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觸怒暴君被拋到海里的崑崙弟子的命運,在黎明的暗的一刻,由三對巨大光翼承載的諾亞方舟已抵達了冰島的近空,潘多拉的神域已經被蚩尤斬破,此刻的奕豪以及布倫希爾德等人都能夠隨心所欲地使用從屬第二法則的力量。
雖然狩魔協會和S承諾儘可能地提供幫助,但嚴格說來,一行人中真正具備神階戰力的只有奕豪,布倫希爾德以及艾麗卡三人。雖然卡米拉的魔具“無限迴廊”用來應付傀儡軍團是綽綽有餘,但以主神爲對手,融機人偶的防禦力就顯得太過脆弱,奕豪因此嚴令卡米拉留守方舟。此外,終世魔炮雖具有主神位階以上的破壞力,但顧慮到誤傷紅姬的可能,也被嚴格禁止使用。
因此最後決定的作戰計劃,也只是由奕豪三人突入瓦爾哈拉天宮,其它人留守方舟伺機支援而已。
布倫希爾德喚出天馬斯萊尼爾,艾麗卡展開了水之大天使的羽翼,奕豪煉出風翼,三人在方舟的庭院起飛,筆直朝着瓦爾哈拉天宮的所在前去。然後,就如同預料的那樣,前來迎接他們的又是一羣數量近千的傀儡戰士,要創造如此數量的傀儡戰士,除了要術者掌握至高鍊金外,還需要有着可供消耗的龐大魔力支持,在奕豪知道的煉金術士裡面,除了達克里斯以外,似乎還沒有人達到這樣的境界。
帶着這樣的疑問,奕豪毫不猶豫地衝向傀儡軍團。休息一晚魔力已然恢復得七七八八了,雖然眼前的傀儡軍團放在凡世絕對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但在魔人達克里斯地力量前。卻只有數量可觀而已,再加上持有神槍岡格尼爾的女武神,以及拖着光鐮的水之大天使協助,三人直接穿透了傀儡軍團。
有半數以上的鋼鐵傀儡在三人的突擊中失去了機能,化成零碎地鐵塊掉落海面。剩餘的半數鋼鐵傀儡則以後方地洛亞方舟爲目標,不過對有卡米拉和林恆駐守。同時搭載着衆多鍊金術結晶的強力武器的方舟來說,它們要構成威脅的話,至少也要三倍以上的數量。
因此,奕豪也就毫無顧忌地向瓦爾哈拉天宮飛去。蚩尤的那一斬破壞了潘多拉地神域,神域既破,籠罩着瓦爾哈拉天宮的神力屏障也就自動消減。奕豪三人毫無阻礙地降落到瓦爾哈拉天宮地庭院裡,然而四周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就連花草都完全具現化了。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奕豪彎腰摘起一棵小草,拿在手中掂量,可以看見清晰的脈絡,毫無疑問是擁有生命的造物。相比起把瓦爾哈拉天宮搬到凡世來的事情,創造眼前這片庭院的萬千生靈是不知艱難多少倍地浩瀚工程。奕豪不禁驚顫潘多拉的神通。“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老薑說她是神蹟的造物,所謂地神……難道是‘至源’不成?”
“齊格,有人來了。”正當奕豪沉思的時候。布倫希爾德低聲提醒着她,同時握緊了手中的神槍,而艾麗卡也托出光鐮對着前方庭院的入口。
“歡迎光臨瓦爾哈拉天宮,尊貴的客人。”出現在三人眼前的是一身着教父般黑衣的初老男子,取下頭上的黑禮帽,向着他們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奉我等公主的命令,小的在這裡迎接三位。”
“紅姬在哪?快把她交出來!”愛女心切的布倫希爾德向前踏出一步,一振神槍,神威頓時釋放,然而教父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微笑着向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揮揮手。“抱歉,我負責迎接的是達克里斯閣下,可否請兩位夫人在外面稍候片刻?”
