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程錦看着我一臉的苦大仇深,衝我笑笑:“這是第一次正式產檢,需要檢查的項目比較多,以後每次會有側重項,不是都這樣。”
“哦。”我有些不好意思被楊程錦這麼安慰,畢竟都是做媽媽的人了,太矯情也說不過去。
所有項目都做完後,楊程錦問我要不要先去吃點兒早餐,我衝他搖搖頭。喬奕諶一大早就接我來醫院,我下樓時他都等在那兒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幾點鐘就到的。喬奕諶還在外面等着,我哪吃得下東西呢。
我坐在走廊上的長椅等結果,甄昱向我走過來,然後把手裡的紙袋遞給我:“夫人,喬總給您買的早餐。”
“謝謝。”我接過紙袋,裡面是蘑菇奶酪可麗餅還有一杯熱牛奶。我打開紙杯,小口地喝着牛奶。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楊程錦拿着一疊化驗結果回來了:“都出來了,我們可以去看診了。”
“好。”楊程錦說先前看過的那位婦科專家昨天剛好值夜班,我們要趕在專家下班前去病房找她。
婦科專家看了我的檢查結果,說我的寶寶很健康。我道了謝,然後跟楊程錦一起走出住院部的大門。早上送我過來的那輛商務車開過來,阿誠從副駕駛的位置下來,幫我打開車門:“少奶奶,請。”
“下次安排好,我再提前通知你。”楊程錦把手裡的看診記錄和建檔卡遞給我。
“好,再見。”
“再見。”
我上了車,喬奕諶把我圈進懷裡,順手拿了我手裡的看診記錄細細地看着。
我挑挑眉:“你能看懂麼?”
“不是中就是英,我至於看不懂?”喬奕諶戳了戳我的額頭。
“我是說醫生寫的字兒……”說實話,如果不是醫生一邊說一邊寫上的診斷,那鬼畫符亂糟糟的一排字,我真看不懂她寫了什麼。
“看懂這個不就好了?”喬奕諶修長的指尖劃過四個字——未見異常。“下次我帶你去做檢查。”喬奕諶宣示主權一般地收緊環在我腰間的手臂。
“……”這酸溜溜的語氣,難道楊程錦幫我安排檢查,他還吃醋了?不過下次,那應該是一個月之後的事兒了。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是過得風平浪靜,項目還未開工,方天宇和李明陽已經紛紛簽約,而且整個項目的宣傳,在楓城的商業地標時代廣場,用了整整一面廣告牆。不過與之相比,翠湖簡直就是個命途多舛的項目,這段日子一路風雨飄搖,今天的網絡頭條居然是‘工地負責人遭追債捲款潛逃,懷疑不合格建材流入工地’。我揉了揉額頭,這個項目是我一手企劃的,所以翠湖工地出了任何問題,我都有自己的作業被人胡亂批改的不舒服。報道下面還附了一張照片,是喬奕諶去工地視察時的照片,雖然只是個背影,但是還是讓我看得心酸。
我嘆了口氣,把iad放到一邊,開始看件。翠湖工地禍事不斷絕對是容振堂的手筆,明裡我已經跟喬奕諶分手,我的肚子摸起來都有了些變化,容清淺的孩子月份比我的大,估計更是明顯。容振堂還這麼下手,估計是逼婚。
由於心裡想着事情,我的工作效率極低,一共才五本件,我只看完兩個。肖勤峰敲了敲門,走進來:“景副總,中午約了誠信的方總吃飯,我們該出發了。”
“好。”我合上面前的件,從衣架上拿了黑色的風衣穿好,然後又搭了一條印花絲巾,挽着手包跟肖勤峰一起走出辦公室。
午餐約在了晴雅軒,雖然用餐的人不多,我卻定了頂層的豪華包間——黎洺早就交代了,無論如何這‘譜’得擺足了。
這次主要是敲定一些細節,除了肖勤峰我還帶着商務部和企劃部的工作人員。方天宇也帶着幾名屬下,開席前先談了一會兒工作。方天宇根本沒打算爲難我,談工作也沒有劍拔**張的氣氛。菜上來之後,大家更是把酒言歡,氣氛更加熱絡起來。
“我敬景副總一杯,祝我們合作愉快。”誠信的財務總監端起酒杯給我敬酒。
這樣的商務用餐其實就是喝酒,誠信是大投資商,這個面子必須得給。我端起面前的紅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合作愉快。”
對方似乎覺得我沒‘誠意’,不過他不高興我也沒辦法,要是從前我不喝一杯也可以喝半杯,但是現在一口我都不敢抿太多。
“咳咳……景副總胃不好,你們就別敬她了。”方天宇輕咳一聲:“中午喝酒不要勉強,否則下午沒辦法工作了。”
方天宇一開口,那位財務總監一臉意外,馬上訕訕地說:“方總說的是……”
