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尋看我仰頭不語,趕緊在我身上推了一下:“現在該怎麼辦?你快點想法,探神手要上島了。”
薛玉的五艘貨輪雖然沒動,卻從船上放下了不少小艇,用不上多久,他們就能衝上島來。
“找沙子,海沙,快點!”我招呼葉尋一聲,自己飛快的衝向了石陣當中,對着一根柱子下面連踢了幾腳,生生把地上的沙子給掘開一尺多深,沙土之下也跟着露出一個生鐵的鱗片。
我|乾脆趴在地上揮掌在沙坑周圍連推了幾次,一顆生鐵鑄造的蟒頭也完全暴露在了我的視線當中。那顆足有磨盤大小的蟒頭,不僅栩栩如生,眼含兇光,頭上還特意鑄造了一根獨角。乍看之間就像是化形之初的蛟龍。
如果仔細去看,還會發現蟒蛇的獨角上,其實留着一個像是斜刀似的開口,那應該是專門給人留下來滴血用的東西。
我剛站起身來,就聽見葉尋喊道:“這邊也有蛟龍……”
“我這兒也有!”
“這裡也是!”
我們四個人分別衝向的四根柱子下面,各自藏着一條生鐵蛟龍。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這裡面肯定有一條蛇屬於鬱金香家族,趕快找找有沒有明顯的特徵,看看藏蛟龍的沙子是不是海底沙。”
按照我的判斷,歌謠中那句“花下蛇海底沙”指的是某一根石柱下面藏着大蛇,那條蛇最明顯的標誌就是跟海沙有關。
很多人都覺得沙子這種東西,大同小異,實際上卻存在着明顯的區別。就拿河沙和海沙來講,海邊的沙子因爲千百年的潮漲潮退會變得非常細膩,而河沙就顯得相對粗糙。同樣的道理,海岸上的沙子跟海底沙應該也有一定的區別,可我這種在山裡長大的人,卻很難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我以爲葉尋他們當中應該有人能分辨出砂礫的不同,可他們也跟我一樣一頭霧水,鈴兒急道:“實在不行,就挨個滴血試試吧?”
“不行!別輕舉妄動,你把鬱金香的密圖給我……”我不讓鈴兒隨便滴血,是因爲我心中還有一個猜測,那就是,五條蛟龍分別代表的是五個不同的龍血家族。
鬱金香是其中一個,納蘭瑟瑟出身的家族應該也是其中之一;王直或許也是五個家族中的成員,但是我現在沒有證據去證明這個猜測;剩下的兩個家族是誰現在還不得而知。
如果,按照“一龍昇天,五蛇相輔”的說法,五條蟒蛇說不定還是敵對的關係,貿然滴血不僅打不開機關,說不定還會讓自己陷入危局。
當然,我這種判斷並非沒有依據,自古以來的帝王之道就在於平衡臣子。如果,把五蛇看成皇帝座下五個可以身穿蟒袍的親王的話,皇帝就不可能讓他們團結一心,否則,必然會威脅到皇權。讓他們明爭暗鬥,纔是穩固皇權的上策。孫恩設下的這個機關,九成也是如此,沒有確定屬於鬱金香的那條蟒蛇之前,我不敢輕易冒險。
我正對五條蟒蛇無計可施之間,探神手的小艇已經快速向島上駛來,薛玉站在其中一條船上揚聲說道:“王歡,不等合作者上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揭開島上秘辛,這可不是該有的合作之道啊!”
我根本沒有心思去管薛玉說些什麼,雙眼不停的在五顆蟒頭之間來回掃視。薛玉看我不肯說話再次開口道:“你不等我上島,就自己動手。難道不怕再次判斷失誤,把你們的人留在島上麼?”
我身軀微微一震之間,下意識的往薛玉身上看了過去,這時薛玉的船隊已經到了距離岸邊不足五十米的地方,以她的功力就算現在棄船登岸,也足能半分鐘之內衝進石陣,可是薛玉偏偏站在船頭不緊不慢的說道:“人要聽勸,纔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可是簡單的道理卻往往有很多人不懂,所以越是不懂的人,就越是容易吃虧。就像我現在在勸你把事情想得簡單點一樣。”
薛玉說話之間,我腦中也閃出了鬱金香密捲上的情景,她在花叢下面畫出來的那條蛇,只帶着幾道簡單的線條,看上去就像是小孩隨手勾勒出來的東西。難道他的意思就是“簡單”?
