這是聽到了一點兒風聲,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要看她,等哪天她氣平了些,咱們再去。”這個時候去,看柳若媛發脾氣嗎?那可有什麼好看的。而且柳若媛在氣頭上,再有什麼爭執,是很不值得的事情。
“三姐姐,咱們就進去看看。”柳若姍想去,但是卻不想自己去,因此一個勁兒地攛掇柳若姒。“三姐姐,你聽見沒有,說是什麼親事那,是誰給大姐姐提了什麼親事了嗎?三姐姐難道就不想知道?”
“想要知道,一會打發個機靈的丫頭去打聽打聽也就是了。”柳若姒笑。
柳若姍卻並不這麼想,再三地跟柳若姒說,柳若姒無奈,她心中其實也有些好奇,最後就點頭答應了。
兩個人從角門進到柳大太太的後院,就看見廊下站着幾個丫頭婆子,一個個都斂聲屏氣地,屋子裡還繼續傳出來柳若媛的哭罵聲。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或者是覺得受了極大的委屈,現在柳若媛的聲音變得有些斷斷續續的。
那些伺候的丫頭婆子見柳若姒和柳若姍來了,忙就有那極有眼色的笑着迎上來。
“我們來看看大姐姐,大姐姐這是怎麼了?”柳若姍正色道。
“知道兩位姑娘好心,來看大姑娘。勸兩位姑娘還是過一會再來,明天,後天再來纔好那。”就有一個嘴巴伶俐的婆子低聲向兩人道,“大姑娘現在正在火頭上,大太太也在屋裡。”
“大姐姐今天怎麼發了這麼大的火。是因爲什麼?”柳若姍就問那婆子。
那婆子左右看了看,似乎有些不敢說。
“……並不知道內情,大太太來看大姑娘,知道打發奴婢們遠遠地伺候着。”
“外面是誰?”這個時候,柳大太太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突然就從屋裡問道。
柳若姒本來打算就走的,但是柳若媛這樣說話了,她倒是不好和柳若姍就走。
只是柳大太太話音才落,院子裡伺候的人還沒來得及回話,柳若媛的哭聲又響了起來。
“……你現在就當我是個累贅。隨便塞個人,想早點兒打發了我。我不嫁,就是不嫁。”如今在院子裡聽着,柳若媛的聲音還有些沙啞,看來是哭了很久了。
柳若媛是個極好強的性子。受了這樣的傷,知道韓青和柳若娟定親了,這些天來,柳若媛只是尋人撒氣,自己卻從來沒有哭過。現在卻哭成這樣。這柳大太太到底給柳若媛尋了個什麼樣的人家?而且,也沒見柳大太太跟誰有什麼過密的來往,怎麼這麼快就爲柳若媛尋下人家了?
“三姐姐,咱們來的巧了。正好給大姐姐道喜。”柳若姍就道,一面拉着柳若姒傷了臺階,徑直往柳若媛的屋子裡走。
屋子裡,柳若媛正坐在炕上。腿上蓋着厚厚的輩子,炕下**地摔了一地的碎瓷片子,柳大太太臉色鐵青地在炕邊坐着。
見柳若姒和柳若姍來了。柳大太太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不過她很快就堆了笑臉下來。
“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來了,大丫頭,快別鬧了,讓你兩個妹妹看着笑話。”柳大太太忙就給柳若媛使眼色,讓她千萬不要將剛纔兩人商量的事給柳若姒和柳若姍知道了。
可是,柳若媛似乎早就失去了理智,根本就沒有看到柳大太太的眼色,依舊不依不饒地哭着。
“要嫁,就讓二丫頭去嫁。當我不知道,二丫頭跟……”
柳若媛的話說了一半,柳大太太早就臉色更變。柳大太太忙就上前去,一把握住了柳若媛的嘴。
“來人啊……”柳大太太立刻叫了兩個心腹進來,“好生服侍大姑娘歇下。”
柳大太太給兩個心腹使了個眼色,讓兩個心腹看住柳若媛,不讓柳若媛出聲。制住了柳若媛,柳大太太才轉回身來。此刻她臉上的笑容幾乎比哭還要難看些。
“……過意不去,承三姑娘和四姑娘的厚意,來看大丫頭。大丫頭累了,咱們讓她歇歇,我陪着兩位姑娘出去,到我那屋子裡坐坐。”柳大太太有些生硬地道。
“……在外面路過,聽聲音不像以往,怕出了什麼事,因此過來看看。既然不便,我們就不打擾了。”柳若姒就淡淡地道,一面就拉了柳若姍出來。
“大太太是聰明的人,如今年底,大家可都要小心仔細,不要再鬧出什麼事情來纔是。”從柳若媛屋子裡出來,柳若姒想了想,還是對送出來的柳大太太說道。
柳若媛的情況,柳大太太比誰都清楚,所以才着急要給柳若媛定親。然而,柳若姒擔心柳大太太聰明反被聰明誤,又使了什麼手段,最後鬧出事來就不好了。
柳大太太面上就有些羞慚慚的,一面連連點頭稱是。
柳若姒就拉着好奇心未能滿足的柳若姍從柳大太太的院子裡出來,兩人回到柳二太太的屋子裡,柳若姍立刻就將事情跟柳二太太說了,一面還打發人去告訴柳三太太。
“也太急了些,不知道她找的是哪一家,什麼人?”柳二太太很吃驚,同時心裡擔心柳大太太是用矇騙的手段爲柳若媛尋的親事。
柳三太太聞訊很快趕來,聽見柳二太太的問話,立刻就笑了。
“我纔打發人去打聽了,說出來,嚇你們一跳。”柳三太太就道。
聽柳三太太的意思,竟然是知道了柳大太太爲柳若媛尋的夫家是哪家,衆人忙就詢問。
“她也真是好算計。”柳三太太也不再賣關子,乾脆就告訴了衆人,“這個時候,大丫頭又是那個樣子,她能去哪裡找稱頭的人家。……是將主意打到她孃家頭上了。”
“難道是璋哥兒?”柳二太太就道。
“不是他還有誰。”柳三太太點頭,“我聽說,大太太又留了璋哥兒兩天,說要給孃家寫封信,還有事情要囑咐璋哥兒。”
“璋哥兒知道嗎?”柳二太太又問。
“只怕還被矇在鼓裡那。”柳三太太就道,“我看大太太心懷鬼胎,可惜,大丫頭竟不領情。”
阿姒要嫁人,捨不得。不過再捨不得,也要讓她在一兩章內嫁出去。最多兩章,計劃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