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已進入了秋季,漸漸地,樹上的落葉開始飄零,蕭瑟的秋風吹過,捲起地上的落葉嘩啦啦地作響。這是一個蕭索的村落,稀稀疏疏地坐落着幾乎人家,人煙稀少,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老人從村頭路過。
村頭的一間紅色磚瓦堆砌的房子裡,不時傳來女人虛弱的咳嗽聲。兩間房間,客廳裡,簡陋的幾個傢俱屈指可數,不過還是被收拾地整整齊齊的,一塵不染。
房間內,一張簡陋的木質小牀上,她趴在牀邊,痛苦地向地上放着的痰盂裡,吐着殷紅的血。看着痰盂裡的鮮血,似乎吐血量又比上次多了許多。苦澀地搖了搖頭,拿着手帕擦了擦嘴,然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水杯,漱口,將口腔裡的血腥全部沖刷乾淨。若是能夠將胃裡的血都擦乾淨就好了,她苦澀地想。
擦了擦嘴,她坐起身,纖細的身體更加羸弱,就連胸前的圓潤,如今也乾癟了下去,此時只能用骨瘦如柴來形容她了,這個得了胃癌的女人,這個叫做柔心雨的可憐女人。
麼怎系跟繫系我我。四個月前,那個早晨,她悄悄地離開了a市,然後來到蘇城的這個村落,人煙稀少,村裡幾戶人家的年輕人都外出務工去了,只剩下幾位孤寡老人留守在村子裡。
初來到這個地方,好心老人租了這間房子給她,月租只有幾十塊錢,而平時,幾位老人也經常送來自家種的糧食、蔬菜給她。她感激地給他們錢,樸實的老人卻從未收過她的錢。
柔心雨艱難地下牀,最近她躺牀上的時間越來越多,她明白這是個很不好的現象,然而她卻沒有多餘的力氣起牀活動。走到客廳內,拿起一個塑料盆,從口袋裡舀了一碗麪粉,放了點水,揉搓麪粉,將它搓成團……
她在做麪條,聽村裡的老人說,面最養胃了,他們就教她做麪條,從前的她還真沒有吃過手擀麪。現在的她,做麪條的手藝已經很贊,就連教她的老人都連連誇讚。
麪條切好,她端起,走出門外,屋子的拐角處裡的廚房,這間廚房很小,裡面就只有一口鍋,旁邊放着她撿來的柴火。將鍋裡放好冷水,蓋上鍋蓋。
她輕輕地在鍋竈前的小木板凳上坐下,微隆的腹部有些憋屈,她用力地坐直身體。纖細的手指撿起乾燥粗糙的柴火放在爐竈裡,拿出火柴,輕輕地小心地點上,看着微弱的小火苗,漸漸地變大,然後燃燒柴火,她纔將臉從竈門口離開。
在這個落後的村莊裡,就連煤氣竈都沒有,家家戶戶都用着這種爐竈做飯,這也是以前的她從未見到過的。出生豪門的她,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即使在家族沒落後,她也沒有過上流亡的生活,而是被歐御爵帶走了,那之後,更是過着公主般的生活。
看着鍋竈裡竄起的火苗,她失神着,機械地撿起樹枝,往鍋竈裡塞,然後卻忘記了伸出,“啊——”一陣灼痛,她驚得連忙縮回了手。
看着立即泛起水泡的手背,她輕輕地吹着,然後一滴清淚墜落在紅腫的手背上,緩解了一絲灼痛感。一隻手撫摸上自己的小腹,那裡微微隆起着,她不清楚那隆起的究竟是因爲懷孕了,還是因爲她的胃裡長了腫瘤。
她的例假四個月沒來了,她也認爲自己可能是因爲生病才影響例假的正常。這裡距離鎮子有幾十里路,當初來這裡,也是希望自己在這個安靜的樸實的村落,度完剩下的不足一年的時間,認命地等着死亡的來臨。
鍋裡的水燒開了,她起身,大腦傳來一陣眩暈,扶着牆,過了好一會,這種眩暈感才消失,她揭開鍋蓋,將麪條倒了進去,然後又蓋上木質的鍋蓋。坐下,繼續往爐竈裡填柴火。
清澈的雙眸裡,還在不停地墜落着溼潤,看着紅紅的火苗,她想起了多年前由自己親手點燃的火苗,想起了那個漂亮的玻璃花房,想起了曾經,那些美好的,奢華的夢……
她也想起了小澤,她的寶貝兒子,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現在的他一定在美國,跟着他過着吃穿不愁的生活了。喉嚨哽咽着,如今的自己,卻落得如此下場,一切,只能說是她的咎由自取吧!
失神間,鍋蓋被蒸汽頂了起來,沸騰的水頂起鍋蓋冒了出來,濺上她的身體,才讓她回神。“啊——”驚叫着,她起身,忍住那眩暈感,冒着被燙傷的危險,她揭開鍋蓋。
沸水褪下,她舀了些清水撲滅了鍋竈裡剩下的火,然後撈起麪條,端着一碗麪條,向着門外走去,扶着牆,走回主屋的客廳。
她的胃其實感覺不到任何的餓意,只是有點痛,有時會吐出血來。四個月前,她抽空去做了個檢查,結果是胃癌早期,聽到這個消息,她當時就懵了。
不過還好,後來歐御爵出現了,小澤有託付了。這樣的病,她是負擔不起高昂的治療費用的,也許是天意吧,多年前,她詐死,在多年後,她竟真的要死了。
這就是報應,她常常這麼安慰自己,如果當初沒有離開,此時的她,和他一定還是很幸福。至於上一輩的恩怨,她爲何要死揪着不放?
將碗放在桌子上,她走到臉盆旁,將被燙傷的手放在清水裡泡了一會,然後拿出,走到桌旁坐下,索然無味地吃着碗裡的清湯麪條。
村子外的一條崎嶇的羊腸小道上,一輛尊貴的黑色林肯家長艱難地移動着,向着遠處稀疏的村落行駛。車上,歐御爵透過窗戶,看着窗外蕭索的村子,如此貧窮落後的地方,他還從未來過。
要不是消息確切,他還真想不到她會躲來這樣的地方,濃黑的雙眉微蹙着,成熟的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歐總,前門有個小石橋,太窄,車過不去!我們下車步行吧?”此時,助理打開車門,對他恭敬地說道。
歐御爵點點頭,下車,鋥亮的皮鞋踩在泥土上,瞬間就面目全非。
“歐總,就是前面那家!”助理指着一間紅色磚瓦堆砌的房子,對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