說着他輕輕彈了個響指,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的腳下同時泛起肉眼不可見的漣漪,在漣漪的波紋中,兩人的身體竟逐漸虛化,最後在原地只留下淡淡的虛影,雖然能聽能看,但卻連撥動一根草葉的能力都沒有。
“竟然是因緣隔離……”看到這情景的奕豪禁不住挑了挑眉毛,雖然想過對方拆散三人的可能性,但沒預料到竟然會採取如此極端的辦法。所謂的‘因緣隔離’,也就是隔離這空間和常世的因緣,只是隔斷因緣的不是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而是他和術者,對方相當於創造出了一個只有他們兩人存在的空間,布倫希爾德等人就被排除在這空間的因緣以外,無法干涉這空間內任何元素。
“一眼就看穿了我的伎倆,真不愧是魔人達克里斯啊……”教父似乎真心的感慨着。
“那裡,我也沒想到在數百年以後,能夠以這樣的方式和你重逢啊……盧卡斯,黑賢者。”奕豪眯眼打量着教父。“那些鋼鐵傀儡是你的手筆吧?雖然太缺乏新意,不過你的力量什麼時候去到了能夠隨意分隔因緣的地步?這早就已超出鍊金術的範疇了,或者,這是你那位公主賜給你的力量?”
“看來什麼都瞞不過你啊,吾師。”教父露出苦笑,向着奕豪莊重行了一禮。“數百年沒見,弟子從未忘記過您的指導,只是沒想到您這樣快就恢復了因緣,剛剛有所失禮,還
。”
“閒話少說,盧卡斯。”奕豪看着盧卡斯,他曾經是達克里斯工房裡的學徒兼助手,魔人和天使軍團死戰後便不知所終,怎想到數百年的時光流逝後,兩人的因緣會再度交織,而且以現在的形式。“先告訴我,紅姬她沒事吧?”
“是的,您的愛女安然無恙,這幾日都陪着公主玩耍,以我外人的眼光看來,她過得相當愉快。”
“那就好……”奕豪呼出口氣,看向盧卡斯的目光稍稍柔和了一點。“好吧,你們那位公主到底想幹什麼?難道只是爲了找人陪她玩,就霸佔瓦爾哈拉天宮。甚至還要沉沒冰島?這簡直就是小鬼頭的行爲模式吧,但你也跟着起鬨算什麼意思?”
“您說得沒錯,吾師……”面對奕豪的責難,盧卡斯臉上帶着濃厚地苦笑。“但是您也知道,對創造主來說。這世界只是她們的遊樂場而已,無論是瓦爾哈拉天宮。還是冰島,要毀滅或創造,都只是比堆積木更簡單的事情……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儘可能地服從她的意志而已。”
“……果然,那是至源地造物嗎……”奕豪點頭沉吟着,嘴裡隱隱傳出磨牙的霍霍聲。“丫地。所以我才討厭小鬼,對這種完全將不通道理的東西……”他擡頭看着盧卡斯。“好吧。在這裡就勉強配合你一下吧,告訴我,那死小鬼要你過來幹什麼?”
“呃……”大概是震驚奕豪對潘多拉的態度,盧卡斯禁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是……是這樣的,我等公主其實並無爲難夫人和小姐的意思。由始至終她只對您有興趣,因此派我過來,是想看看……看看您地力量極限在何處。吾師。”
“也就是……讓我和你打一場的意思?”奕豪簡單地總結着。
“是地,到我們其中一人戰死爲止。”盧卡斯點點頭,因爲他的語氣太過平淡,以至於奕豪稍遲了兩秒才理解到其中的含義,眯起眼睛,目光一瞬間轉爲險惡。“那小鬼是這樣說的?”
