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燈火通明,瀰漫着一種植物和血肉複合的奇特氣息。
一堆整齊有序排列的試管、樣本瓶、草藥袋、牛皮紙中央,安靜地運行着一組奇怪的儀器。
它由一枚底部正在接受加熱、外形酷似鴕鳥蛋的容器,一具足以容納成年男性的豎立黑色棺材構成。
兩者之間聯通着三根閃閃發光的玻璃管,其形狀彎曲成波浪形和螺旋形。
鴕鳥蛋裡的某種膨脹的乳白色煙霧緩緩地順着玻璃管注入棺材之中。
一襲黑色低胸連衣裙的麗塔·妮德站在儀器前,加熱器溢散的火光映出她光潔如玉的俏臉和長裙下丘巒起伏的美妙風光。
她緊抿着珊瑚色的紅脣,柳眉微蹙,塗着玫瑰黑指甲的纖指一圈又一圈地撥弄着火發。
海水般蔚藍的明眸關切地盯着那具金屬倉,彷彿要看穿它堅硬的外殼,觀察內部的實驗體。。
在過去兩年多時間裡,獵魔人兄弟會成員一個接一個躺在棺材裡接受了“二次突變”。
這場別出心裁的改造不同於青草試煉,它不會增加不穩定的突變基因,而是在已有的突變基礎上進行拓展延伸,因此安全性和可靠性高得嚇人,參與人員全部成功提升了身體素質。
而他們耗費的時間與自身突變程度成正比。
此前,接受過初代青草試煉的伊瓦爾·邪眼大宗師耗時最長,大約一個星期。
而他——
麗塔不禁握住胸前的美輪美奐的珍珠項鍊。
熬過蛇派、飛獅怪以及狼派青草試煉的羅伊再次創造了奇蹟,29天18小時,突變仍舊在持續。
異象不止於此。
她轉身看了眼遠處一排黑鐵柵欄後石壁上的窟窿。
一條駭人的長條狀斑駁黑影從窟窿裡遊弋而過,晃動頭頂兩條纖長觸鬚,鐮刀般的大顎反射幽光,上百條鉤狀步足飛快擺動。
兩年多以來,在兄弟會不計成本的精心飼育下,九之谷地下洞窟裡的變異白寡婦蜈蚣得以安心繁衍,孕育了超過六十枚蟲卵。
正常的改造一次性只需要兩枚,而羅伊消耗了二十枚。
改造再繼續下去,儲備的白寡婦卵將耗盡,到時候——
突兀的異響打斷思緒,女術士突然瞪大眼睛,誇張地長大紅脣,成熟嫵媚的臉流露出一股可愛的緊張之色,
噗嗤——
加熱器的蒼藍色火焰熄滅。
咕隆咕隆!
一陣開水沸騰般的詭異響聲撕破了實驗室的寧靜。
豎立的金屬黑棺劇烈震動了兩下,湍急而短促,就像蛛網中掙扎的鳥雀一樣,緊接着黑漆漆的外殼咔嚓一聲向外推開。
鋪天蓋地的白霧洶涌而出,瞬間將女術士和周遭的實驗器材吞沒,一股溫暖潮溼、讓人鼻子發癢的氣體,像是漂浮在河面的水霧般快速遊動,擴散到整個大廳。
麗塔竭力地瞪大眼睛,捕捉棺材裡的那道身影,同時雙手熟練地在胸前揮舞勾勒,唸誦咒文,空間中撕開幾個微型漩渦,如同抽風機般迅速吸走無處不在的霧氣。
全神貫注中,她身體忽而一僵,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身後涌來,扼住纖腰,抱得她離地而起,中斷了咒語。
她身體發軟地被偷襲者抱在懷裡。
白霧從破碎的漩渦中噴薄而出,再次遮蔽了大廳以及兩道人影。
女術士的驚呼聲,男人的輕笑聲響了起來。
然後是絲絨破裂聲、悶哼、嬌嗔、追逐打鬧和嬉笑聲在白霧中沉澱、反覆迴盪,猶如一場情人呢喃交織而成的魯特琴樂章。
天花板上變幻的魔法燈光灑落其中,折射出朦朧、溫暖、又神秘的彩光。
很久很久以後。
濃煙散去。
實驗室的手術檯上赫然多出兩道人影。
全身僅僅穿着一條白色亞麻短褲的羅伊左手枕着後腦勺躺在那兒,發達卻不臃腫的肱二頭肌、胸肌、八塊腹肌掛着細密的汗珠,出神地注視着灰撲撲的天花板。
女術士左手撐着側臉,右手抓着一撮火發,調皮地劃過他的側臉,精靈般發尖的耳朵、線條如雕塑的鼻子、下巴,銀灰色的瞳孔、還有長着一圈淺淺胡茬的嘴巴,
明眸閃過異彩。
曾經青澀懵懂的少年,已經變成了一個強壯英俊的男人,小壞蛋成了大壞蛋。
這場持續一個月的二次突變過後,他的個頭明顯長高了一點,皮膚細膩又韌如牛皮,氣質也變得越發的尖銳、鋒利、周身的力量彷佛要不受控制地滿溢而出。
“感覺如何?”
