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微披衣而起,甚至都來不及去取蓑衣,便是疾步出了房門。
外面,雨急風驟,顧念微一出門,幾乎就被迎面而來的雨水,兜了一個滿頭滿臉,可她卻來不及去擦一把。
獅璁獸的身影在風雨中已經是快要成了一個黑點,顧念微緊緊追上去,不敢有絲毫地放鬆。
在相府的後門處,獅璁獸停了下來,它掩藏在那一處茂密的花樹下,機警地睜圓了眼睛。
顧念微緊隨而至,也利索地蹲下了身子,跟獅璁獸併到了一處。
風大雨大,可這漫天雨幕,無法遮擋那幾道黑色的人影。在雨幕之中,那幾道黑色的人影,就像是鬼魅一樣,躍上了丞相府的高牆。
顧念微倏忽睜圓了眼睛,在這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這些人居然能夠避開相府的護衛,潛入相府之中,到底做了什麼?
顧念微有心想要跟上去看看,但,她這三腳貓的功夫實在是自顧不暇,當下猶豫了一陣,便是抱着獅璁獸就想要回轉。
恰在這個時候,最後一道躍上牆頭的人影,不經意地一個回首,便瞧見了那一叢微微晃動的花樹。
那人臉色輕輕一變,隨即手中一道飛鏢隨即掠出,直逼花樹後面的顧念微!
顧念微臉色一變,暗罵一聲,抱着獅璁獸就地一滾,這年頭,做賊做得這麼囂張,她還真是頭一次見!
顧念微差點兒被人給滅口,更是不敢多留,腳底抹油便要溜之大吉。
只是顧念微的身子還沒有動,之前那道身影已經是從牆頭飛掠而下,再次朝着顧念微逼過來。
雨幕之中,顧念微的瞳子瞬間睜大,開始不斷地朝後退,而她懷裡的獅璁獸卻在這個時候,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咆哮。
獅璁獸對於危險有着天然的感知,眼前這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對顧念微心存殺意,它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
讓它自己都感覺到奇怪的時,當它察覺到對方對顧念微心存殺意的時候,居然莫名地就炸毛了……
獅璁獸的咆哮聲纔剛落下,那黑衣人已經是攻到了顧念微的眼前,顧念微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獅璁獸已經是從顧念微的懷裡一躍而出,一口咬在了那黑衣人的胳膊上!
獅璁獸的牙齒鋒銳無比,就像是一把把鋸齒,這一口咬下去,那黑衣人的整條胳膊直接就廢了。
黑衣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慘呼,其他已經躍出相府的黑衣人聽到裡面的動靜,想要進來,這黑衣人卻是低喝一聲,“別動!”
獅璁獸這一口差點兒咬斷了他的胳膊,卻讓他明白,眼前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小毛團,是個寶貝!
既然是寶貝,自然是自己搶來,輪不到別人來分羹。
黑衣人心裡有了這私吞的想法,阻止了別人回來救他,卻不知道,就是因爲他這個自私的想法,徹底地斷送了他的性命。
獅璁獸死死咬着黑衣人的胳膊,黑溜溜的小眼睛裡露出了人性化的狡詐光芒。
它嘴下加力,那個黑衣人只覺得自己的骨頭似乎都要斷掉了,一直隱忍不肯發出任何聲響的黑衣人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嘶吼出聲。
在這雨夜裡,這一聲可謂是驚天動地,登時,丞相府裡面的護衛便是一窩蜂朝着這邊涌了過來。
黑衣人心中一急,伸手就要去抓獅璁獸的毛皮,想要斷腕取車,只是可惜,他這手纔剛伸出去,顧念微已經是毫無徵兆地一腳踢向了他的下體。
這一腳下去,黑衣人登時就殺豬宰羊般的嚎叫起來。
牆外那些黑衣人聽到這裡面的動靜,登時就有些把持不住了。今兒他們的行動非常隱秘,若是因爲這個黑衣人的緣故,出了紕漏,回去,可怎麼交差?
這麼一思謀,外面那些黑衣人一個個飛掠進來。
剛一進來,就瞧見相府裡面的護衛們蜂擁而至,立時,這些人就急眼了。哪裡還管那個黑衣人鬼哭狼嚎,上前一步,直接就斬斷了他的胳膊,拽着這個斷了胳膊的黑衣人就是飛掠出了相府。
死道友不死貧道,現在只是讓他斷一隻胳膊,已經是讓他大大撿便宜了!
斷掉的胳膊,鮮血淋漓,很快就被沖刷得滿地都是一片豔紅。
顧念微怔忪地盯着地上那一道道的血跡,半晌都沒有出聲,這大半夜的,遇上這事兒,也太驚悚了!