……
盧卡斯分隔了因緣,創造出只有他和奕豪存在的獨立空間,被排除在這空間以外地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戰鬥,絲毫也無法介入其中。在她們眼前呈現出的是一場激烈到難以想象的戰鬥,奕豪和盧卡斯皆是通曉四大之理,掌握着至高鍊金地煉金術士,但本質上而言,他們依舊是尚未踏入神域的肉體凡胎的凡人,然而,其力量卻完全超越了“人”的範疇。
在鍊金術的歷史上,從未有過掌握着至高鍊金的術士互相沖突的例子,一方面是煉金術士間有着相當的默契,另一方面也是掌握着至高鍊金的術士實在太過稀有的緣故,即使是在黑暗中世紀,鍊金術的黃金時代,也沒有同時出現過兩人以上的至高煉金術士。現在艾麗卡和布倫希爾德掉看到的,就是掌握着四大之理的至高者的戰鬥。
在盧卡斯隔離的空間裡,冰島在兩人爆發衝突的一分鐘內被夷爲平地,隨即奕豪的精煉風靈而成的崩碎之矛刺穿了冰島的中核,處於休眠期的火山頃刻爆發,高溫的岩漿和狂烈的暴風肆虐着周邊,鄰近的海水沸騰的蒸汽染白了旁觀者的視界,劇烈的地動山搖一直持續着,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只能看到那在混沌中偶爾閃爍的光影,以及伴隨而來的巨大爆音。
當遮蔽視界的水霧消散時,海面上已經不見了冰島的痕跡,只有零零碎碎的各種人造物漂浮着,在隱約主張着這裡曾經有過人類生活的痕跡。在遠方波濤翻騰的海面,奕豪和盧卡斯靜靜對峙着,奕豪的身上可以看到明顯的痕跡,但至多也只是歸屬於擦傷一類水準的輕傷,反而盧卡斯那邊,在幾分鐘前露出空隙的一瞬間,被奕豪欺入懷中賞了一記崩拳,至少斷了三根助骨以上,現在應該光是呼吸就感到劇痛。
“煉金術士的弱點就是無法對應肉搏戰啊,盧卡斯,雖然你掌握至高鍊金這一點值得褒揚,但對於這弱點卻完全沒有彌補呢……”奕豪舔了舔手背的血口,向着盧卡斯確認着。“如何?還要打下去嗎?現在勝負應該已經很分明瞭。”
“咳咳!”盧卡斯咳出幾口血來,折斷的助骨刺進肺裡,現在他很難在集中精神進行至高鍊金,就如奕豪說得那樣,但就勝負而言,確實已經決出了,但是這並非他被要求的結果,因此他擡頭看着奕豪,緩緩說着。“吾師,我爲這空間設下的法則……是除非我的心臟停止跳動,否則它和外界的因緣隔斷將永遠存在。”
“你是真的想死?”奕豪皺眉看着昔日的學徒。“我想不通,你爲什麼要爲了那小鬼做到這種地步?”
“這世界是神的遊樂園,身爲棋子的我等無法違逆創造主地意志,而且……”說到這裡。盧卡斯的聲音轉爲艱難。“吾師,您曾經從理論上推測出了‘至源’的存在,但它和我等本質上的差別……您也許並不清楚,倘若我的死亡能夠讓您看清這一點,那就有其價
盧卡斯費力地舉起手。一圈漣漪以他地手爲核心向着四周擴散,被波及到的景物在一瞬間扭曲。就像訊號不良地電視畫面般抖動模糊。“吾師,一分鐘後這空間將和世界永遠喪失聯繫,倘若您再無法決斷,那將和我一起漂流在因緣的荒野,這樣也可以嗎?”
“……知道了。”奕豪的眼中閃出屬於魔人的冰冷光輝,簡單地揚起手。“那就給我死吧!”