女術士含笑發問,聲音帶着一股慵懶而滿足的鼻音,
“這麼說吧,珊瑚,我感覺現在能單挑整個狼派。”
“這話要是讓蘭伯特聽到了,絕對跟你拼命!”
“哈哈,儘管放馬過來,正好讓我熱熱身!”
羅伊從手術檯上魚躍落地,扭動脖子和手腕,渾身關節爆發出一陣噼裡啪啦的筋骨脆響,足趾扣地靈猴般輕盈一躍,輕而易舉觸到四米高的天花板。
接着他五指勾勒三角符咒,一片熾紅與金光迸射而出,將空氣炙烤得噼啪作響,覆蓋其周身,宛如一層流轉的液態火焰甲冑。
他心神悄然投入模板。
羅伊
年齡:19歲
生命:440→470(青草試煉+120)
魔力:380(青草試煉+120)
屬性:
力量:20→30
敏捷:20→30
谷謵</span>體質:32→35
感知:17
意志:40
魅力:10
精神:26
新增技能:
二次突變(被動固化):利用變異白寡婦卵蛋白,在已有突變之上進行二次突變,力量、敏捷永久性提升百分之二十+三十(蛇、狼、飛獅怪青草試煉),因爲突變基因的深度優化,體質獲得小幅度提升。
熔岩昆恩:二次突變後,你能同時調動地元素和火元素,釋放出變種的昆恩法印,法盾表面附着火焰力量,灼傷攻擊者。
……
這次改造增加的總屬性達到了23點,絲毫不遜色於一次青草試煉,力量和敏捷更是躍進了一半,完美地補全了羅伊在近戰方面的短板。
現在,除了伊瓦爾·邪眼大宗師,他的力量和速度已經處於兄弟會的頂點。
算上魔藥以及阿隆戴特“守護”的加持,哪怕和兩頭高階吸血鬼近身惡鬥,他也絲毫不怵。
如此跨越式的進步也算是一種厚積薄發,畢竟通過一次青草試煉的普通獵魔人,接受改造後的屬性增幅僅有百分之二、三十。
而他三次險死還生。
“其實你應該再等等,”麗塔·妮德捋開額頭前的溼潤秀髮,“等改造流程更完善再進行。整整一個月啊,就靠變異白寡婦卵提供營養,我差點要拆掉那具鐵棺材,看看你究竟在裡面做什麼春秋大夢?”
女術士歪着頭看向他,眼中秋波盪漾,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你這麼着急,究竟在擔心什麼?”
羅伊默然地摟緊她的香肩。
這話不無道理。
若是等經過四次、五次青草試煉後,再進行二次突變,利益將最大化。
可他等不了。
上次狼派試煉花了一年多的時間,他有強烈的預感,第四次將超過三年,完美錯過最激烈的、跌宕起伏的時代。
更別說第五次。
而不久前與惡兆之神的血戰,給予他極大警示,他總不能每次遭遇強敵都化身至高之影,漫長的虛弱是其一,更令他擔心的是,他清楚地感覺到每次變形解除後自己都會進入一種奇怪的狀態。
一部分情緒被剝離掉了,世間的一切都跟他毫無瓜葛,傑洛特、希裡、特莉斯、珊瑚,諸多親朋好友都不能讓他心頭泛起絲毫波瀾。
他如同一個絕對冷靜的旁觀者,漠然地注視萬事萬物的發展。
他想到了至高者的臨別贈言——
無論多麼灼熱的感情,終將在時間和空間中湮滅,只有毀滅、淨化、循環,纔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他不無考慮——頻繁使用“降臨”能力,會影響自己的性格,漸漸泯滅感情。
所以他得通過正常渠道變強,以應對未來的危機!
