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誰有問題？
不遠處的山坡上。
姜尚白幾人依舊在此處逗留，留意着實驗室附近的情況。
雖然他們對總部的威嚴嗤之以鼻，但畢竟王小明還在裡面，除非籠罩實驗基地的黑暗有擴散趨勢，不然他們也不能說走就走。
多少，還是要給上面一個交代的。
如果王小明真的死在裡面，他們哪怕是裝也得裝出一副堅持到最後，卻實在是沒有辦法將其救出的可惜與悔恨。
“還沒消息嗎？”姜尚白道。
顧離隨着光芒消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也該出一個結果了。
救得出來就是救得出來，救不出來的話，你光靠一腔熱血拼命，擺出一副拼命的架勢也沒用。
“再等等，應該快了。”
觀察的人當中有一名馭鬼者說道。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
忽的。
一道白色的光芒憑空出現，從高空照耀下來，讓姜尚白幾人又不得不伸手擋住視線，以防被那耀眼的光芒亮瞎雙目。
白光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很快。
等姜尚白幾人睜開眼的時候，卻發現身前的空地上，竟然憑空多出了一羣人。
熟面孔不少，其中最引人關注的還是王小明。
姜尚白等人都是馭鬼者，對於其他馭鬼者，他們幾乎是下意識就將其忽略了。
其他馭鬼者死就死了，但王小明不能說死就死，能活着的話，還是儘量要保下來的。
“不可思議，真把人撈出來了。”
姜尚白看向人羣中那名相貌優秀的青年，略微感慨了一下。
能拒絕方世明邀約，並且還能安然活到現在的馭鬼者，果然不是那麼簡單的。
“出來了麼？”
王小明看了看周圍，臉上一點驚訝的神色也瞧不出來。
顧離甩了甩重新戴上手套的手，走了過來，語氣平靜，彷彿剛纔大展神威將衆人救出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看來王大教授你是早有準備啊，說是讓我運走物資，實則是把我提前調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他對王小明的安排倒是沒有意見。
畢竟他因此得以不用進入實驗基地對抗鬼差，而且王小明還願意支付給他出手的報酬。
得了便宜，肯定不能帶頭掀桌子了。
但是，其他人心裡會不會有想法，那就不好說了。
被戳穿真實想法的王小明依然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而有理有據道：“S級事件不是那麼容易處理的，任何特殊情況，任何異變都有可能在處理事件時發生或是發現，所以提前備好撤退手段是正常的。”
他說得很有道理，顧離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但顧離就是很討厭王小明這樣自以爲算無遺策，卻又不把安排說出來的行爲處事方法。
就是不把事情跟你講清楚，一定要藏着掖着，然後等到事情脫離控制之後，他纔會將這個備選方案公開。
王小明讀出了顧離臉上的不滿，因爲顧離的情感比大部分馭鬼者更加豐富，所以內心的想法多少會顯露在臉上。
“也許伱覺得我這樣的方式不妥，但是如果我一開始就告訴所有人，我讓你提前離開的原因，是爲了在最後時刻讓我們有一個逃生手段的話，那你覺得，在實驗室的時候，這裡的這些人還會去拼命嗎？”
王小明既是對顧離說的，也是對在場的所有人說的。
他並不在意這些人會不會有什麼不滿的情緒，因爲情緒在他看來是十分廉價的情感。
喜怒哀樂，一個人一天不知道會產生多少這樣的情緒。
但是即使再憤怒，再悲傷，日子不還是得那樣過？
難不成那天不高興了，就把上司老闆打來玩玩？
再多的感情也敵不過利益的侵蝕。
王小明的價值理論不但適用於別人，也適用於他自己。
只要他還有價值，這羣爲了活下去的馭鬼者們就得聽他的，哪怕他把話說開，把話說得很直接，很難聽，都沒有關係。
這其實也是一種服從性的測試，可以適用在任何馭鬼者身上。
爲了活下去，這羣人依然得選擇隱忍。
如果有哪一天，這羣馭鬼者們忍不住了，那就只能說明，自己已經沒有價值了。
那種時候，自己是死是活，也就隨便了，因爲那個時候已經不是自己這類普通人掌握話語權的時候了，自己也可以準備離場了。
“你真是個怪人。”
