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遺體告別儀式的來賓全都變了臉色,驚天秘聞啊,潘老爺子唯一的女兒,竟然爲了一隻鐲子記恨自己的父親那麼多年,就連臨死前都不願意來看望他!不孝啊,簡直太不孝了!
來賓都將異樣的眼神投射到潘錦如身上,剛纔還覺得她哭得悽慘,頗有些感動,現在一看,只覺得她是譁衆取*,故意博取美名,大家都在心裡暗暗鄙視。
莫凌在心裡悄然豎起大拇指,穆宸寒,幹得漂亮!
在場這些人,全都是應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通過他們的嘴,將潘錦如不孝的事情傳播出去,潘錦如那張老臉只怕沒處擱了!
潘錦如也意識到這一點,現在,不管怎麼狡辯都不合適,她索性哭得更加傷心,“爸,是我錯了,我不該跟您賭氣……您打我吧,罵我吧,都怪我年輕不懂事……”
嚎着嚎着,突然眼睛一閉,身子一軟,歪歪地倒在地上。
“錦如!”穆博遠一驚,連忙上前攙扶。
“媽,你怎麼了?”穆宸寒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擔憂,搶在穆博遠之前,一把抓住潘錦如的手臂,語氣焦急地說道,“爸,媽暈倒了,您快叫救護車,我幫她掐人中!”
話音剛落,穆宸寒大拇指尖利的指甲狠狠掐在潘錦如的人中上。
潘錦如痛得身體一顫,差點叫出聲,指甲狠狠掐入掌心才忍住那噬骨的痛。
“媽,你醒一醒啊,別嚇我啊!”穆宸寒口中焦急地叫着,大拇指更加用力地掐入她的皮膚。
混蛋,該死的混蛋,竟然敢這麼戲弄老孃,老孃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潘錦如痛得在心裡哀嚎,手指攥得太緊,指甲都掐破掌心的皮膚了。
“表哥,我知道一個偏方專治昏厥,讓我來試試吧。”
潘彥哲突然上前兩步,蹲到穆宸寒身邊,由於他背對着衆賓客,所以,除了穆宸寒之外,沒有人看得到他漆黑的眼眸裡瀰漫的濃濃戾氣。
穆宸寒脣角揚起詭異的弧度,點點頭,說道,“好,那就麻煩表弟了。”
潘彥哲將潘錦如的鞋襪脫去,一手將她的腳後跟擡了起來,一隻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按在她腳心某處穴位上。
“啊!”潘錦如淒厲地慘叫,身體猛地從穆宸寒懷裡彈了起來。
“醒了,彥哲,你這個偏方真有效。”
穆宸寒狀似鬆了口氣,冷俊的臉上露出一抹驚喜的笑容,然後他攙着潘錦如的手臂,關切地問道,“媽,您感覺怎麼樣?”
感覺怎麼樣?感覺人中痛得快要滴血,腳板心痛得一陣陣驚鸞啊!潘錦如有苦說不出,強忍住劇痛,右手扶額,裝作虛弱無力的模樣,語氣痛苦地說道,“頭好疼……”
“既然頭疼不舒服,就到旁邊休息一下吧。”穆宸寒體貼地將她扶起來。
潘錦如眼淚說來就來,掩着嘴巴再次落淚,“我……我捨不得你外公……”
她一邊哭訴,一邊順勢倚靠在穆宸寒懷裡,貌似因傷心而虛弱無力,實際上是因爲腳心太痛,她暫時還站不穩。
“好了,別哭了,你也顧慮一下自己的身子。”衆目睽睽之下,穆博遠發揚好丈夫的風範,上前攬住潘錦如的腰,柔聲安慰她。
穆雲天位於角落,沒有關心那一幕幕鬧劇,幽深的目光一直鎖定站在人羣中的莫凌,看到她時不時將視線投射到穆宸寒身上,穆雲天手指狠狠握緊輪椅扶手,冰冷的目光越發冷厲,他就知道,穆宸寒不會無緣無故搬來應城,果然,與莫凌有關!
莫凌,難道你又重新愛上穆宸寒了嗎?我不允許!
