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說話古井無波,可我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徐佑和夏姬分明早就認識,他究竟是誰?
徐佑伸手拿出一把丹藥:“給他們吃下去吧!然後跟着我走。你不是也想離開丹島嗎?”
夏姬冷眼看向徐佑:“王歡和司若也吃麼?”
“聰明人不需要吃這個。”徐佑把丹藥塞在了夏姬手裡,從樹下飛身而上,將司若接了下來,隨手掏出一個藥瓶在司若鼻子底下晃了兩下:“她的毒解了。我們之間的承諾算是完成了一半了吧?”
司若緊張道:“王歡,你們之間……”
我不等司若問完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就是聯手出丹島,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說的風淡雲輕,司若的臉色卻微微發白,她知道,我每次說沒事兒的時候,其實都已經到了大戰的邊緣。
徐佑背對我們說道:“各位,我想,我已經不用重新介紹自己了吧?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我不是王歡,也不在乎死人。我給你們的命令絕不會下第二遍,如果,有人有任何疑義,死亡就是他的唯一下場。現在出發,往山上走。”
“王歡……”有個女人剛剛喊了一聲,早就準備好的清兵立刻上前一步,一槍將對方透體而過。
我還沒反應過來,那個女生就已經倒在了地上,徐佑沉聲道:“我已經說了,我的話絕不會說第二遍,如果還有人想試試,大可以站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我身上集中過來時,徐佑忽然擡手在空中拍了兩下,他掌聲沒落,原先落在水裡**頭顱,就一個個破水而出,落回了屍體身上,像是扭動的螺絲一樣在屍體脖子的斷口上連續擰動了幾圈才停了下來,眼中殺氣四溢的看向了人羣。
這還是幻術,剛纔那些**根本就沒被人斬首,我所看到的慘景,只不過是徐佑故意留下的幻術而已。
可是那些遊客卻不知道其中的隱秘,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一聲不吭的轉過了身去,在兩隊屍兵的押解之下,走向了丹島三層。
天色大亮之後,我們也終於踏上了丹島三層的地面。
從我所在的位置上放眼看去,丹島三成到處都是植被覆蓋的丹鼎,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之數,可見當初至少也有上百丹士在這裡開路煉丹,加上隨身伺候的丹童和僕役,這裡恐怕聚集過千人。
百人開爐盛況早已不復存在,被遺忘在島上的丹鼎業已淹沒在泥土當中,就算幾隻置於高臺上的巨鼎,也佈滿了藤蔓了。
徐佑倒背雙手站在丹鼎之前,目視良久才說道:“派出五個人,往前走。”
站在我們背後的屍兵不由分說的拽出了五個人來,用刀尖逼着他們往前走了過去,幾個人背影在我視線當中漸去漸遠之間,徐佑忽然喊道:“停下,往左走五步……”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些丹鼎裡有陣法,否則,徐佑也不會在讓他們挪步。
五個人僅僅挪動了幾下,就憑空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當中。等我再纔看向徐佑時,他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短短几秒鐘之後,我就看見沖天血霧在一座丹鼎旁邊驟然暴起,乍看之間,就好像是有人在丹鼎背後被砍去了頭顱,沒等屍體倒地腔子裡的鮮血就已經噴上了半空。
第一道血霧還沒散去,就有血箭沖天而起,剛纔那五個人是一起消失在了我們眼前,可是兩團血雨之間卻差出了二十多米的距離,難道僅僅幾秒就讓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人拉開這麼遠的距離?