……
隔離空間和“世界”重疊的時候。被扭曲的因緣間產生了激烈衝突,在隔離空間中被兩人戰鬥毀滅地冰島的“因緣”。投影到“世界”地這邊,其結果便是爆發一場襲擊冰島全體的劇烈地震,但因有着因緣之流的緩衝,類似火山爆發的情景並未出現。
瓦爾哈拉天宮也受到了地震的影響,布倫希爾德和艾麗卡浮到空中才勉強穩住身體。等地震結束地時候,兩人在庭院中央愕然發現奕豪和盧卡斯的淡淡虛像。奕豪保持着揮拳的姿勢,拳頭地終點則落到對手的心窩處。盧卡斯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幾秒鐘後全身一軟倒在地上,而同時原本虛像的奕豪也恢復了真實的存在。
“齊格!你受傷了嗎!”布倫希爾德騎着天馬降到奕豪身邊,關切地看着他身上的傷痕。
“沒關係,都是些不礙事的輕傷。”奕豪簡單點點頭,目光轉到盧卡斯的身上。隔斷空間和“世界”恢復了因緣,也就意味着術者的死亡,奕豪無法相信盧卡斯會如此簡單地選擇死亡,心中翻騰着不知所以的怒火,同時也對即將到來的改變抱有着期待,他轉頭望向虛空的某處。
“你該看夠了吧!死小鬼!”如此怒吼着。“給我滾出來!”
“呼啊!”就像被奕豪的怒吼給嚇到似的,名叫潘多拉的小女孩就這樣有虛空的裂縫中摔了出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很痛似的揉着屁股,朝奕豪撅起小嘴。“幹,幹什麼叫那麼大聲!嚇了人家一跳!嗚,連屁股都摔疼了……”
撅嘴抗議的小女孩的模樣,看起來頗爲可愛,然而奕豪卻無法生出任何愛憐之情,向前踏出一步,聲音中凝固着冰山似的寒氣。“誰管你屁股的死活……那傢伙,盧卡斯按照你的意志死在了我手裡,這有什麼意義?你究竟在企圖着什麼!”
奕豪的最後一句話簡直是怒吼了。
“爲什麼這樣生氣……”潘多拉聞言露出茫然無辜的神情,奕豪不知道這應該看成不知世事的純潔,還是看成奸滑狡詐的僞裝。“我只是確定一下你的力量到了何種地步而已,又沒有什麼其它意思……啊,你是在惱怒我抓走紅姬吧?她沒事哦,現在就還給你好了。”
潘多拉一彈響指,紅姬在虛空中浮現,布倫希爾德搶先一步抱住了女兒,睡眼惺忪的紅姬只是擡頭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又睡在了母親的懷裡。
“……我要問的並不是這件事。”奕豪的目光在女兒身上停留了幾秒,跟着轉回了潘多拉的身上,指着地上盧卡斯的屍體,以強烈的語氣質問着。“告訴我,他的死後究竟有什麼意義?就算是棋子,也不應該這樣簡單就捨棄吧!”
“捨棄?我並沒有捨棄他,他是很少效忠我的人之一,我沒有理由捨棄他吧?”
“但是,他死了!因爲你的命令……”奕豪憤怒地加強了語氣,然而下一秒卻愕然瞪大眼睛。“怎麼可能……”
盧卡斯屍體靜臥的空間,景象突然出現輕微的扭曲,扭曲在幾秒鐘後恢復正常,而原本躺在地上的黑衣教父卻已然站了起來,全身毫髮無傷地,正苦笑着向奕豪點頭致意,同時奕豪也注意到,和盧卡斯一戰後,留在他身上的傷口和疲勞感也消逝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兩人之間根本沒有打過架似的。
“你看,他沒有死吧?這種事情只要稍稍更改一下因緣就能辦到……”潘多拉嘟起嘴向奕豪抗議,而此刻奕豪的頭腦卻是一片混沌。他能夠理解的是,潘多拉消除了他和盧卡斯戰鬥的那一段因緣,因此兩人現在才毫髮無傷,但由此推論下去,得出的卻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結論。
倘若潘多拉能夠自在支配貫穿世界始終的因緣之流,那就意味着,她可以一時興起破壞整座城市,同樣也可以在破壞後更改因緣讓其一瞬間復原,無論是毀滅和再生都能在頃刻間進行,比搭拆積木還要便利,隨心所欲地肆虐着世界……
(原來如此……)奕豪在心裡呻吟出來,他總算是稍稍瞭解到了盧卡斯說的意思。(所以才說,這世界是神的遊樂園啊,隨時可以破壞和再生的,名副其實的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