看着毫無畏懼模樣的王小明，顧離只能感嘆道：“鬼棺我也幫你帶出來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
王小明說的確實沒有錯，隊長計劃是很誘人，但前提是也得有命享受這個誘人的待遇。
一旦情況不對，這羣馭鬼者裡面，有幾個是能堅持扛到最後一刻的？
就像實驗基地裡，如果王小明提前公開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所有人，他讓顧離在外等候的目的是防止鬼差事件發生異變，給所有人留下一個撤離通道的話，這羣人估計在碰到鬼差的第一時間，當鬼差重啓了第一次之後，他們就會嚷嚷着要撤退了。
顧離能理解，但卻仍然不想理會這個理性得幾乎沒有私人情感的怪人。
目光在人羣之中掃了掃，顧離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獨自離開人羣的馭鬼者。
得益於翻折鬼的影響，遺忘鬼的基礎本能無法完全影響到顧離，這使得他成爲了極少數能夠記住李樂平容貌的人。
結果，顧離的視線剛鎖定那名馭鬼者，也就是李樂平身上之時，卻發現此刻李樂平臉上根本沒有一點死裡逃生的喜悅，只有一副凝重的沉思之色。
“咋了，還有什麼問題？”
顧離走了過來，眼帶疑惑地看向這張神情凝重的臉。
被打斷思緒的李樂平，臉上的深思模樣逐漸褪去，重新擺出了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看向顧離道：“有些事情沒有想清楚。”
“哦？說來聽聽。”
顧離之前一直不在實驗基地這邊，所以對於鬼差事件，他了解到的信息當然不多，現下也是不免好奇起來。
“等一下吧，我有些事情先跟王小明說一聲。”
李樂平將這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暫時放到後面，隨後向王小明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什麼事？”王小明走了過來。
看了一眼這個陌生的男人，他眼睛眨了一下之後便知曉了這個人是誰。
李樂平沒有立刻回話。
四周，一股濃煙再度飄揚，很快就將二人籠罩在其中。
“喂？什麼情況？”
“打起來了？”
“這人誰啊？”
詭異的濃煙與隨行的焦臭味頓時讓剛剛劫後餘生的馭鬼者們一驚。
看着那兩名被濃煙逐漸包裹，即將消失在煙塵之中的男子，其中一名是總部的王教授，另一名則是一個從來沒有見過，但看起來相貌平平的年輕人。
“李軍，我有事要跟王小明說。”
只留下這麼一句話之後，濃煙就在不遠處當着衆人的面，將王小明覆蓋了。
“李軍，這人誰啊？你就這麼放心他把王教授帶走？”
姜尚白不嫌事大，詢問起王小明的保鏢李軍。
同時，他也在回憶總部什麼時候有了一名駕馭濃煙的馭鬼者。
明明他在緊急會議的時候，還跟李樂平發生過意見不合。
然而此刻，隨着遺忘鬼的影響，他已經忘記了李樂平的容貌，自然無法在第一時間將李樂平與會議室的那個愣頭青代入成一個人。
“咳咳。”
半身被鬼火侵蝕得焦黑的李軍坐在地上，虛弱地發出了一聲咳嗽，瞥了一眼面露困惑的姜尚白。
就像李樂平一樣，李軍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解釋什麼了。
與此同時。
觀望了一圈周圍飄蕩的濃煙，王小明知道，李樂平這是用鬼域隔離了他跟外界之間的聯繫。
“又要講一個秘密給我？”王小明不驚不慌，顯然是習慣了李樂平這樣不講道理的方式。
李樂平看了一眼剛纔交給王小明，此刻正被王小明握在手中的竹籃子，隨後緩緩道：“301的那個老太婆要死了，你手上的替死娃娃，應該是最後一批了，自己看着分配吧。”
“嗯？”王小明的眸子不易察覺地微縮了一下。
消息來的太過突然，李樂平也沒有什麼前情提要，直接就表明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但很快，他恢復了正常，點了點頭：“這一天還是來了。”
上次見面的時候，大概是在四個月前。
那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見面，卻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那次見面，王小明雖然是求知的那一方，通過跟老婆婆的對話，得到了不少問題的答案。
但同時，他也是一個觀察者。