那五條蛇裡的確有一條鑄造的工藝極爲簡單,蛇身身上甚至看不見鱗片,反倒是我挖出來的這條蛇做工最爲複雜,不僅蟒頭微微揚起,作勢欲撲,眼中兇芒如刀,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我僅僅沉默了一秒,就對鈴兒喊道:“在我這條蛇身上滴血,快!”
鈴兒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的把手按上蟒蛇的獨角,鈴兒鮮血涌進蛇角的那一刻,海島四周忽然怒浪狂涌,刀山驟起,一支支掛着刀刃,不知怎麼會忽然從淺水當中斜刺入空,形同荊棘將海島團團包圍。
來不及停船的探神手,接二連三的撞上了海邊刀山,幾次搶在前面的小艇,甚至被海中迸出的刀刃從中間一分兩半,船上之人也被生生掛在刀上,支離破碎。僅僅幾秒之間,海島四周就被染上了一片猩紅。
薛玉在小艇即將撞上刀鋒的一刻飛身離船,向刀上快速撲來,比她更快一步的卻是從地面上彈出的刀鋒,埋在地下的長刀像是能感應到有人在踏空衝島,從薛玉離船開始,就一把接着一把的斜沖天際,薛玉每向前一步,都有一排長刀搶在對方面前彈射入空,她僅僅向前踏出十米,荒島四周就已經變得刀林密佈。
我趁着薛玉還在空中,快速抽出馬格南向對方連開三槍,薛玉連續挪動方位之後,體內真氣終於難以支撐,一泄而盡,薛玉本人也像斷了線的風箏直奔刀林栽落下去。
我和葉尋同時想要出手之間,原本露在地面上的蟒頭,忽然沉落地底,懸在空中的五根石柱也在同一時間轟然砸落,石柱上帶起的氣流怒卷狂沙,向外翻滾而起,我和葉尋也在瞬間被沙土阻擋視線,失去了目標。只能憑藉本能向外連開了幾槍。
等我們兩個在漫天沙土當中再次睜眼時,眼前已經變得漆黑一片,就連手電上的光線也只能照出一兩米的距離,無法再向遠處去了。
“是石陣!”葉尋沉聲道:“我們被石陣困住了。”
我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落進了石陣當中:“我算錯了!那條蛇不屬於鬱金香家族。”
葉尋急聲道:“現在怎麼辦?”
“等着石陣再自己升起來吧!”我搖頭道:“我估計,石陣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自己升起來。”
我話剛說完,就聽見薛玉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什麼叫自作聰明,這就是自作聰明的下場。”
薛玉的聲音一沉道:“王歡,你的耳朵不是好使嗎?你來聽聽外面的聲音如何?海灘上的那些廢鐵擋不住探神手,再過一會兒,我的人就能大舉上島。”
薛玉說話之間海灘上果然傳來一陣金屬折斷的響聲,探神手應該是正在清理岸上的長刀,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出現在島上。
薛玉繼續說道:“王歡,你現在完全可以想象一下,石陣開始之後,外面刀槍林立,高手雲集的情景。或者,是想象還能有什麼辦法,說服我再一次出手幫你?”
薛玉冷笑道:“我早就說過,你不適合做探神手,雪妖狐英明一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地方,偏偏選你統帥行動組,研究所裡換任何一個人來,都比你強得多。至少他們知道什麼是羞恥之心,敗了一次就會打道回府,不是像你一樣恬不知恥的一戰再戰。”
我原本不打算理會薛玉,聽到她說我恬不知恥,終於壓不住心中怒火:“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薛玉笑道:“打擊對手這種事情永遠都不夠。你越不想聽,我就越要說!”
“閉嘴!”我惱怒之間按下了身上的通訊器,刺耳的蜂鳴聲響驀然而起時,我也厲聲喝道:“你沒說夠就繼續說,說夠了爲止。”
薛玉的聲音陡然一變:“王歡,你幹了什麼?”
“沒什麼!”我悠然冷笑道:“你不是愛說麼?你繼續說,我繼續聽也就是了。”
我表現得越爲平靜,外面的薛玉就越是緊張:“王歡,有些事情,我們可以談談,極端的做法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極端?我像麼?”我似笑非笑的道:“我不是正在心平氣和的跟你聊天麼?”
薛玉終於繃不住了:“王歡,這樣,你先冷靜一下,我馬上帶人撤走。等到石陣開啓,我們再談?”
薛玉也不管我答不答應,立刻喊了一聲:“撤離!”
所有上島的探神手包括薛玉本人在內,全都在同一時間向後撤去,沒過多久石陣附近就沒了動靜,我直到確定附近沒人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總算是把他們騙過去了。”
葉尋壓低了聲音道:“你搞什麼名堂?剛纔多危險,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