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龍正是皇帝分化的一縷神魂。
其發出滔天威勢,吞吐紫氣如海,威殺如獄。
這紫龍一來,周邊的虛空裂痕密佈,近乎破碎。
縱橫半聖從華山一路撤走,沿途曾施展諸般手段,矇蔽天地,自身氣息虛渺不定,便是爲了規避身在漢土,被霍去病借用兵權國運所牽制。
而讓他倍感忌憚的便是皇帝劉徹。
如今的大漢,國運之盛,開千年之未有。
和國運交融合一,從來不見出手的皇帝,到底有多高的修行,舉世無人知。
唯一能確定的是其必然深不可測。
霍去病沿路追逐對方千里,這期間的變數太多了。
過程中皇帝分化元神,來和他相合,聯手謀敵,完全是常規操作。
此時,霍去病殺回來,一拳轟死那個之前偷襲他的白化病人。
嚓——嚓嚓!
霍去病往前邁出數步,步履間殺氣激盪,一座神府在身畔鋪開,千軍萬馬征戰其中。
兵鋒扶搖直上!
鏘鏘鏘!
虛空竟衍生出兵器磕碰的聲音。
這片空間,彷彿被霍去病霸佔,轉變成了戰場!
雙方還未正面動手,但交鋒已經展開。
縱橫半聖的身軀,虛渺不實,化作了一縷輕煙。
同步變化的還有周邊天地,翻覆涌動,如驚濤拍岸。
而霍去病借皇帝所攜國運衍生的兵鋒,勢如風暴,所有壓向他的空間橫縱斷面,都被兵鋒切割撕碎。
這時,對面的縱橫半聖,像是站在一座空間演化的海洋上,隨着空間的潮汐起落,變化位置。
他距離霍去病,似無盡遠而又無窮近,飄忽不定。
“漢代秦而生,我還沒謝過你劉氏一脈,讓我觸摸到了聖人路徑。”
半聖的聲音充斥虛空。
“戰國以來,神州紛亂,諸國生滅。
你趁機竊國,必然撰取了不少國運,但如今才只半聖境界,可見你的資質。”
霍去病娓娓道:“鬼谷門下多有經天緯地之才,伱的資質之差,顯然不是其中最傑出的那幾個。
不過你善隱忍而又心性沉狠,蟄伏謀劃了這麼多事,我……好像就要猜到你是誰了。”
霍去病這番話讓身在長安,分化神念,隔空參戰的皇帝都愣了愣。
這天下似乎只有霍去病有資格說出晉升半聖的人,因爲花費的時間太久,能歸類到資質差這一類當中。
而實際上並不是單靠國運累積,足夠厚重,就能堆出一個半聖。
若資質不夠,得到再多的國運疊加,也不可能突破天人境極限。
成就半聖者,每一個都驚才絕豔,是不世出的人物。
半聖道:“你想試探我的身份,覺得我是鬼谷門下……自作聰明!”
霍去病雙目開闔,洞察生滅,開啓了看穿一切變化的視力。
“劉徹,我和你交手那一天不久就會到來,但不是現在。”
“霍去病,你剛纔所見,並不都是我的杜撰。
有一件傳承古老的仙寶,名天機策,你們應該聽過。此寶能窺天機,察諸事,我曾看過天機策。
霍去病的命數爲天機策所顯,無人能改。
他在二十四歲前,必死於非命。
此爲天機,大道力量所演化……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逆之。”
他最後所說,是鬼谷子傳世的縱橫術內容,對應道家的天人合一,闡述天地人,大道玄妙。
他的聲音,如烙印般轟入霍去病的意識!
但其話音方落,霍去病身後就出現一顆大星,紫暈浩蕩。
大星綻放出微光,旋動間,半聖的聲音頓時被絞碎。
霍去病的步履,映合天地的某種規律,剎那出現在半聖面前。
雙方交談的過程,對方的位置已被他洞察看破!
