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西封王宮大殿前,氣氛肅穆。
董仲舒手託聖旨,朗聲宣讀。
等霍去病接了旨,衆人往王宮正殿走去。
劉清帶來的第二封密詔,並未當衆宣佈。
董仲舒等人來,也不單單是爲了送旨。
隨同董仲舒過來的,還有九卿下轄的各級官吏。
他們是來繪製帕提亞的山河地理,統計人口,城池,各地的產出等等。
做好了這些,帕提亞纔算是初步歸於大漢治下。
公孫弘負責招待遠道而來的衆人,參觀泰西封。
而霍去病和劉清,夫妻獨處,來到王宮後殿。
午後的時間,陽光從殿外照進來。
劉清身着淺青色收腰漢裙,水芙色的花卉紋開滿雙袖,青絲綰雲髻,柳腰盈握,佩着繪銀線的挽帶,裙裾如月華流動,傾瀉於地。
她妝容精緻,皮膚吹彈得破,眉眼靈動,不可方物。
“我讓皇兄親自給我遮蔽了此行的行程,怕你生出感應,提前知道我來了。”
劉清臉上滿是‘意不意外,驚不驚喜’的神色,委身坐在霍去病身畔,笑吟吟的嗅了嗅,一股狐狸精的味。
霍去病其實早有所感,但假裝不知道媳婦要來,配合劉清帶來的驚喜。
他伸手攬着自家媳婦,放在腿上:“嬗兒也來了。”
劉清從額頭的額飾上,取下一顆潔白的珍珠。
這是南海送來的貢品,碧海朝珠,內蘊天地靈妙之氣,還有一座珠內的小空間。
劉清把珠子遞給霍去病,但見其中一個胖娃娃,四仰八叉,睡得正香,腿上,手上胖的都是肉褶。
正是兒子霍嬗。
“把孩子留在長安,我不放心,又耐不住想你,所以跟皇兄討了旨,一起來了。”
劉清說:“這珠子是皇兄新封賞的寶物,一共兩顆,另一顆給了太子。
嬗兒睡覺時放在其中,有靈氣滋養,對他有好處。”
劉清把皇帝的密詔遞給霍去病,卻是皇帝感念他用兵有功,打下江山萬里,給他加了塊封地,位置是原匈奴王庭,狼居胥山及其周邊區域。
那片區域現在是大漢的牧場,由牧族打理。
往後那塊區域每年的稅賦,朝貢,也一併劃給霍去病。
狼居胥,冠軍王,封地也是狼居胥山,很有紀念意義。
除了封王的頭銜,這纔是真正的封賞。
匈奴王庭,狼居胥山,相當於成了霍去病的封國。
“陛下還賜了兩座牧場,讓人在匈奴王庭下轄蓄養,名義上牧場產出歸國庫,但私下裡會劃給夫君。”
劉清起身,迤邐施禮:“見過王爺,以後我可就是王妃了。”
霍去病笑:“王妃不如公主叫起來方便。”
劉清坐回來,挨着他道:“公主是生在帝王家帶來的,皇室的人都是公主。但大漢異姓王,只夫君一個,夫家的王妃身份,當世也只我一個,怎麼能一樣?”
皇帝賜封地,把匈奴王庭,狼居胥山區域給了霍去病,要發密詔,是出於不宣於口的考慮。
他正在裁撤各地封王,包括宗室的封王,封國都在收回。
這時候按軍功給霍去病封王,再給封地,怕宗室顏面掃地,所以要儘量消弭影響,送來的是賜封的密詔,免得平添阻力。
“我聽那個狐媚子說……有人給夫君送了女祭司和一個西方美人?”劉清目光灼灼。
霍去病攬着她的同時,正在展開攻勢:“你耳目真夠多的,白南妤也給伱當眼線了?”
劉清眼神迷離,輕哼了一聲:“那個狐媚子是覺得自己出面不便,才通過青珂給我傳話,以爲我不知她的小心思?”