我還沒回過神來,刺耳的慘叫聲就接二連三的從遠處不斷傳來。從古鼎背後迸起的鮮血最遠一段竟然差出了三十米左右,如果不是那邊飛出紅霧,我幾乎無法確定哪裡有人斃命。
刺眼的鮮血順着離我們最近那座丹鼎上滴答而落之間,徐佑冷聲道:“這回出五個士兵,還是按他們原來的路線走,走到百步停下。”
五個屍兵應聲而出之間,提刀向陣法當中大步而去,可是他們僅僅走三十幾步,就再次從我們眼前憑空而去。這一次,鼎陣背後卻久久未曾傳出任何聲響,有時候,沒有聲息甚至比尖叫更爲可怕。
徐佑的額角上不由得滲出了汗珠,站在原地猶豫了半晌才說道:“該你動了。”
我轉頭看向四周之間,徐佑身邊的空氣忽然掀起了一層波紋,披着一件斗篷的項臨像是撕開陰陽之界,衝破空間阻隔,從幽冥當中踏步而出。
“啊——”幾個女生尖叫着嚮往外躲,卻被屍兵給推了回來。
徐佑沒有解釋項臨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卻猜了個七七八八。他說過,需要四個特殊的人,項臨就應該是其中的一個,當初他被拖上了鬼船,並沒死在船上,而是被徐佑給帶在了身邊。
從項臨出現開始,我就感到他身上帶着一股沖天怨氣,乍看之下就像是一隻地獄裡爬出來尋仇的怨鬼,可我卻能感覺得到,他直到現在還是一個活人。
徐佑抓住項臨之後,應該是把他送進了積屍地,讓他沾染了一身的怨氣。他把我弄到積屍地的原因,大概也跟項臨一樣。只不過,我們之間結局卻不同。
徐佑沉聲對項臨說道:“你進去吧!隨便你怎麼走,找到鼎陣出口時候,回來找我們。”
“好!”項臨在跟徐佑說話,眼睛卻一直看的是我,直到他轉身離去,眼中如刀似劍的怨毒,仍舊徘徊在我左右。
項臨很快就消失在鼎陣當中,我看向了目不轉睛的徐佑道:“你當初不斷撩撥我的情緒,其實就是想象讓我心生怨恨吧?只要,我心中怨恨滋生,我就有可能把積屍地裡的怨氣給吸入體內。那時候,我是不是會變成第二個項臨。”
徐佑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對!我需要身帶怨氣的人去把某些東西給引出來。”
我轉眼看向徐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項臨躲在鼎陣裡跟你談條件的話,你該怎麼辦?”
“他敢?”徐佑下意思怒吼之間,陡然變了臉色。
我抱肩看向對方:“如果。項臨真的跟你談了條件,那就說明,有人解開了你的毒丹。下一步,你該怎麼辦?”
“這……”徐佑頓時被我問得說不出話來。
徐佑的額角正在不斷滲出汗珠之間,項臨的聲音忽然從鼎陣當中遠遠傳來:“徐佑,我已經找到鼎陣的出口了。”
項臨開口第一句,我就知道,他已經擺脫了徐佑控制,否則,他也不會直呼其名。
本已慌張的徐佑,這一下更亂了陣腳,忍不住往我身上看了過來。
項臨卻厲聲道:“徐佑,你想讓我帶你出陣,也不是不行,你讓王歡和司若進來。只要我報了仇,馬上帶你們走。”
“放屁!”徐佑怒吼道:“王歡不能進去,他對我來說,還有大用。”
“那是你的事兒,跟我無關。”項臨冷聲道:“我只知道,當初是王歡逼着我死,要不是他,我也不會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不把他扒皮抽筋,我不甘心。”
“不行!”徐佑再次怒吼道:“你殺了王歡,心中的怨氣就沒有了。那時候,我們誰也走不出去。”
我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
我在鬼船上就已經看穿了項臨,那個人看似有幾分血性,也帶着幾分義氣。其實他膽子非常小,要不然也不會在船上叫我下艙。而且,他所謂的義氣,只不過是爲了顯示自己的虛榮,生死關頭,他暴露出來的卻是自己自私的本性。
這樣人絕不會認爲自己有錯,他只會覺得是我害他如何?一旦被他脫困,第一個要殺的人就是我。
項臨冷笑道:“我不管,我唯一願望就是親手殺了王歡,看着他在我眼前生不如死,你不放他過來,就想辦法再弄一個跟我一樣的人出來吧?我就怕你回不去第二層。”
徐佑猛然轉頭之間,臉色變得一片鐵青,我們身後的大路明明就和原來一模一樣,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變了臉色。
夏姬悄然靠向我的身邊:“路已經被封死了,你仔細看地面。”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地上沙土的顏色竟然會深了幾分,要不是夏季提醒,我還真沒注意這點。
夏姬道:“路上被人放了丹砂,上去就會中毒。徐佑沒法帶人下山。一會兒,我想辦法把你送到十丈開外,你跑到第二層就安全了,那是我的地盤。”
我還沒來得及去說什麼,徐佑已經搶先道:“王歡,你準備怎麼辦?”
“當然是入陣!”我話一出口,夏姬就驚聲道:“不行,你進去也殺不了項臨。”
我搖頭道:“就算我能跑回第二層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要被困在島上?與其如此,我不如進去會會項臨。況且……”
我轉頭看向大陣當中:“況且,我從來就沒把項臨放在眼裡,就憑他還不配當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