霍去病一拳搗出。
他身後的神府戰場內,千軍萬馬共同舉兵。
虛空在他的拳力下坍塌。
而其明明是外放的拳力,卻打出了一種逆向的收束感,讓縱橫半聖被拳力拘禁,難以躲避。
且這一拳融合皇帝的力量,足可破殺萬物。
“物之所造,天之所生,包容無形,化氣先天地而成,謂之神靈。”
在拳力覆蓋下,縱橫半聖傳動神念,化爲聲音。
縱橫者,捭闔之術。
“捭”意爲開啓,“闔”爲閉藏。
“捭闔”對應萬事萬物發展變化的規律,蘊含着縱橫家遊說四方的根本方法。
通過遊說中的應對、較量,最後達到“乃可以縱,乃可以橫”,進而無敵於天下,掌控萬物。
這些靠遊說,靠言辭謀略平天下的人,被稱爲“縱橫家”。
此時,這位縱橫家以言詞調動天地之力,衍生出神明般的力量。
一團混沌滋生,蘊育出一方新天地,將霍去病強橫無匹的力量捲入其中,消弭於無形。
甚至於,霍去病感覺自己踏入了一個陷阱。
縱橫半聖是故意暴露位置,誘他接近,守中藏攻。
霍去病看出對方的目的後,卻是不退反進,拳頭的鋒芒如大日,以力破巧!
他的拳力不僅轟碎了縱橫家衍生的混沌,且返本還源,洞察本質。
那一股力量,轟碎混沌後,直指不遠處的另一片虛空。
人影閃逝。
縱橫半聖被霍去病的拳鋒鎖定,從虛空中逼了出來。
砰!
雙方正面碰撞。
縱橫半聖的身形順勢飛退,再次隱入虛空。
霍去病步步緊逼,但身後突然出現了一縷殺氣。
之前被他打穿胸口的白化病人,居然沒死。
他似乎不是血肉之軀,胸前的傷口已經彌合,忽然暴起殺向霍去病。
並且,在霍去病前方,縱橫半聖改退爲進,一根手指穿透空間,點向他的眉心。
這根手指一出,經秋毫之末,揮之於太山之本,蘊含陰陽,捭闔藏於其間!
指鋒跳脫,無視距離,出現便觸及霍去病眉心。
咔嚓!
兩聲細微的碎音,同時傳出。
霍去病的眉心,應指破碎。
不過那個白化病人的攻勢,卻是早被看破了虛實。
他暴起的瞬間,虛空中就探出一隻大手。
蚩尤帶着無敵的力量,神乎其技的一把鉗住了對方手腕。
龍吟聲中,紫龍吞吐國運。
整座空間都化爲紫色,壓制,禁錮,剝奪了對方所有的力量。
皇帝劉徹正式出手。
他的力量屬性就是剝奪,不容忤逆抵抗。
紫龍吐息,磅礴的國運,蘊含山河之重。
對方被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壓制,全身都崩裂,化爲碎粉。
蚩尤張開大口,彷彿黑洞,收攝對方精氣。
那個面容慘白的襲殺者,身軀碎裂消失,徹底被抹殺。
某種意義上,劉徹是神州之主,號令天下!
他掌握的權柄,就對應他的力量,攜天地山河,萬民共聚,所向睥睨!
而霍去病被那一指刺中眉心,身形虛幻消散,但另一個霍去病從側翼浮現。
疑兵之術,虛假幻變。
重現的霍去病,手中竟有仙光吞吐。
空間在仙光下,冰面般破碎!
社稷圖憑空舒展開來,將這處縱橫半聖塑造演化的小天地,反向拖入圖中,進行煉化收納。
周圍的青銅壁消失了,融於社稷圖,被其吸收。
這座小天地坍塌,失去了應有的效果。
一個身影從中躍出,擺脫社稷圖,想融入虛空:
“你們從一開始就在利用白妖,明知第一擊並未殺死他,假作不知,等待他反擊的這一刻,誘我與其一同出手,趁機鎖定我的位置……”
鏘的一聲!
