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雪城位於東臨雲陸東北,是一處平平無奇的中型城國,大約據着兩千裡之地。
位置偏僻,也不是什麼要道,土地也只能算是貧瘠。便連稍稍高階些精獸,似乎也看不上眼,數量極少。不過卻因地處上霄山下不遠,有上霄玄靈宗的威懾之故,此處一向都還算寧靜平安。
甚至其城主本身,也是上霄宗的記名弟子,
相較與雲陸混戰連綿的其他所在,此地雖是窮苦一些,卻宛如是世外桃源一般。
故此小小一片貧瘠之地,竟是匯聚了五六百萬人口。
不過這一日,已經持續了近千年時光的平靜,卻終被打破。
先是遠處,傳來一陣陣轟鳴之聲。緊隨其後,竟是連空氣也開始震盪。
不但城牆上那些承平已久,性情早已經怠懈了的守卒,紛紛是驚疑不定。
便連城中的所有上層人物,也亡命般,陸續飛奔到了城牆上。
而僅僅片刻之後,就只見一團黑壓壓的烏雲,正從天邊處,向這邊疾涌而來。
明顯是有靈師,以幻術遮掩過了,看不清楚內中的情形。卻依稀可覺,正有無數的鐵騎,在內中疾奔。
而城上的諸人,則都是心中冰涼一片。待得到近前時。有六階之上靈師,以靈目洞照,更是倒吸了一口寒氣!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騎軍?整整七萬之數,至少也是秘武師的境界。好強的氣血精芒!先天強者,怕是至少八千——”
“何止!我看一萬五千都有,坐騎居然也都是馭風駒。當真是強軍!這旗號倒是有些熟悉,乾字和宗字,難道是西面乾天山那位妖王?好大的聲勢!”
幾乎所有人,都是面色青白,無半分血色。直到望見這黑壓壓的雲團,並不攻城。而是直接從城旁飛馳而過,才都輕鬆了一口氣。
接着卻又愕然,露出了不解之色、
“往這方向,難道是要去上霄山?”
“記得乾天山與上霄,似乎是大敵?那位妖王,難道是瘋了?這時候趕去上霄靈府,豈非是尋死?”
“說來昨日,城主大人曾收到了請柬,說是三日後,是寒逆水與丹泉宗的軒轅依人大婚之禮。難道是爲此事?”
“那位妖王,多半是爲此而來。兩年前就有一次,未婚被奪,那宗守豈能忍受。可惜了,其實若那位妖王能忍一時之氣。未必就不能成霸業、這次卻要折戟沉沙——”
“哼!好大的氣勢!這點軍馬,就敢去上霄山,當真是不要命!”
就在同一時間,在觀雪城的高處,那雲層之中,同樣有兩人,俯視着下方的那團黑雲,神情自若的議論着。
“還不錯!居然能有如此實力。七萬精騎,至少有一萬七千人,乃是先天。所有兵甲,居然也都是二階之上的靈器。倒是比我意料之中,還要強上不少。
說話之人,正是厄丹,眼透着慎然之色。此時在數千丈高處觀望,更清楚一些。
也可觀覽全局,此時可以發覺。那上霄山周圍,赫然數以百萬計的大軍,正分佈在四面八方,不到兩百里處。
就這樣駐守在那些,毫不做任何掩飾。宛如一個巨型的口袋一般,正等候着獵物落入網中。
而在上霄山前,更是三十萬精銳,正是嚴陣以待。是真正的精兵,同樣全是秘武師之上的修爲,也都有這靈器兵甲。
分成了三十個方陣,列于山前。望之就宛如磐石,宛如雄山。讓人不自禁的懷疑,這世間能夠有什麼樣的事物,能將之撼動!
“這樣的精銳,來的越多。乾天山也就輸得越慘。只需這一戰,就可元氣盡失。一萬七千先天,這數目已可比擬那前六位聖地,可這又能如何?乾天山那位妖王,雄才大略。只可惜這性情,還是不夠忍。明知是陷阱,居然也敢一頭鑽進來。不過如此也好,此事可徹底解決——”
當詢丹說話之時,厄丹卻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下方。整片‘黑雲’最中央處的所在。
“那個地方,以我之靈法,居然看不透。”
“應是明都烈河!”
那詢丹回思片刻,而後微微皺眉:“記憶之中,詢丹曾與明都戰過,卻差點身亡。二人皆是符靈宗餘孽,百年前就是符道宗師,二十年前那場大戰,都能以一敵四,事後更能安然逃遁。詢丹厄丹,也是因此受創。若非如此,你我絕無機會。不意二十年不見,這二人居然仍未跌落境界,靈法倒更是了得了——”
雖是在說着以前的經歷,他卻一概以‘詢丹’稱之。就彷彿說的,不是自己一般。
那便厄丹,也不以爲意:“那位妖王,恐怕手段不止於此,在藏着些什麼。”
“故弄玄虛而已!”
