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朝陽順那細縫調皮的鑽進屋裡,那對紅燭上的燭光還沒有熄滅。
正屋的門口守着兩個丫頭,那兩個丫頭一個穿着綠衫,一個穿紫衫。
“紫墨,你說姑娘昨晚好嗎,昨兒姑爺處置浣姑娘的時候,那臉色能嚇死人,不知道,姑娘受不受的了。”綠萼神情有些擔憂。
“呸呸呸,姑娘的好日子,你說什麼死不死的,小心讓別人聽到這可不是在家裡。”紫墨皺着眉頭道
“我知道了,不過姑娘現在還沒起來,往常姑娘早就醒了過來。”綠萼嘆氣道。
“姑娘今早上還能跟以往比嗎。”紫墨知曉人事,偷偷擰了綠萼一把。
兩人正說着話,從院門口進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大丫頭,後面跟着一個小丫頭,那小丫頭手裡提着一壺水。
綠萼撞了一下紫墨的胳膊示意她看。
“不知兩位妹妹如何稱呼。”那丫頭淺淺一笑,髻上的珠釵隨着她的走動,輕輕的在烏間輕輕的擺動,給她溫婉的容貌平添了嫵媚的風情。
紫墨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她,認出了這位就是昨日守在屋子的那個丫頭。
“我叫紫墨,這是綠萼,不知姐姐如何稱呼。”紫墨也回以一笑。
“這是煙華姐姐。”那丫頭還沒答話,後面那小丫頭下顎一擡,搶先回答。
綠萼眉毛一跳,道,“煙華姐姐大名,我們昨兒就聽說過了,果然是小王爺身邊的得意人。”
煙華微微一笑,似沒聽懂綠萼話裡的嘲諷。嗔了那小丫頭一下,“我不過是個丫頭罷了,小王爺瞧的起我,讓我管事。”
她說話時手扶了扶耳邊的烏,端的是溫柔可人。
綠萼從昨天起就看不慣這個叫煙華的丫頭,現在瞧着這幅比貴女還要講究的做派,越看不上。她剛想出言諷刺。紫墨卻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收斂些。
“不知煙華姐姐這麼早過來,爲了何事。姐姐若有事稟告不如等小王爺醒了之後再過來。”紫墨婉轉的提醒。
煙華輕輕蹙了一下眉毛,似有些爲難,道,“小王爺平日這個時辰已經醒來了。我往常都是這時候提着熱水進去,沒想到今日竟然晚了。要說往日倒也不要緊,只是今日是世子妃請安的日子,去遲了,恐怕王爺王妃責怪。”
“哼。”綠萼冷哼,王爺跟王妃責怪,誰不知道。這後院被一個側妃把持住了,“小王爺還沒有叫人。就勞煩煙華姐姐等等吧。”
她臉上的嫌惡太過於明顯,煙華有些尷尬,那個小丫頭卻瞪着綠萼,“煙華姐姐是爲世子妃好,你怎麼能這麼說煙華姐姐。”
“呵,”綠萼想笑,這個煙華還挺懂的收買人心。
“哦,我倒不知世子妃竟然要一個奴才來提醒了。”紫墨淡淡的看她一眼。
“你們,不識好人心。”那小丫頭氣哼哼的,又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
,正在這時候,幾人聽到屋裡傳來響動。
再聽見一個低沉的聲音,“來人。”
煙華一喜,正準備推開門,綠萼哪容的她搶先,立刻答了一聲,而紫墨則是接過那小丫頭提過來的熱水。
李暄已經換好了一件絲綢長衫,腰間束着一根玉帶,頭上也用玉冠束,他目光在掃過屏風後面嘴角一揚,棱角分明的的臉看起來柔和了許多,整個人比平常多了幾絲文雅。