……
“我有些擔心松鼠黨…”羅伊低頭嗅了嗅麗塔的火發,轉而說道,“當初我拜託愛佛琳給藍山送去的口信一直沒有迴音。毫無疑問,法蘭茜斯卡不信任我們兄弟會的獵魔人,連談都不願跟我談,我得做好充足的準備,防止她再玩弄陰謀詭計。”
精靈女王忽視了獵魔人的談判邀請,松鼠黨仍然在北境肆虐,捨身忘死地爲南方帝國充當馬前卒。
女術士臉色微微發白,她曾經利用術士協會的關係聯絡這朵“山谷雛菊”,可對方似乎很瞭解自己跟獵魔人的深厚淵源,斷然拒絕。
特莉斯和葉奈法也嘗試無果。
……
“其次,我們得小心提防狂獵…希裡和艾蕾妮體內都流淌着上古之血,而狂獵數百年間一直在追尋這份珍貴而強大的先祖血脈,遲早會來擄走她們,我必須儘快提升自家的戰鬥力。”
說起來,羅伊當初想要聯絡法蘭茜斯卡,一方面不願看到愛佛琳送死,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找到狂獵定居世界的空間座標,因爲精靈女王與狂獵之間關係匪淺——
獵魔人世界的精靈是艾恩·希迪族,狂獵最初的身份是艾恩·艾爾族。
兩者曾經同屬於艾恩·伍多德族,懷揣上古之血,憑藉這份天賜的血脈穿梭空間,扭曲多元宇宙,掠奪萬千世界的資源。
但這種穿越通常伴隨着毀滅一切的白霜,這場浩大的宇宙災難緩慢卻無法逆轉地追逐着他們,冰封凍結他們逃亡的一個個世界,像是對他們濫用上古之血的懲罰。
後來某一天,兩族在漫長的穿越中,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因爲理念的分歧選擇了截然不同的路線來躲避白霜。
喜歡掠奪的艾恩·艾爾(狂獵)去了一個遍佈榿木的世界,進行了一場大清洗並鳩佔鵲巢。
善於發明創造和建築的艾恩·希迪則降臨到獵魔人世界,在歷史中留下無數精美絕倫、堪稱文明瑰寶的建築羣,後來被人類趕進藍山,成爲目前菲拉凡德芮以及法蘭茜斯卡領導的那一支精靈。
兩族之間的賢者藕斷絲連,掌握着聯絡方法。
羅伊洗劫了威戈佛特茲的遺產,手中掌握着法蘭茜斯卡勾結尼弗迦德、背叛北方術士協會的證據,更瞭解他們的殷殷期盼,只要能當面見到她,便有一定把握說服其合作。
一旦從她嘴裡問出線索,羅伊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狂獵的大本營,來個先下手爲強,集結力量主動出擊,一次性解決覬覦上古之血的激進分子。
這纔是他的風格!
若一切順利,藍山的精靈、艾恩·希迪族將擁有一塊真正屬於他們的土地——一個位面。
愛佛琳則不用再與人類打生打死,爭奪那塊面積微不足道的百花谷。
……
“無須擔心,”麗塔·妮德很滿意他的坦誠,雙腿交叉地坐起身體,欣慰一笑,魔法靈光在浮凸有致的嬌軀上起起伏伏,眨眼編織出一襲冷豔華麗的黑色紗裙,“兄弟會擁有二十個獵魔人,六位駐會法師,用之不竭的魔藥和鍊金炸彈、附魔裝備,多處秘密基地,就算打不過,咱們也能避避風頭!”
“接下來你安心留在湖底實驗室,我得確認二次突變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明白嗎?”坐在手術檯上的麗塔不容反駁朝他伸出了無暇的手背。
“如你所願,我的女士!”
羅伊捧住纖指輕輕一吻。
規律的生活中時間飛逝,往後的一週,獵魔人接受了女術士體貼細緻的全方位身體檢測,並通過大量鍛鍊熟悉了暴增的力量和熔岩昆恩法印。
第八天,下索登出差的蘭伯特三人通過千里鏡水晶發來了遠程通話,打破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