詢丹不以爲然的一笑:“難道師兄以爲,今日這一戰,宗守能勝?”
“也是!”
厄丹點了點頭,同樣不覺得,宗守能有什麼辦法,破開這殺局,隨後便看向那上霄山巔。
“那邊估計也要開始了,你我做爲依人外家之人,不能失禮。需得先他人一步之時,寒逆水大婚,雲界諸宗都必定要遣人來觀禮。正好可觀雲界虛實——”
一邊說着,厄丹一邊往那東北行去。腳步不緊不慢,卻正好趕在下方,那片黑雲之前。
“已經來了,距離三百里!只需兩個時辰,就可至乾天山下!”
上霄靈府之內,一處偏殿之中。寒逆水正是目光眯起,看着身前,那片雲光幻鏡。
上霄山之上,設有大陣,可細觀上霄山周圍三百里之地。
而此時在寒逆水的眼前,那數百外,正洶涌而來的騎軍,近乎是纖毫畢現的,現於他眼裡。
大部分的幻術,都被大陣洞察。故此這七萬鐵騎,一應虛實,都完整展現。
只有那最中央的部分,仍是黑雲籠罩着,看不清楚。
自然也尋不到,宗守此刻的所在。
不過寒逆水卻能感覺,那個人,必定就在這騎軍之內。
只一想到,不久之後。就能與自己這生死大仇見面。寒逆水就覺自己的體內的血,在不斷的燃燒。胸膛之內,幾乎要沸騰起來。
只可惜,這一次他是無法親自將宗守的頭顱斬下。不過能親眼見此人敗亡,卻也能稍解心中之恨!
——還有軒轅依人,兩年前自己丟掉的臉面,自己要一點點的撿回來。要將那人,打入到深淵地獄,永不得翻身——
一思及此,寒逆水不由望了身側一眼。只見軒轅依人,正坐於一旁的木椅上,眼瞼微合着,甚至都未往這邊,看上一眼。身上也是尋常的裝束,不似他這般,換了一身大紅禮袍。
依然如三日前,此女被被送來之時的摸樣。
即便上霄宗,也無可奈何。門內八位九階修士聯手,也無法破開此女隨身所攜的那面五階法盾。
靈府不似聖地,更遠不如穹境。門內這萬年來,雖有不少的靈境神境修士,卻都無法進入此界。
凌雲宗聖地,倒是有兩位靈境坐鎮,卻礙於幾位護界尊者警告,不能輕離。
因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軒轅依人,在法盾之下逍遙自在,而奈何不得。若非幾位九階修士,一直強行約束着,此女甚至可直接離去——
“軒轅伯父,也在其中。還有玄山城,兩萬精騎!依人你還不願改變心意,一意如此?”
微一揮手,散去了禁法。使那幻鏡消去。寒逆水緊握着拳,轉過了身:“難道真要眼見着,你們玄山城精銳,盡數覆亡在此,才肯幹休?”
軒轅依人終於張開了眼,無論神情言語,都如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平淡:“兩年前,我曾爲宗守,煉製過一種靈螈血精丹。不知你們上霄宗,可曾知曉?”
“靈螈血精丹?這是什麼東西?”
寒逆水一怔,靈螈他知道,是上古時的一種神獸。
可靈螈血精丹,又是什麼樣的東西?
“不知道?那麼你們又可知,仍是兩年前,宗守與崆器宗第一筆交易之物?”
軒轅依人一笑,眸光是燦如星辰:“所以依人一直就覺得,你們上霄宗,真是不知‘死’字,到底是怎麼寫的。”
寒逆水不由皺了皺眉,若非是確認此時的軒轅依人,確實是神智清明。他幾乎就要以爲,這女人大約是瘋了。
旋即就搖了搖頭,大步行了出去。這軒轅依人到底是什麼想法,他是毫不在意。
只需宗守隕亡,擒住了軒轅通,就不愁此女不就範。
此時在靈府掌教正殿,同樣有幾人,正在觀睹着幾百裡外的情形。
元空道人,自然是在上首主位。而靈微子,則坐在側旁。幾乎與元空並列,也是尊位。
“果然都是精銳!這宗守二年經營,居然有如此實力。若單只是我上霄宗,只怕難以應付。即便是勝了,也要損失慘重。”
“所以此子,才更是留不得!再過得一兩年,就更加制不住他!”
靈微子一笑,而後是忽的皺眉,看向下方:“龍若,鎮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