幾人請過安,李暄認得前面的侍女,輕聲道,“去廚房拿一些早膳過來。”
煙華眉頭蹙的更緊了,對李暄的舉動有些不滿,不過她也只是抿着嘴沒有說出來。
綠萼笑道,“小王爺,你等着,奴婢這就去,往常在沈府,世子妃也是在自己院子裡用了膳在去請安的。”
她嗓音清脆,李暄笑容更柔和一些,“以後就跟以前一樣。”
紫墨轉過屏風,卻見沈幼璦已經自己穿好了衣裳,玫色的錦衣,寬大的袖子上繡着玉桂花,她坐在梳妝檯面前,銅鏡中的那個美人,氣質依然清冷,只是目光流轉間,多了些嬌豔。
“姑娘,這...”紫墨看着沈幼璦已經挽好的,猶豫道,“這個髻跟姑娘真合適,這跟簪子也好看。”
“還是阿璦身邊的丫頭會說話。”李暄過來挑眉笑道,“不枉我練了這麼久的手藝,以後就由我來提阿璦挽好嗎。”
沈幼璦清冷的眸子在他身上一掃,擡起下巴說道,“我倒沒想到你還會這些婦人之事,說起來你的手藝熟練,但我也不想天天頂着一樣的髻出門。”
李暄愛極了她高傲的樣子,摸了一下鼻子,又陪笑着上前,“那我以後,常常練習,阿璦給我這個機會吧。”
煙華沒想到李暄對沈幼璦這麼低聲下氣的討好,她垂下眸子擋住眼裡的暗光。
那邊李暄又在絮絮叨叨,“阿璦早上想吃什麼,就吩咐下人做,我想着這院子裡沒個小廚房也不方便,等過幾天我就讓人派個小廚房下來。”
“府裡除了王妃跟側妃誰還有小廚房,郡主有嗎。”沈幼璦擡起眸子問。
李暄搖搖頭,道,“我們院裡按份例,是該有一個,那女人按着不肯,你放心我有辦法。”
沈幼璦知他說的是郭側妃,正想再問一些王府的事情,卻聽那邊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小王爺,世子妃,時候不早了,那邊王爺恐怕已經在等着了,要是世子妃去晚了,....。”
她半蹲下身子,低着頭,露出粉色的脖頸,
語氣溫柔中帶有一絲急切,任誰看到都會說一聲好丫頭。
“你是誰。”沈幼璦對莫名出現在她的私密空間的人,格外不喜,現在她嫁過來了,這個院子李暄又是按着她的喜好佈置的。沈幼璦自然把這裡視爲她的私人領域。
“回世子妃,奴婢煙華。”她的規矩分明挑不出一絲差錯,沈幼璦卻瞧着分外礙眼。
“哦,她是你的下人,”沈幼璦回過頭,“難道定北王府的下人都可以做主子的主嗎。”
沈幼璦的眼神裡滿滿都是你太縱容身邊的丫頭。
李暄心裡一跳,看着煙華的眼神冷了下來。“出去。以後沒有吩咐不許進來,奴才就該有奴才的本分。”
“小王爺,奴婢是擔心。”煙華有些急了,自她這些日子被小王爺提拔上來,做管事丫頭,小王爺還從沒有給她沒臉。
“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李暄的臉有些黑了,這個丫頭是他乳孃的女兒。前世乳孃對他一片忠心,可惜死的早,所以這一世他才提拔了這個丫頭,原以爲她是個懂事的。沒想到也是個心大的。
煙華到底還是懂的看眼色,立刻住了口,施了一禮。很快退出了房間。
沈幼璦冷眼看着煙華出門,涼涼的說道。“那可是你的通房丫頭,若是,我自然要待她與別人不同。”
李暄咳嗽一聲,掩飾面上的尷尬,“阿璦,你胡說什麼呢,那是我乳孃的女兒,平時多給了幾分臉面,等一會兒我把這院子下人的身契都送到你的手裡。”
沈幼璦見他上道,也勾着嘴角,似笑非笑道,“妾必會替夫君管好後院。”