鴻鳴刀和仙光同現。
一刀斬出,阻斷了那個躍出小天地,想化入虛空的身影。而社稷圖也放出仙光,覆蓋虛空,限制了對方的離開。
血光乍現!
半聖的身形踉蹌,眉心出現血跡。
周邊的天地淡去,恢復了正常的時空。
夕陽向晚。
遠近海天一色,並不是之前以爲的始皇陵內部,而是在一處海面上空。
左右百里空曠無物,只有波瀾壯闊的大海。
在視線盡頭,能看見陸地的稍許輪廓。
霍去病看向那個半聖。
對方也在盯着他,身形依舊渺幻不清,聲音淡漠:
“值得我親自謀劃動手的人,已經不多,你是其中一個。
這一局,算平手。”
他話音方落,身形兵解般四分五裂,體內的血融於虛空,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什麼都沒留下。
顯然,被霍去病出刀斬殺的這個,並不是縱橫半聖的本尊!
他是從什麼時候變成氣血化身的,一開始,還是交鋒過程中,發現變數,先一步抽身離開?
“縱橫家謀於陰,成於陽,最擅長的便是在暗中,不知不覺間依靠佈局,縱橫之術獲勝。”
皇帝的聲音,從紫龍口中傳出:
“如今看,整個縱橫道也不過是此人的棋子,爲他謀事。
是他在一直操控縱橫一脈。”
這時,董仲舒和老丞相,從一旁的虛空走出。
兩人最早跟上來,本打算參戰,半路知道霍去病和皇帝的謀劃,想趁機對付縱橫半聖,遂被收入霍去病的神府空間。
皇帝親自以力量遮掩了他們的行藏氣息。
倆老頭看了一路的熱鬧,相當過癮,雙方的機變權謀,處處超出常人。
“縱橫者,捭闔之道。此人若不除,躲在暗處,是大患。”
“霍侯那滴血……”
“不是我的血。”霍去病淡淡道。
“對方衍化的小天地,我開始還以爲是秦皇陵內部。”董仲舒道。
“他模仿秦皇陵構建了一座小天地,應是想幫助仙主研究皇陵禁制,尋找脫離皇陵的方法。”
“被打死這個白白的人是誰?”公孫弘眨巴着眼睛問。
“仙主的人,和仙主他們一樣,有近乎不死的能力。
除了陛下以國運碾壓,還有蚩尤陰身的吸收,其他方法很難殺死。”
霍去病蹙眉道:
“這人的出現,最壞的一種猜測,是仙主和這個縱橫半聖已找到某種方法,能送出他們那一族羣中的部分個體。
他們已有人能逃離皇陵的囚禁。”
老丞相:“對方是什麼時候脫身的,替換成了一個化身?
他的真身和假身互換的時間應該不長,不然霍侯還有陛下與其交手,不該毫無所覺。”
“未必,我們對這個縱橫半聖瞭解的太少了,說不定最初他的出現就是一次謀劃,在試探我,甚至是陛下的深淺。
我感覺,他將我拖進那片空間後,就未必是本尊。”
霍去病道:“不過……事情還沒完,他露了行藏,想脫身可沒那麼容易。”
他翻開手,掌心陣紋交錯,有一股兵家氣息,遙遙指向東方。
霍去病在開戰之初,就動用擒賊擒王的兵策,給對方進行了標註鎖定。
此時稍加感應,便發現標註對應的氣機,在往東,高速移動。
“陛下,對方在我們以東的海域,快速遠去。”
霍去病收回社稷圖,而圖中皇帝分化的神魂紫龍探首:“追上去,全力除掉此患。”
霍去病將社稷圖一卷,把老丞相和董仲舒收入其中,步履跨出,一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