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闊的草原邊沿的稀疏樹林間,身高數米的雌性非洲象正率領着大部分都是雌性的、數量多達二十餘頭的大象家族漫步在象道上。
這條在植被間非常顯眼的、被陸地上最龐大物種長期往復踐踏出的道路異常的平整堅實,讓其承載的、體重數以噸計的龐然大物們走的輕鬆愜意。
它們有資格悠然——龐大的體型、恐怖的重量,讓它們可以一腳踏爛任何敢於攻擊它們的獵殺者,無論是獅虎還是鱷魚,襲擊巨象都需要非比尋常的勇氣。
在這地球大陸之上,除非是餓暈了頭,否則沒有任何自然生物會主動去挑戰這些看似溫順的食草動物。
除了...用智慧製造出工具武器來武裝自己、從而躍居食物鏈頂端的人類。
在象羣行走道路的前方,四個身背獵槍、一身風塵的男人走下了越野車,他們一邊用望遠鏡觀察遠方的象羣,一邊靠近林間的象道。
在留了一人看守的越野車那半敞開的後備箱中,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還帶着一絲血腥氣息的白色象牙。
熟稔的檢查了一遍槍械與刀具的狀態,幾個男人合力將從車上取下的、以防萬一用的陷阱裝置設置在象道附近,隨後他們就藉助植物的掩飾蹲在稍遠的地方低聲交談了起來——
“好小...這些母象吃什麼長大的,牙都長不出來...”
“這還算好的了,前段時間,我甚至見過一整個象羣都沒長牙的情況。”
“不會吧?”
“誰叫你們平時不看點書?這個我就知道一點,我記得這是叫自然選擇吧?嘿嘿,或者說叫人工選擇——
“反正牙長的象羣都被搶先打光了,剩下的象羣基因就是牙短或者乾脆沒牙的,它們的後代自然就更大可能的沒牙。”
“這麼說,以後的大象都沒牙出產了?嘶——那象牙的價格還不原地飛昇?我該多留點好貨啊。”
“鬼知道那要多少年?說不定在那之前這片的象羣就被殺絕種了吧...不過未來管我們什麼事?想太多沒用,現在有錢拿就夠了。”
“也是...噓,它們快過來了。”
或許是偷獵者在這片大地上太過活躍的緣故,率領象羣的首領母象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它帶着一羣大象停下了腳步,有些不安的徘徊嘶鳴着。
“切,車停那麼遠還能嗅到?越來越難纏了啊...”
領頭的中年獵人打了個手勢,隨後他調整了一下背後獵槍的位置,帶着其他幾人在樹林間穿行了起來。
一路撥開雜亂的枝條踩着堆積的葉片前行,偷獵者們繞着一條弧線慢慢靠近了象羣。
經驗豐富的人類早已總結出了很多行之有效的狩獵規則,他們默契的圈定了主要目標,用自己製造的動靜驅趕着象羣移動。
體重數噸的大象,其生命力是非常恐怖的,軀體被子彈擊中依舊能掙扎活躍很久。
就算他們手中的武器威力十足,但想要切實的擊殺目標,依舊需要接近到極近的距離、從正面命中大象那防禦相對更薄弱的面額,確保攻擊能直接破壞其大腦。
這是個相當考驗技術和膽量的行爲,稍有失手,沒被一次擊殺的大象就會瘋狂的向面前的敵人發動衝鋒進行碾壓。
相比起被大象的攻擊蹭到,被汽車撞一下說不定還好更受一點。
但嫺熟的偷獵者們沒有給大象反擊的機會。
在一番拉扯糾纏後,中年偷獵者繞到了落單的首領母象面前,他面不改色的看着不到十米外盯着他擺頭帥鼻走來的龐然大物,以極其穩定的速度擡起了雙管獵槍。
“嘭——”
瀰漫的硝煙間,數米來高的巨大生物應聲倒地。
乾淨利落的完成了一次擊殺,中年男人吹了吹槍口,隨後他慢條斯理的打開槍膛、給手中獵槍換上了新的子彈。
——槍真的是個好東西,就算是體重有他數十、上百倍的巨大生物,也可以動動手指就輕鬆解決...這就是強大,就是人類超越自然的力量。