李暄被她看的麻,咳嗽的更厲害了,一看阿璦的眼神就知道她不相信煙華只是普通侍女。
用過早膳之後,已經到了辰時三刻。
李暄牽着沈幼璦的手出門,兩人的衣裳顏色相近,腳步和諧,遠遠看着就像是一對璧人。
李暄似對今日的請安不甚在乎,他慢悠悠的好像是在閒庭漫步一樣,指着府中的各種景緻同沈幼璦說。
定北王府修建的恢弘大氣,頗有皇室之尊,但李暄的離院卻風景軼麗,沈幼璦想着若到早春的時候,那些梨花開放,到有一種出塵飄逸的美感。
不過那院子實在是不像一個王府世子的住處。
心裡這麼想,她不免問出了聲。
李暄想起以前做的那些傻事,恨不得把自己回爐重造,定北王府歷代世子都住在文槿院,但離院是府裡最大的一個院子,原是定北王府一位先祖用來休息納涼的住所,但以前李暄受到身邊人的蠱惑,就選了這個院子,而郭側妃自然讓她的兒子住到了文槿院。
“那院子阿璦若不喜歡,我們就換一所。”李暄語氣有些羞愧。
沈幼璦見他目光閃躲,也知道是他做下的糊塗事,再一想,他小小年紀就被郭側妃養壞,她是見識過婦人的手段,郭側妃在王府一手遮天,要讓一個小孩學壞太簡單了,比起李暄,她真的幸運了許多,“聽說她很得你父親的喜歡,你。”
李暄感受到掌心裡傳來的溫暖,心裡一暖,“她不過還站着這份名頭,以後你就等着看好戲吧。”李暄眨眨眼睛。
沈幼璦見他昨日的態度,心裡有數,也抿了一下嘴角,眼裡露出一絲柔色。
離院離着春華院有些遠,李暄擔心日頭大了,又叫人拿了一把油紙傘過來。
“小王爺這哪裡去請安啊,到像是遊玩。”綠萼吐糟。
待到了春華院的時候,外面有一個丫頭迎了過來,“小王爺跟世子妃總算是來了,快進來,王爺正等着呢,這位就是世子妃吧,好俊的模樣,小王爺真有福氣。”
那丫頭嘴角有一顆痣,眉眼秀氣,說話也伶俐,沈幼璦微微蹙眉,對這丫頭的肆無忌憚的打量有些不喜,李暄上前跨一步,擋在沈幼璦的身邊,淡淡的說道,“既然父王在等着,那你就帶路吧。”
那丫頭笑臉僵硬了一下,很快就回神道,“是,這邊請。”
待進了正廳,房間裡的說話聲,全停住了,十多雙眼睛全盯着門口,李暄面上露出一絲嘲諷,道,“父王這麼早就到了,倒是兒子來遲了。”
“你們新婚夫婦,自然要晚些,放心,暄兒,我跟你父王怎麼會責怪你。”郭昔露淺飲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李暄的身上閃過一道寒光,很快溫柔的說道。
定北王冷冷的哼了一聲,“都是你慣壞了,哪有老子等兒子的。”
“哎呦,王爺,妾自小看着暄兒長大,心裡早就當他是親生兒子一樣,如今見他娶了個這麼好媳婦,心裡還不知怎麼歡喜呢,來孩子,過來讓我看看,這模樣真是滿京城都找不出來一個。”郭昔露慈愛的朝沈幼璦招手。
沈幼璦看了一眼,坐在哪裡如透明人一樣的秦王妃,暗道,這定北王府下人心中真正的王妃是這一位,郭昔露讓她上前就是像她挑明她纔是府裡的女主人。只憑身份她這個世子還要高過側妃,沈幼璦又怎麼會如郭昔露的意思不給秦王妃請安,反而給她請安。
“側妃娘娘,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雖說你伺候父王這麼多年了,可側妃依舊是側妃。”李暄幽幽的說道,“我娶了媳婦回來自然是讓她先跟王爺和王妃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