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在使用我的力量跨越時光之河...”阿斯摩蒂爾斯一臉難以置信的喃喃道。
依靠強大的靈魂控制力，地獄之主強行壓制住自身心底泛起的那些情緒，冷靜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面前的紅龍，隨後他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可能，在這創世之初，一片渾噩的世界中根本沒有多少生命，神格的存在也還未被挖掘出來，你根本就沒有神格與信仰連接可以依靠，憑什麼在這虛空與現實交疊之領域中，展現出與未來完全一致的神靈軀體？”
“是啊，爲什麼呢？我想你應該察覺到了吧？”紅龍爪子點了點自己的胸口，微笑道，“這裡其實根本就不存在求知之神紅龍卡薩，存在的只是地獄之主阿斯摩蒂爾斯靈魂中產生的幻覺罷了。”
如此真實細膩的幻覺？這說明對方已經能無比深刻的影響自身靈魂運作了...阿斯摩蒂爾斯心中一陣悸動，他猛然間回想起了之前數次跨越時光之河的經歷中，所察覺到的那些異樣與疑問。
在目光閃爍急速思索的阿斯摩蒂爾斯面前，紅龍慢悠悠的開始揭曉謎底：“說實話，一開始看到你用從時光之河上游抹殺達芙妮的事情來試探我，我還以爲你已經發現了我潛伏在地獄系統中的化身，畢竟那煉魔化身篡奪的就是達芙妮的位格與權限...”
心中不好的猜想真在被紅龍的話語驗證，阿斯摩蒂爾斯沉着臉道：“所以你利用埋在地獄裡的釘子，影響了我的靈魂？我們的靈魂干涉視角相差無幾，以我對地獄、對自己靈魂的控制力，居然都無法察覺到你化身的侵蝕？你到底是什麼時候下手的？”
“什麼時候...”形象似乎更加真實了一些的紅龍，偏頭看了眼地獄領域外的世界演化概況，隨後回頭對地獄之主笑道，“當然是我動用真正力量回避時間線變動對自身意識扭曲的那個時候，也就是你讓阿曼納塔說出‘永別了，達芙妮’的時候。”
在面沉如水的地獄之主面前，紅龍緩緩道：“面對一個擁有跨越時光之河能力的對手，不想動用多少力量的我要如何去應對呢？我於阿曼納塔說出關鍵詞時覺醒其他時間線記憶，而不是在你於時光之河上游殺死達芙妮的時候立刻覺醒，意識到這刻意延遲的深意的我就立刻做出了選擇——
“我並不需要擁有比你更強的時光干涉能力，我只需要打垮你始終在時光之河中維持統一時序的意識主體就行了，畢竟，你意識層面的破綻太明顯了，看到了就完全忍不住啊，乘着我真正力量介入進來產生的信息層面助力，透過真名關聯推一把煉魔化身那真是太簡單了。”
“我？靈魂破綻？”阿斯摩蒂爾斯荒謬的道，“你的能力深度雖然在我之上，但你要說最善於支配靈魂的我在靈魂運轉上有着明顯的破綻...”
“確實，正常情況下，你與地獄一體的靈魂雖然外圍有點龐雜，但最核心的東西卻沒有多少可以利用的破綻，就算我的煉魔化身潛伏進了地獄，想影響到你核心思維的運轉，那難度也是極高的。”
對於魔鬼之主的靈魂能力，紅龍認可的點了點頭，隨後話鋒一轉道：“但是，身爲地獄之主的你靈魂沒有多少破綻，但作爲無比接近神上之神的、由至高神本體總控全局的、跨越無數晶壁系的集體，你卻有着致命的破綻。”
阿斯摩蒂爾斯心中一動，想到了時光穿越中唯一超出自己這個意識把控範圍的環節。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紅龍笑道，“我爲什麼會延時到阿曼納塔說出關鍵詞後才覺醒？不是因爲你的提示，而是因爲那一刻正好是你意識穿越過去、迴歸未來，在抽離、覆蓋間震盪地獄整體意識的節點。”
回想起自己數次跨越時光，所經歷的那幾次抽離、覆蓋意識所產生的斷層，阿斯摩蒂爾斯一時間無言以對。
“你在未來說過，一兩個世界放棄了也無所謂對吧？顯然你在這裡的意識，根源上受到另一個晶壁系內至高神本體的控制...”紅龍認真的說道，“而延續了這個統一不同意識體維繫唯一自我的道路，你跨越時光之河時，也是直接覆蓋其他時間點的地獄意識...