席間我去了趟洗手間,沒想到卻看了一幕,嗯,現在我也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的戲。
晴雅軒樓層的設計很別緻,頂層有點兒像是塔樓那種的圓形設計,環繞着八個包間。下面一層是個小宴會廳,大概只能擺七八桌酒席,可以承辦小型宴會。可能是爲了宴會廳的光線好,特意做成了天井的樣子,陽光可以從彩色玻璃穹頂上投下來。所以,從包間雖然沒有樓梯可以直接下到宴會廳,但是在樓梯扶手式的走廊上,卻可以看到樓下的宴會廳。我從洗手間出來,剛要回去包間,可是卻被樓下小宴會廳的那邊傳來的爭吵聲吸引住了。
樓下的宴會廳先前可能是有宴會的,桌上的擺着一些菜。不過明顯宴會還未進行完,就起了些爭執,這隻上了三四道,似乎就中斷了。宴會廳佈置得很隆重,栗色壓紋的牆壁上還裝飾了鮮花編成的花環。桌上的骨瓷餐具和水晶高腳杯都在恰到好處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此時只有正中的圓桌上還坐着人,很巧合地是現在宴會廳裡的人我居然都認得——正中的主位上坐着容振堂,容振堂旁邊坐着他的妻子吳若雲。主賓位上坐的是喬政,他旁邊的是李婉容。看起來應該是親家見面,不過這氣氛卻是令人窒息的冷凝。
容清淺身着一襲華麗的淺紫色禮裙,肩膀上圍着白色的皮草披肩顯得十分貴氣。容清淺的禮裙是緊身款式,要是換件寬鬆的禮裙或許她微微凸出的小腹就不會顯得如此明顯了,不過她似乎是有意這麼穿的。她扶着身前的椅背站在那裡,有些癡迷地看着喬奕諶,眼中的愛慕之情沒有一絲掩飾。
喬奕諶薄薄的嘴脣抿成了一條直線,冷峻優雅地站在容清淺對面,但是他身上已經沒有一絲正常人應該有的溫度與氣息,像是一塊九幽寒冰,便是站在這樣金碧輝煌的大廳裡,也讓人莫名的害怕着,如果他身後伸出一雙黑色的羽翼,我想……撒旦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
“奕諶,是你太過分了。”喬政的語氣非常嚴厲,“就算你把今天的宴席搞得一團糟也沒用,婚禮就定在下週末,請柬也已經發了,你做什麼都不會改的。”
“年輕人脾氣都急躁,也是我們先前沒跟奕諶說清楚,今天請親友吃飯通知婚訊……喬兄啊,咱們都年輕過,說到結婚怎麼也像是要給野馬上繮繩,橫豎都要掙一掙的。”容振堂明顯對喬政的表態很滿意,馬上打起了圓場,“你們倆都坐,客人都走了,這飯就咱們自己吃。”
“你們別費心機了,我不會結婚。”原本有所緩和的氣氛又給喬奕諶的一句話凝結住了。
砰地一聲,喬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夠了!淺淺的孩子現在都要五個月了,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才結婚?”果然都是談判的行家裡手,喬政這句話看起來是說給喬奕諶聽的,可實際上更加忌憚這個的人是容振堂。如果不是容清淺現在挺着肚子,恐怕容振堂真的沒什麼耐心看喬奕諶耍性子。
容清淺伸手拉住喬奕諶的手臂,眼睛裡是淚水汪汪的:“阿諶,結婚以後我就在家裡帶好寶寶,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會管的。”
“清淺,我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了,你卻非要把事情弄到最糟……”喬奕諶低低的嘆息着,似乎很失望地搖了搖頭,看着容清淺眼睛一片寒涼,“我說過讓你主動提出取消婚約,你親自跟容伯伯去解釋,就算給我扣上多不堪的罪名,我一力承擔下來就是了。如果非要結婚,就把孩子先拿掉再說。可是,今天這場步步緊逼的宴會究竟算什麼?你就想讓這麼多人看我們的笑話麼?”
“不是的……阿諶……”容清淺一手拉着喬奕諶,一手捂着自己的肚子。
“清淺,你一直在踩着我的底線往前走。我對你容忍真的已經到達極限了。其實,我可以接受你的不完美,因爲我也不是一個毫無瑕疵的人。”喬奕諶的語氣溫柔如水,可是看向容清淺的時的眼神卻如同冰水淬過的刀子,森冷而鋒利。他扯開容清淺纏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你如果真的想嫁給我,想做我的妻子,就不會肚子懷着別人的孩子來跟我談結婚。不止是我,但凡是個男人,就無法接受這樣荒唐至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