看了眼前面腿腳身軀還在輕微抽搐的巨大生物,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就準備向另一邊傳來大象悲鳴的方向趕去。
但就在中年男人想要轉開視線的瞬間,一抹血紅的色澤卻伴隨着呼嘯的狂風從天而降,在巨象堅韌的側腹皮膚上炸開了一個血肉洞窟。
“那是什麼...紅色的老鷹?”眼中依舊有着紅色殘影的中年男人的腳步僵在了那,他直楞楞的盯着大象身上那個巨大血洞,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在他心底逐漸蔓延開來——
血肉撕裂、骨骼碎裂的聲音連綿的大象屍骸中傳開,那血洞之中似乎存在着一個怪物,正大口吞嚥着周圍的食物。
數噸的巨象屍骸,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萎縮...隨着幾條在皮肉中穿行的血紅觸鬚撕裂了之前大象面額被槍擊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中年偷獵者終於回過了神來。
“怪物...”嘴裡無聲喃喃着的男人絲毫沒有用手中武器對抗面前未知生物的勇氣,他強行控制着自己那因恐懼不斷顫抖的身軀,試圖以最爲輕微的動作慢慢向後退去。
但是,遍佈着層層落葉枯枝的林間,想不發出聲音移動是非常困難的。
伴隨着男人踩碎枝葉的聲音傳開,似乎只剩下一層皮的大象屍體驟然停止了蠕動。
下一瞬,一隻黑紅相間的、不到男人巴掌大小的類蟲生物猛的從大象傷口竄了出來,以極其迅捷的動作衝向了偷獵者。
“法克!”
電光火石的瞬間,中年男人在巨大的生命威脅面前突破了自己的極限,他爆發出所有潛力甩動手中的槍口,對準衝到自己腳下的怪物扣動了扳機。
自槍口噴發而出的子彈精準的命中了高速移動的黑影,威力巨大的金屬子彈當場將那怪異的黑影打成了兩截。
但是,怪蟲前半截身軀在慣性下依舊衝到了男人腳邊,只見其凌空揮動鐮刀般的節肢,在瞬間的觸地變向後就將利齒與尖銳的節肢深深插入了男人的腳腕。
劇痛在瞬間襲來,卻又在瞬間消失,中年男人慌亂中抓住燙手的槍管用槍柄敲擊自己的腳部,試圖擺脫未知生物的攻擊。
但很快,徒勞無功的他就看清了自己腳上的詭異景象——那怪蟲的殘軀正在以超自然的方式,整體融合進了他的腳部。
可怕的麻木感從毫無傷口異狀的右腳上蔓延開來,半邊身體在未知毒素的作用下陷入僵硬的男人摔倒在地,隨後他就看到,之前怪蟲被打斷的後半截身軀,就在他臉旁扭曲變化成了一隻小了一圈的完整個體,此刻正蜷曲着節肢蠢蠢欲撲。
但下一刻,怪蟲停止了自己的動作。
在凍徹靈魂的恐懼感中,中年男人看到之前的大象屍骸處,一個外形與人類一樣、氣息卻絕對非人的存在,慢慢從大象殘留的皮肉中站了起來。
那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戰慄拼命提醒着中年男人——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居於食物鏈更上層的恐怖怪物。
在男人絕望的視線中,猙獰的怪蟲如同聽話的寵物一般爬行了回去,敏捷的蹦到了那人伸出的手掌上,在被其端詳了一會兒後就緩緩融合進了其掌心。
周身佈滿流線型肌肉的亞裔青年緩緩走到癱倒的中年偷獵者前方,其行走之間,一層類似皮質的黑色“衣服”在其體表編織成型。
青年半蹲了下來,他看着眼中充斥着恐懼的男人,說出了相當標準的國際通用語:“現在,是哪個世紀的几几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