“如果你在跨越時光之河時，選擇放棄自我意識，將記憶信息拆解，按照地獄本身的機制融入當前時間點已經存在的你靈魂中，那麼你還不會暴露出太大的破綻被我利用，但你卻選擇了暴力取代原有的地獄意識，來保證自己靈魂思緒的完善與連續性，這就讓我有了可乘之機。”
阿斯摩蒂爾斯沉默了一會兒，看着紅龍欲言又止——自我認知這種事情...
“當然，你必然會這樣做，畢竟你連地獄這個有着極高潛力的體系，都牢牢控制在自己一個人手裡，哪怕這樣會削減地獄的發展速度與高度...”
紅龍想到與地獄架構相似但發展速度與預期高度不可同日而語的新版魔網，不由得感慨了一聲：“你連地獄的控制上都是如此，何況不同時間點上的不同自己呢？對你來說，除了在至高神本體控制下爲其犧牲外，毀滅自己成全其他自己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吧。”
紅龍用爪尖點了點下意識攥緊拳頭的阿斯摩蒂爾斯：“所以我侵蝕你靈魂的過程你就不難想象了吧？是你，將我侵入地獄意識運轉中的化身裹挾着跨越了時光之河，回到我從龍蛋中誕生的那一刻...
“隱藏在你靈魂中的我，纔有機會在你覆蓋替代其他時間點的你所產生的自我靈魂混亂中，不斷的壯大、奪取更多的靈魂支配力——如果你犧牲自己的意識，將一切信息化爲碎片給那個時間點的你吞噬，失去活性的我是不可能有這種逐步侵蝕的機會的。”
“那枚龍蛋...”阿斯摩蒂爾斯恍然道，“我摧毀精靈位面，扼殺紅龍幼體的行動，是矇蔽了我感官的幻覺？”
紅龍點了點頭：“有一部分是，所以你現在知道了吧？爲什麼你回到我誕生的時刻做出干涉，卻沒有引起其他有能力涉足時光之河的存在的關注，也沒有改變未來的發展——因爲你在幻覺中所做的事情，並沒有引起足以波及一切的時間震盪。”
“從那時開始，我的感官就被幻覺遮蔽了...”阿斯摩蒂爾斯喃喃道，“那我後面與諸神之間的爭戰與其他的經歷，又到底有多少真實、多少虛假？”
“這個麼，誰知道呢？”程斌古怪的笑了笑，“反正，你在紅龍幼體的孕育過程中學習我靈魂算法，並在後面改造重構地獄核心控制體系的事情是真實不虛的。”
阿斯摩蒂爾斯目光一凝，盯着面前的紅龍乾澀的說道：“連這個...也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這只是順手試試而已，”程斌坦然道，“我那會兒除了一些感官外，對你思維過程的影響力還沒多強，所以只是稍微誘導了那麼一下，沒想到你居然就這麼順溜的就踩進陷阱裡來了...
“正是因爲你仗着自己能跨越時光，不在乎後果的大改地獄，作爲你靈魂碎片的我，才能因爲更加適應熟悉這體系，而這麼快成長到佔據優勢地位的程度啊，不然我還得等你多用幾次時光穿越能力，在意識覆蓋的斷層間多積累一點，纔有底氣來和你攤牌。”
“你在這時出現在我面前，說明你已經有把握徹底掌控我的靈魂了...”阿斯摩蒂爾斯喃喃一句後驟然心中一緊，震驚的看着面前的紅龍道，“我，我反饋給其他晶壁系甚至至高神本體的那些知識技術...難道你...”
“別這麼緊張，”紅龍搖了搖頭，“這行爲可不是我誘導的，是你至高神本體在連接中控制你潛在意識做的，他對於這些能讓你突然變強一大截的知識技術感興趣也不奇怪吧？當然...”
紅龍棱角分明的龍首對着阿斯摩蒂爾斯露出了猙獰的微笑：“...正常情況下，那些死物信息是不會有太大負面作用的，但如果我也成爲至高神，擁有了跨越晶壁系與時光之河的力量的話，那可就難說了...”
阿斯摩蒂爾斯聞言沉默了一陣，隨後露出了一絲苦笑：“還真是，輸得有夠徹底啊...”
