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書生身旁蚌女,將那些筆墨紙硯,皆整齊放在了几案之上,旋即俯身,研起墨來。
與一衆書生而言,這般情形,紅袖添香,更多幾分愜意。
眼見得,面色都紅潤上不少。
顧誠自在其中,不過他對着所謂詩會興趣不大,如今還未摸清楚這龍君宴含義,全憑那章溫之言,哪裡又能當得真去。
正微微皺眉,尋思着破局之法,卻聽得堂上章溫又言道:“便以這大江爲題,諸位儘可施展手段。”
不拘這詩會究竟是什麼個情況,顧誠目的也不在此,此前之所以抄得一詩,不過爲了進入這大殿,不被那些水卒壓下罷了,是以,心念轉動間,隨手做了一首雜詩,提在那宣紙之上。
衆書生也不知是不是因爲聽了章溫所言的機緣,又或是身畔嬌柔蚌女,香風騷動心絃,落筆間倒是迅速非常,也不知是不是真個思如泉涌了。
不多時,衆書生皆放下筆墨,瞧着其中幾人,頗有幾分得意,想是發揮不錯。
顧誠自不在意這個,隨手將雜詩交於了身旁蚌女。
於此同時,那些個書生也將手中詩詞盡皆交於了蚌女。
取了詩詞,衆女曼步奉至章溫案前。
章溫拿了詩詞,自賞評着,顧誠本以爲,這詩會雖不必那凡間讀書人自組的詩會來的差了,多少也該有幾分儀式。
不說旁的,似章溫這等人,既然身爲書院山長,參加詩會想必也不會少,甚至做那等評比之事,想來也足夠多,總歸評比也該有個評語纔是,只哪裡料到,那章溫瞧了衆書生詩詞,卻是一言不發。
衆書生自然也是覺得奇怪,只是有龍君再上,自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顧誠打眼看去,衆人眼睛都是轉向了章溫,看模樣是想從他哪裡聽得些什麼。
便是那些個修士,雖事情與他們無關了,卻也存着幾分看熱鬧的心思。
除卻顧誠之外,只有一人,半點也不看那章溫,似乎早有預料,自顧自飲着,好似今日過後,便再無機會飲酒了一般。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從開始便與衆書生作態不同的老書生。
這老書生不過凡人,若說此前剛入龍宮,此人面露苦色,是因爲被那莽漢修士捉來,覺着沒什麼好事的話,如今這局勢,卻是說不通。
畢竟在座書生,每人情況與那老書生也沒什麼區別,大抵都是被強領來的。
除非這老書生知道些什麼,而且還清楚,這龍君宴不是什麼好事。
心中轉過這般念頭,顧誠直想過去問問那老書生,是否知曉這龍君宴的秘密,只是如今局勢,卻由不得他胡亂動作。
不知覺,半柱香功夫已然過去。
那章溫想是看完了衆書生詩詞,卻忽的起身,只從那一疊宣紙中,抽出了三章,雙手捧着,言語恭敬的對着龍君道:“龍君,此三人文采最好,三甲卻是他們了。”
這般場景,着實讓人疑惑得很。
便是有幾個修士,也看不懂這章溫行爲是個什麼迴路。
龍君要他評比,他半句評語也不曾說,這麼幹巴巴的就抽出了三人的詩詞,說是成了?
且不說甚麼評語,便是那凡間詩會,若是有了佳作,怎麼也得傳閱一番,諸人賞過,飲酒助興。
當然,也有些個修士,似乎半點也不爲章溫舉動感到奇怪,各個都不自覺露出一絲古怪笑意,甚至有人還搖頭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且不說衆人如何疑惑,那龍君聽了章溫稟報,微微點頭,卻是大袖一招,將章溫手頭的三份詩詞,收了上去。
略略掃了一眼,也不知瞧出了什麼。
而後道:“張子興、蘇長佑、陶亮是何人,且到這殿中。”
龍君語氣溫和,看不出半點不對,不過顧誠卻隱隱瞧見,這龍君眼角,閃過那麼一絲興奮,也不知是不是看錯,顧誠卻總覺有幾分不對勁。
當下也不妄動,只看着在座衆人,想要瞧瞧,這三個得了龍君點名的書生,會是個什麼結局。
有龍君點名,那三名書生左右看了看,興奮起身,卻快步走到了這龍宮大殿中央。
直對龍君拜道:“龍君在上,小可便是。”
這三人年紀瞧着都不甚大,最大的不過中年,穿着綾羅綢緞,瞧着家裡是個富裕的,只長相普通,有幾分肚子。
小的與顧誠年紀相當,長相倒是有幾分俊秀,身上穿着一身素色闌珊,有些泛黃,家裡想來沒什麼資材。
“不壞不壞,年紀小些好,這開胃倒也嫩滑些。”
三人本以爲龍君會先贊上幾句,而後賜下些什麼賞賜,或是送個機緣,心頭都是十分激動的,只忽然聽得這麼句話,難免一怔。
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開胃,是個什麼意思?
慢說這三人,便在這大殿中坐着的諸位,也都是一臉愕然,聽不出是何意思。
不過也有人似乎是懂得,聽得這話,搖頭一笑,自到了杯金露酒,饒有興趣的看着場中三人。
顧誠同樣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細細分辨了龍君的話,身子不免一頓。
開胃?嫩滑?
這龍君言語在,怎麼像是要用膳一般?
想到這點,顧誠眼眸一縮,轉眼向上首龍君看去。
卻見得,那本是個青年模樣的龍君,眨眼的功夫,已然化作了一條頭大如甕,身子數十圍的蛟龍。
蛟龍身軀龐大,腹生雙爪,頭顱除卻頂上只一尖角,卻與真龍也沒什麼差別的。
周身青碧,鱗片晃似金鐵般,耀着玄光。
所到之處,水霧之氣漫布,晃似要架雲騰飛了去。
呼吸間,鼻息如同雲氣吞吐,一張血盆大口,只瞧得人心神震動。
若非這龍宮大殿足夠寬敞,只怕都不夠這蛟龍存身。
衆人瞧得這龍君真身,皆是爲之所攝,身子頓住,呼吸一屏,一時竟動彈不得。
顧誠也是如此,見了這碩大蛟龍,同樣是驚駭非常。
雖說知曉這龍君名號,對其真身,本就有幾分猜測,但真個見了這般威勢的蛟龍,又哪裡能不駭然。
卻在這時,那龍君所化蛟龍,血口一張,便是雷聲滾滾。
“哼!讀書人!本君最恨的,便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