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冥曾經受過最慘無人道的嚴刑逼供,眉頭都不皺一下,但此刻他卻真的有些害怕了。因爲他手腳外加脖子上的電磁製動項圈,將他牢牢吸附在了這金屬十字手術檯上,姿勢宛若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一般。
眼前無影燈晃到他暈眩,而蟲師就坐在了一旁的金屬馬紮上,用一個弧面電子透視屏,仔細檢查着沈冥右臂的狀態。他一絲不苟的樣子像醫生多過科學家,特別是這傢伙的肩膀上還趴着那隻巨大的螞蟻,正用嘴裡叼着的毛巾爲他擦拭眉角的汗珠。
“你的右手所有肌肉的肌腱都斷裂了,斷裂處呈現絲絮狀,手指筋腱碎得更厲害,屬於永久性不可修復傷害。”蟲師如醫生般做出了診斷結果。
“能說點我不知道的嗎?”沈冥鄙視道。
“這樣的環境,非常適合我‘孩子’的定植。”蟲師微笑道,“如果實驗成功,你的右手可以被修復。”
“那如果失敗了呢?”沈冥並未竊喜,居安思危道。
“死而已,沒什麼,反正活在這失樂園也是生不如死,早死早超生。”蟲師說得輕描淡寫,敢情不是讓他去死。
“成功機率有多少?”沈冥努力保持紳士,不罵娘。
“10%。”
“聽上去不錯,你以前有成功案例嗎?”
“一次都沒有。”
“NI,MA,BI!什麼鬼!”沈冥的紳士能量耗盡了。
“不用那麼悲觀,我也有在進步啦!每一次實驗我都會總結經驗,基本上已經將所有我能掌控的難題都給克服了。剩下的高失敗率歸結就是兩點;第一,小白鼠身體條件太次,過去我選用的實驗人體只不過看上去很強壯,但內心不夠堅韌,也不屬於微進化者,戰鬥力低下,所以纔會失敗。
你就不同了,你的DNA鏈與常人出現了細微變異,我們黑科學研習社將此稱爲微進化,是人類DNA密碼爲適應新環境出現的優化變異,其意義,就像第一隻直立行走的猿猴,代表一個新世界的開始。”
沈冥不太懂微進化有多偉大,但基本可以確定,自己古怪的零體,還有安琪那瞬間變臉的身體應該都是由此而來的天賦。
“那第二個失敗因素是什麼?”沈冥好奇道,
“就是它了。”蟲師雙腳踢着地面,帶滾輪的金屬馬紮,一溜出了3米開外,將蟲師送到一隻密碼櫃前。
他如同彈奏鋼琴般,在鍵盤上輸入進密碼,嗶嗶一響,金屬櫃門向兩旁開啓,大量的白色冷氣如瀑布般從櫃內流淌了下來,蟲師帶着防凍手套,從冷櫃裡取出了一粒玻璃球體放在了底座上。
如檯球大小的球體內捲曲着一隻黑色的蟲卵,又是沈冥從未見過的品種,總給人一種異型幼體的感覺。
“它,學名‘48號試驗蟲’,是我在這失樂園16年的研究成果,直到5年前才完成。我給它起了一個更簡單的名字,‘逆鱗’。”蟲師又是在地面上調皮的一滑,迅速回到了手術檯前,將還冒着寒氣的玻璃球放在了一旁的工具臺上。
就在沈冥疑惑的看着那玻璃球時,裡面黑色的蟲卵突然睜開了鮮紅的瞳孔,直勾勾的回瞪向了沈冥,離開急凍環境不過幾秒,它已經開始了甦醒,其旺盛的生命力可見一斑。
“逆鱗屬於人造新型生命體,具備自我增殖與變形特性,在需要時,它能分泌出大量的納米液,形成比裝甲更堅固的外殼,可將你的骨骼硬度提升到超合金的級別,讓你的肌腱比起重機的鋼絲更強韌,讓你徹底超越科學對人類陳舊的認識!”蟲師介紹的自己都不由興奮起來。
“喂,那東西有自我意識吧?”沈冥纔沒逗比的以爲自己得到了金手指,因爲那玩意的眼睛就像在不斷的說,“老子要撕了你!”
“這是當然的,雖然它是蟲子,但智商可不低,要是能上學一定是學霸。哈哈哈”
“哈你妹啊!這傢伙在看我,那眼神好凶,它根本就不想寄生吧?”沈冥怒斥道。
“逆鱗的脾氣是不太好,也不喜歡被人管教,但孩子嘛,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可惜,目前的小白鼠還沒遇見能打贏它的。好啦,好啦,不浪費時間了,開始愉快的手術吧!”蟲師說着,拿起了手術刀,當着沈冥的面直接在沈冥的前臂切開了一道口子。
什麼麻藥、消毒全沒有,科學家去做手術大概就是這副德性了?