而獅璁獸在聽到有人趕來的動靜之後,噌噌兩下,鑽進了顧念微的袖攏裡。
相府的護衛們,趕到顧念微身邊的時候,那些黑衣人已經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唯有那條還在流着血的胳膊,證明,這裡曾經有人來過。
“二小姐!”爲首的一個護衛看到顧念微站在這裡,眼底露出了疑惑,“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兒?”
顧念微眼神微微一垂,看了地上那隻斷掉的胳膊一眼,“剛纔,有人潛入了相府!”
顧念微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透着一絲絲讓人難以琢磨的晦澀難明。
護衛長眼中露出了一絲凝重,二話不說,就朝着護衛隊一揮手,“追!”
身爲相府的護衛,在他們的看守之下,居然讓人潛入了相府!這是他們天大的失職!如果不能將那些潛入相府者拿下,他們可怎麼向丞相大人交差?
看護衛長帶着護衛隊衝出相府,顧念微的目光不由就是微微一眯,雨夜中潛入相府的刺客,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顧念微很想要找到這些人留下的一些蛛絲馬跡,但是,很可惜,大雨沖刷了這些人留下的所有痕跡。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去了相府什麼地方。
顧念微心中忐忑,而與此同時,那些逃出了丞相府的黑衣人卻是瞬間兵分多路,如同揚沙,消失在了盛京各個街道中。
領頭的黑衣人大抵是察覺到了此次任務可能出現紕漏,一頭扎進一條小巷子之後,七拐八拐就拐到了墨子琛的尚書府。
說來也巧,因爲知道今天晚上這些南嶼國的人會行動,墨子琛睡得比較遲,半夜又被這雷雨聲吵醒,許久都無法入睡。
領頭的黑衣人悄悄蟄伏進尚書府,摸到了墨子琛的窗沿下,學着布穀叫了兩聲,便聽到房間裡面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很快,墨子琛便是將房門拽開,將這黑衣人給讓進了房裡面。
“你怎麼來了?”墨子琛眼中帶着幾分忌憚,“你這是想要害死我嗎?”
黑衣人白眉輕輕抖了抖,“事情有變。”
墨子琛眉心皺成了疙瘩,“有變?”
“我們的人,被相府的護衛發現了,必須改變計劃。”黑衣人重重地咬了咬脣角。
墨子琛沉吟了一會兒,便是揮手說道,“你先離開,後續事情,我來安排!”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外面都是相府的護衛,我出去的話……”
“我管不了那麼多,你在這裡,被人抓住,一切就都完了!”墨子琛並不等黑衣人把話說完。在牽扯到了他的利益時,他是絲毫都不會心慈手軟的。
黑衣人眼中似乎閃過了一絲失望,最終輕嘆了一口氣,“那好吧。我不連累你。”
說完,黑衣人轉身欲走,卻在一出門,就被尚書府的護衛給徹底地包圍住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黑衣人眼中有着慍怒。
墨子琛輕輕垂下眼簾,淡然冷笑,“沒什麼意思,你們既然已經敗露,要想不被你們牽連,幹掉你們,就是讓你們閉嘴的最好方式。”
黑衣人眼中閃爍着怒意,他一直以爲,墨子琛是一個沒有腦子的,只能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只要他們不侵犯墨子琛的利益,墨子琛就能是他們安置在東帝國的一個最有力的棋子!
但是現在,墨子琛卻用行動告訴了他,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誰是真正愚蠢的棋子。
“尚書大人!你好卑鄙!”黑衣人霍然回首,眼底閃爍着深深的怒意。
墨子琛沒有說話,只是朝着門口那些護衛淡然地揮了揮手。
尚書府的護衛得了尚書大人的手勢,登時便是一窩蜂似的涌上去。
黑衣人雖然是南嶼國這夥死士的頭領,本領也比同夥們高出那麼一點兒,但是,猛虎架不住羣狼。尚書府的這些護衛有備而來,採用了極爲卑劣的手段,各種下三濫的方法都用上,終於是將黑衣人成功地斬於刀下。
看着黑衣人死透的屍體,墨子琛的眼底沒有任何波瀾,“將此人丟到後院的深井裡。”
幾個護衛沒有多問,領命而去。
雨水很大,很快,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墨子琛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了朝服,披上蓑衣,踩上木屐,走出了房間。
東邊已經漸漸開始露出了魚肚白,空氣之中都帶着潮溼的味道。
墨子琛深深吸了一口氣,朝着前廳走去。已經快到早朝時間了,他必須趕在顧成林發現某些端倪之前,將這事兒捅到宮暮寒那裡去!
一頂小轎,在晨曦中,緩緩地出了尚書府,直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