年前同心蓮葉結出新的葉片,共四十餘片葉子。
劉清等人,一人一片蓮葉,方便聯繫。
卓青珂相當於家裡的信號中轉站,劉清和白南妤通過她給兩頭傳話。
在抵禦西方狐狸精偷家這件事上,劉清和白南妤好像達成了戰略同盟。
感覺到霍去病的攻勢逐漸變化,劉清又輕輕哼了一聲。
夫妻久別重逢,自有一番親近。
這一親近就是一下午。
夕陽向晚。
劉清纔想起正事:“夫君擊殺掌兵者,從其意識裡獲知的一些消息,傳給繡衣以後,繡衣已找到了羅什娜的家人,只是其父被殺。其餘家人倒是安然無恙,被羅什娜接到了長安。”
“此外,最近秦皇陵,東海都有些異常。”
劉清懶洋洋的躺在榻上:“東海有兩次遭襲,那股從海上來的黑氣,攻襲我們沿岸郡縣,主要目的是爲了劫掠人口。”
“我們在東海沿線多有防備,倒是沒有大損失,但樂浪郡損失頗重,人口被掠走者以萬計。”
樂浪郡就是從大漢東北往南,後世朝韓等地,屬於大漢最偏遠的郡縣,新增設不久。
當初淮南王爲其子劉遷準備的退路,那個臨海小國就在樂浪郡以南,和島國隔海相望,距離不遠。
霍去病岔開話題,問道:“舅母如何?”
劉清:“一直昏厥不醒。”
霍去病想了想:“這裡的戰局一時不會有變化,等我做些安排,與你同回長安,看看舅母。”
劉清驀然坐起來,道:“真的,夫君能回長安?”
將領在外征戰,按理說是不容許家眷,攜子嗣過來的。
劉清帶霍嬗來看霍去病,是特例。
但她並不能就此留下來,頂多待兩三日就要啓程回去。不然上行下效,人人拖家帶口的來打仗,規矩形同虛設。
若霍去病也同路回去,則兩人能在一起相聚的時間就會大幅延長。
公主殿下喜悠悠的翻身坐起來後,錦緞般滑膩的身段勝景無限。
霍去病當即跟皇帝傳訊,說了要回長安的事。
皇帝亦是頗感喜悅,應道:“你對戰局當有準確判斷。若覺可以回來,便儘早回來甚好,封王之事總要你回來纔好正式受封。”
夜深人靜,妻兒熟睡。
霍去病在書房裡取出兩件器物,拿在手裡打量。
那羅馬的大元老心思深沉,算計頗多。
他對萊奧納託說放在神力暗格中的三件東西,只有衆神史詩的失落篇章,是真實的。
其實仍有保留。 他放在神力暗格裡的衆神史詩失落篇章,同樣有問題,其內摻雜了被篡改的錯誤訊息。
直到霍去病破開鏡像,進入其後的隱匿區域,纔拿到落在羅馬人手裡的失落篇章,那是一份復刻品,反而有真正完整的內容。
此時霍去病取出來的就是。
他查看後,沉吟不語。
這些西方國家所謂的‘神’,似乎和皇陵裡那些東西有牽扯……霍去病思忖:失落的衆神史詩,加上新晉獲得的這篇,提到殺死神祇的方法,和初始神殿有關……
還差最後一篇失落的內容,便能湊齊完整的衆神史詩。
霍去病手上,另一件從羅馬得到的東西,是個小瓶。
瓶內裝着的是血,蘊含強大力量波動的血。
比霍去病現在的半聖層次,滴落的血,氣息還要強大。
霍去病懷疑這是羅馬人傳承下來,他們信奉的某個神祇之血。
就是不知有什麼具體作用。
這次回長安,看望舅母,接受封王,再去皇陵裡看一看……霍去病心忖。
次日。
他開始對返回長安,進行安排,接見來訪的各方勢力代表。
埃及,羅馬兩方的使節,是一個陣營。
羅馬來的使節叫提圖斯·塔亞,四十七八歲上下,是羅馬東北一個行省的總督。
他出身羅馬十二姓貴族之一,家族傳承久遠,有着貴族特有的傲慢和固執。
帕提亞王宮正殿,午後。
霍去病坐在主位,兩側一邊是各方使節,另一側是董仲舒,公孫弘,蘇建等文武。
羅馬使節提圖斯坐在使節那一列首位,距霍去病兩丈左右。
他在交談中,對霍去病多有試探。
“我羅馬不久前曾失竊,大元老說東方統帥,你是少有具備這個能力,出入羅馬拿走我們神賜之物的人。”
提圖斯雙目鷹隼般的盯着主位的霍去病,不放過其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他對眼前這個青年,是一位半神,還是戰爭系半神的事情,深表懷疑。而對面這個年輕的統帥對他的忽視,則讓他非常不滿。
對方對他的問題,根本不搭理,半點沒有迴應的意思。
這讓代表羅馬,在地中海周邊備受禮遇,出身貴族的提圖斯,暗自憤慨。
尤其是他到目前爲止,還沒得到過單獨求見這位漢人統帥的機會。
對方每次見他,都和前來泰西封的各方使節一起,沒給過羅馬人任何優待。
他按大元老的吩咐,試探那晚潛入羅馬,拿走東西的人是不是霍去病,又道:
“大元老和執政官,都認爲若有人拿走了我們的東西,只要還回來,我們不會追究。
而我們此次來,是爲了和漢簽署盟約,絕不率先開戰,互相攻伐,漢人統帥以爲如何?”