沈冥是看着蟲師,打開了那玻璃球,用鐵鉗夾住了那條几乎手掌長,像魚兒一般活蹦亂跳扭動身軀的逆鱗,塞進了他的臂膀內。
瞬間覺醒的逆鱗全身上下生長出了無數的黑色絲絮般的觸手,沿着沈冥的肌肉、骨骼,血管,筋腱纏繞,撕扯,同化……
“啊!!!!!!!!”前所未有的劇痛讓就算用鐵錘敲蛋也不會哼一聲的沈冥,嚎叫如殺豬一般。
早已失去了力量的右臂激烈抽搐着,強大的力量甚至掙脫到手腕部分的電磁製動圈都快脫離了手術檯。整條手臂都化爲了黑色,指甲變得像惡魔一般的銳利,在不鏽鋼的手術檯上撕開了幾道口子,跟撕開紙片一般容易。
就在那手臂舞起,要襲擊沈冥之時,蟲師及時將一個鐵環卡扣在了沈冥的右肩手臂連接處。猙獰的魔爪就像沒電的玩具,頓時癱軟重新吸附回了手術檯上。
駭人的黑色已經褪去,神奇的是,沈冥手臂上蟲師尚未縫合的傷口已經癒合,而且,手臂上從前在戰場上留下的各種傷疤,也連帶一起消失了,赫然變成了一條全新的臂膀。
“到底怎麼回事?”沈冥的腦海裡充滿了各種問號。
“逆鱗似乎挺討厭你的,我還從來沒見過它在剛剛定植期就如此激烈反抗的,好在我早有準備。你肩膀上的這個制動環會減少流向手臂的血液,它是寄生生物,需要從你的血液中吸取養分。一旦減緩血液流速,便會延長它進入成熟期的時間。”蟲師急出了一頭大汗,螞蟻幫他擦去。
“它還會長大嗎?”
“目前屬於幼蟲期,然後直接發育到成蟲,就會很牛逼了。”蟲師笑道。
“剛纔還不牛逼?!”沈冥嘴角抽搐着,要知道那魔爪到後階段完全無視了電磁製動圈的束縛,沈冥可嘗試過掙脫,動用了全力連擡起這電磁製動圈1毫米都辦不到。估計就在剛纔那手臂施展出來的力量,可以輕鬆的提起最少2噸的重物。
手術完畢,沈冥沒有立刻死掉並不值得慶幸,因爲他的手臂裡住進了一位不速之蟲,這東西還殺意昂然的想幹掉自己。
接下來,蟲師介紹了很多關於逆鱗的信息,例如它只能寄生與骨骼肌肉與局部骨骼中,所以不會出現《寄生獸》那種爬進腦袋變成怪獸的可能,也不會侵入內臟,賦予寄主一躍5米高的異能。
它的使用方法蟲師也只有理論數據,從沒有得到過實際論證,因爲……每一個曾經被它寄生過的寄主都死了。
它如同叛逆期的孩子,極度討厭聽命於人,根本不想認誰爲主。而一旦寄主軀體在7天內死亡,它還能從成蟲期退化回蟲卵狀,繼續擁抱屬於自己的自由,哪怕那自由只是孤零零的被冷藏。
雙手雙腳被固定的沈冥再次被巨型螞蟻舉起,直接轉移到了一個漆黑的房間內,放到地上,螞蟻出去,三層重合金大門放下後,沈冥手腳纔再次解開。
一個好消息,沈冥本以爲廢掉的右手現在又能動了。指尖靈活的觸覺,和受傷前毫無差別,相信再使用狙擊時,也能遊刃有餘。
至於壞消息,是牆角處亮起的電子屏幕裡的蟲師告訴他的,“沈冥,你肩膀上的制動環沒辦法阻止逆鱗的成熟,從現在開始計算最多8個小時後它就會甦醒過來。
逆鱗發動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這些能量都來源於你的個體,初期的人體可以支撐它活動的時間並不長,第一天約爲5分鐘,隨後有規律的增加。
如果你能撐過7天,身體能承受逆鱗狀態的時間應該接近15分鐘,而逆鱗也將真正成爲你身體的一部分。”
蟲師說話時,房間裡的燈光亮起,這是一個足有半個籃球場大小的鐵壁空間,牆角處,堆放着許多高熱量的罐裝食物,兩旁的牆壁向上收起,露出了後面殺氣騰騰的軍火展示,一面牆壁全是斧鉞鉤叉各種合金冷兵器,另一面牆壁上,重機槍,火箭炮,地雷,火焰噴射器應有盡有。
“聽好了,這將是一場苦戰,艱難程度會超過你以往經歷的一切,你的痛苦,你的掙扎都會逼迫你妥協。但你和我都明白,妥協意味的是什麼。你只有兩條路,要麼戰勝它,擁有它,活下來;要麼成爲它的又一個受害者。”
蟲師嘆息時,房間後面最寬的一面牆壁收了上去,露出了一缸巨大的綠色液體,用厚達2米合金化玻璃做成的池子裡,漂浮着多達99具殘缺不全的屍骸。他們的表情定格在死亡時,那一刻的驚恐,有得心窩被洞穿,有得脖子旋轉成了麻花狀,有得除了腦袋就什麼也不剩下了……
而這些,都是過往逆鱗殺死的寄主,或許很快,這裡也會成爲沈冥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