不難看出，那個老婆婆的身體已經有多麼朽敗了，就猶如一個強撐着最後一口氣的老人，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再也站不起來了。
靠着這樣破敗不堪的身體，能再活四個月，以現代醫學的角度來看，足以稱得上是一個奇蹟了。
老一輩的凋零，新一代的崛起，這是一個不可避免的循環鏈。
“那她把身後事處理好了嗎？”王小明只關心這一點。
馭鬼者死後是會化身厲鬼的，尤其是這類跟靈異糾纏過多的馭鬼者，他們死了以後，反而會成爲更爲恐怖的存在。
“應該處理好了。”李樂平也只能採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說辭。
因爲他也不知道老婆婆有沒有處理好後事。
他總不能現在去敲一敲301的大門，然後問上一句：“喂，您還活着嗎？您厲鬼復甦了嗎？”
“那好吧，還有事情嗎？”王小明問道。
李樂平看了眼某個方向。
那裡是從實驗基地逃出來的人羣集聚地。
二人所在的地方雖然被濃煙環繞，但這裡是李樂平的鬼煙鬼域，能擋住王小明的視線，卻擋不住他的視線。
片刻後，李樂平看向王小明，以一種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嚴肅語氣說道：“有人出問題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王小明也是臉色一沉，要李樂平說得更詳細一些。
李樂平道：“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會真以爲一根破繩子就能從我眼皮子底下把鬼差搶走吧？”
“你說謊了？爲了瞞過某個人？”王小明立刻猜到了這層意思。
李樂平沒有否認：“九隻鬼，佔據了鬼差的九個名額，然後我試圖通過遺忘鬼的能力，讓鬼差遺忘重啓，從而將鬼差定死在衛景的身份上，最後通過肢解進行關押。”
“這是我們原本商量的計劃，而且原本計劃進行得非常順利，但就是那一聲槍響之後，遺忘鬼的靈異被壓制了。”
“什麼？”饒是以王小明的冷靜，也不免有些驚詫。
“跟我一起行動的六個人裡面，有人在佔據鬼差名額的時候收手了，中途撤出了一隻鬼，所以導致遺忘鬼從第10只鬼變成了第9只鬼，靈異無法繼續作用在鬼差身上了。”李樂平道出了真相。
“你懷疑那六個人裡面，有人出了問題。”王小明的聲音有些冷了。
這不是一件小事。
但凡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在那種關鍵時刻收手。
因爲他們面對的是竊取了部分衛景智慧的鬼差，所以他們擁有的機會可能就只有這麼一次。
下一次，鬼差可能就不會被這樣佔名額的方式騙到了，很大可能，它會變得更爲敏感，稍有不對勁的地方，它就會選擇立刻重啓。
“這個我說不準，也許是有人在驚慌之下沒有把控好鬼的力量，但我向來是不介意用最壞的思路揣測他人的，所以我不否認是有人故意收手的，爲的就是讓計劃失敗。”
李樂平也不敢打包票，但他還是選擇堅信最壞的情況，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大概率，有人這裡出問題了。”
王小明沒有發表意見，而是陷入沉思。
過去一會兒後，他纔看向李樂平：“也有可能是你監守自盜，自己出了問題，然後把髒水往別人身上潑。”
“你牛。”李樂平忍不住給王小明豎了一個大拇指。
都說舉一反三，看看人家王小明，一下就把他也給考慮進去了。
但從最爲理性的角度上來看，一旦從某人出了問題的這個角度切入，那李樂平被懷疑，倒也合情合理。
畢竟，他也是處理鬼差的七個人之一。
“那你要不要拿鬼燭保護一下自己，也許還有一點生還的希望。”
李樂平雙手抱胸，就這樣看着王小明。
王小明搖搖頭，謝絕了李樂平的“好意”。
“沒那個必要，你應該沒那麼容易被鬼入侵，而且如果你真的被鬼入侵了，憑你的能力，有很多機會可以允許你把我們都給清理了。”
他不清楚李樂平究竟隱藏了多少能力，但是他知道，光是李樂平襲擊意識的能力，再配合那無法被記住的被動能力，想要弄死總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馭鬼者，都不是問題。
如果李樂平有問題，王小明的想法也很簡單。
放棄抵抗，大夥一起等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