霍去病成就半聖便掌握了古羅馬語系,能聽懂提圖斯的意思,但他恍若未聞,依然沒理對方。
提圖斯已忍不住想要發作,眯眼道:
“漢帥如此輕慢我們的善意,可是以爲漢軍兵馬強盛,打下了帕提亞就無人能敵。
我羅馬有四十萬精銳,二十萬輔助兵團,橫掃諸國。漢帥你遠征萬里,能調動的軍力有多少,供給能保障嗎?若與我羅馬交惡興兵,你自覺有多少勝算?
我羅馬的軍團若真打過來,不出旬月,你漢軍就要慘敗。”
霍去病淡然道:“那就打吧,你來幹什麼?”
提圖斯愣了下,倏然起身:
“我帶了兩千精銳隨行,就駐紮在城外。
漢帥你可敢用同等數量的人馬,我們較量較量,也好叫你知道我羅馬軍團的強大。”
霍去病欣然道:“簡單的較量怕是難決勝負,不如我們劃出一片地形,將兩軍放進去,各自兩千人,互相攻伐獵殺,不計生死,誰出來的人多誰勝,一目瞭然,如何?”
不計生死,這麼狠?
霍去病的提議,讓殿內出使的各方使節,大爲意外。
當下各方人馬匯聚,目的各異,不外乎來觀察分析漢軍強弱,以及大漢佔領帕提亞以後的動向。
藉助和羅馬的較量,來震懾周邊各方,這種機會,霍去病求之不得。
趙安稽麾下的部衆,專門訓練敵後作戰,個人能力突出。
若是劃定一片區域進去較量生死,漢軍無形中已經大佔便宜。
按霍去病的比法,削弱軍團配合作戰,羅馬人便要吃個表面看不出來的悶虧。
提圖斯略一思索,並未覺得其中有問題。
他麾下部衆也都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不計生死的作戰,正好給這些漢軍一個教訓。
提圖斯冷喝道:“好,就按你說的,讓我看看漢軍有什麼特別之處。”
“你去準備吧,一個時辰後開始。”霍去病道。
“用不着一個時辰,我在城外等你。”提圖斯大步而去。
其他各方使節暗自興奮。
兩強相爭,對他們來說有利無害,又可趁機觀察雙方戰鬥力,再好不過。
各方使節也紛紛起身,隨同而去,準備觀戰。
殿內,霍去病對趙安稽道:“你親自帶隊,告訴麾下部衆,殺無赦。”
遂又對囂旗勝道:“你去給張次公傳令,讓他帶領位於亞美尼亞以西的兵馬,往西南穿插用兵,不動則已,動則直接切斷羅馬第五軍團攻入塞琉的後路。
再令渾邪王出兵往西,與羅馬第五軍團對峙,讓其首尾難以兼顧。
並告知馬其頓,從南往北進行呼應,和第五軍團開戰!”
囂旗勝轟然領命,轉身大步而去。
霍去病要回長安一趟是沒錯,但正因如此,纔要先和羅馬打一場。
所有的尊重都是用實力換來的,把羅馬人打疼了,讓他們倍感忌憚才能安穩。
不然類似提圖斯這種試探,會變本加厲。
強權就是公理。
若想在自己回長安這段時間,羅馬人能老老實實,就要先揍他,還要打得夠狠,讓其銘記於心,牢記不忘,不敢輕易興兵。
“王爺,羅馬人說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親兵進來通報。
“那就去看看羅馬人有什麼本事。”霍去病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