在幾乎輸光一切的絕境中，經歷了無數風雨的地獄之主依舊維持着自身的理智，依靠着類似紅龍的視角，他品味着自己情緒的劇烈變化，在無數信息中抓住了一點關鍵：“你雖然能夠矇蔽我的感官，干涉的我的力量，但你卻依舊保留了我的思維意識...”
神情在兩句話間重新堅定起來的阿斯摩蒂爾斯肯定的說道：“而且連我的核心記憶，你都無法徹底探查支配吧？否則你根本就不需要在這具現出幻影身軀和我說這些話語。”
“你察覺到了啊？”紅龍點頭說道，“畢竟你跨越時光之河的能力，來源於至高神本體與其他不同晶壁系化身組成的集體，我只要還想利用你這能力，就不能讓其他晶壁系的你察覺到這邊的你出了問題，所以與你至高神本體有着隱秘關聯的部分靈魂核心，我還真不好動手腳。”
在逐步穩定成型的地獄中，身軀逐漸化爲實質的紅龍看着面前正在一點點變成虛影的赤瞳男子說道：“但這改變不了你的處境，到了現在這地步，你的意識所有的內外信息交換渠道都被我支配了，在至高神本體眼裡，你一直是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順利行動，不然你以爲他爲什麼沒有來干涉提醒你？
“你們這樣的跨世界跨時間能力，破綻間隙實在太大了，你的本體只能藉由你這探針觀察這個世界，而無法直觀看到其真實的模樣，所以只要控制住你這個唯一的交互點，就可以輕鬆欺騙整個跨晶壁系體系。”
察覺到自己已經失去所有地獄力量控制權的阿斯摩蒂爾斯看了看自己失去實質的雙手，隨後看着紅龍嘆道：“在你成爲至高神之前，我還能苟延殘喘一陣麼...”
頓了頓後，阿斯摩蒂爾斯沉聲道：“但你真的知道，你成爲至高神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嗎？你可知道爲什麼我一定要冒着極大的風險來試探你？”
已經侵佔了這片地獄，開始着手對其進行改造強化的紅龍無所謂的道：“願聞其詳。”
受限於至高神本體的能力，等會兒阿斯摩蒂爾斯的意識還是要回歸時光之河下游的穿越起點的，他得抓緊在這裡編織好可以獨立活到遙遠未來的自己，乘着創世之初、阻礙極少的時機，去完成一系列的探究探索計劃——在不引起波及未來令某些人警惕的時間震盪的情況下。
“無數晶壁系內的地獄，所維繫的是平衡，但維護平衡的根本目的，是生存。”阿斯摩蒂爾斯斟酌着說道，“無論你信不信，秩序與混亂任何一方在無數晶壁系中佔據了優勢，都會帶來所有晶壁系的毀滅...
“而你，紅龍卡薩，雖然你沒有表現出任何與其他晶壁系至高神格接觸的跡象，但你確實存在於大量臨近的晶壁系中，我通過本體可以清晰的看到你所帶來的影響。”
“現在我也看到了，”控制了阿斯摩蒂爾斯與其本體信息交互渠道的程斌打量了一下持續蒐集到的信息碎片，不出意料的說道，“我有大量平行個體存在於其他晶壁系，並不是什麼意外的事情。”
“但你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阿斯摩蒂爾斯強調道，“這裡的你顯得容易交流，但其他的你可不是——你或許會根據自己探查研究的結果，在一定程度上重視平衡的問題，進行鍼對性的維護與研究，但其他的你卻完全不在乎！”
在程斌心底微微皺眉時，阿斯摩蒂爾斯繼續說道：“你或許沒有看到我抹殺達芙妮前和本體交換信息的記憶——在其他晶壁系裡，有的你一路屠戮諸神摧毀深淵成就至高神位，有的你化身深淵惡魔將整個世界化爲一片混沌...
“無論走的是什麼道路，其他晶壁系中的你，對世界本身與其中生命的經歷根本漠不關心，只在不同的環境與經歷中向着至高點前進，更別提去在意會波及所有晶壁系的失衡問題了。”
阿斯摩蒂爾斯深深的看了眼紅龍：“你所謂的平行個體，依舊在無數晶壁系間不斷擴散、壯大規模，我一開始想要維護這個世界的平衡，但現在，我只想搞清楚你與其他的你之間的聯繫，想辦法讓你自己去阻止你自己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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