穆雲天咬緊牙關,鋒利的牙齒不小心咬破腮幫,口腔裡彌散着淡淡的血腥味。
遺體告別儀式繼續進行,潘錦如一直在旁邊嚶嚶嚶地抽泣,幾次脫力,險些昏厥,後到的賓客不明真相,還爲她的一片孝心感嘆。
潘老爺子入土安葬的時候,潘錦如又倚靠在穆博遠身上痛哭流涕,不管誰勸說也沒有用,直哭得聲嘶力竭,雙目紅腫,卻不敢再裝暈。
莫凌跟隨舅舅一家人,在墓前獻了花,退後的時候,她掃了一眼穆宸寒所在的方向,他冷俊的臉龐上浮現着悲傷之色,眼神堅毅深邃,已經振作起來。希晨站在他身邊,小小的人兒莊重肅穆,眼眶微紅,這幾天也哭過不少次。
莫凌心裡微酸,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
葬禮結束,潘家的汽車將穆宸寒、潘錦如一行人全部接到了潘家別墅。
潘彥哲清瘦了些許,英俊的面容沒有表情,幽深的雙目一片陰鷙,淡淡道,“姑姑,別傷心了,雖然您沒能看到爺爺最後一面,可是爺爺臨終前已經原諒了你。”
這種話,看似安慰,實際上是在戳潘錦如的心窩子,她哭得更加傷心,嗓音已經沙啞,“爸,對不起,爸,都怪我以前年輕不懂事,太任性了……”
“好了好了,別再哭了……”穆博遠已經厭煩,不想再勸解,敷衍了兩句之後,擡頭看潘彥哲,“彥哲,律師什麼時候到,不是說要宣佈遺囑嗎?”
“已經在路上了。”
不到十分鐘,律師匆匆趕來,拆開了老爺子親手立下的遺囑,當衆宣佈。
“按照潘老先生的遺囑,潘家百分之五十的財產將由潘彥哲先生繼承,潘錦如女士將繼承百分之十,穆念琛、穆宸寒和穆雲天各繼承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十將成立慈善基金會,如果哪一天潘湘寧女士出現,將由她繼承該慈善基金會。至於潘家的房產、地產,也全部由潘彥哲先生繼承。”
潘湘寧……沒想到老爺子還念着這個失蹤五十年的女兒!
潘錦如突然淚如雨下,撲在穆博遠肩膀上嚎啕大哭,“爸,爸,對不起啊,爸……”
律師同情地看了一眼潘錦如,咳嗽一聲,繼續說道,“由於穆念琛先生已經去世,所以,他那百分之十的財產將由他的兒子穆希晨繼承。”
希晨小小年紀,除了獲得穆家的百分之十財產之外,又獲得了潘家百分之十的財產,他的身家已經上億,那些覬覦他手中財富的人,只怕以後會更加喪心病狂。
思及此,穆宸寒英俊的臉龐如同沁了寒霜,一雙幽黑的眼眸深不見底,黑洞般可怕。必須加快步伐,今早剪除掉那些圖謀不軌的人!
“還有一件事,”律師撫了撫鼻樑上的眼鏡,緩緩道,“潘老先生說,銀行保險箱裡面的東西,是他最重要的財富,他打算交給潘錦如女士來保管。”
說完,他從文件袋裡面掏出一把鑰匙,送到潘錦如面前,“潘女士,這是保險箱的鑰匙。”
潘錦如緩緩直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把鑰匙,手指顫抖地接了過來,保險箱的鑰匙,竟然這麼輕易就得到了……
爲什麼,爲什麼那個老頭子要將這把鑰匙交給她?
律師語氣沉重地說道,“潘老先生曾對我說過一段話,他說,‘我的女兒對保險箱裡面的東西很好奇,好幾次跟我說要看看裡面的東西,我都拒絕了,現在想讓她看,只怕她也不肯看了,小王,等我死了之後,就把這枚鑰匙交給她吧。’”
“爸……”潘錦如淚如雨下,拿着鑰匙的手指不停地顫抖,只覺得小小的鑰匙,似乎有千斤的重量,壓得她快要窒息。
“爸,對不起,對不起……”她握緊鑰匙,一遍遍地道歉,只可惜,那個人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別哭了,你現在哭得再傷心,外公也聽不到了。”一直就像隱形人一樣的穆雲天突然開口說話,他轉動輪椅,面向潘錦如,英俊的面容噙着冷光,“外公在世的時候,你不好好孝順他,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雲天你……”潘錦如又羞又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就連哭泣都忘了。
律師也驚呆了,沒想到穆家母子突然相殘,連忙撫了撫眼鏡,說道,“相關的事物我會盡快處理好,如果各位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聯絡我,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潘彥哲點了點頭,“管家,送客。”
客廳裡沒了外人,氣氛一時凝滯,只聽到潘錦如壓抑的抽泣聲,穆雲天面無表情地盯着她,淡淡道,“外公不是把保險箱的鑰匙交給你了麼,我很好奇裡面都裝着什麼,現在就去看看吧。”
對啊,必須趕緊將保險箱裡面的手模型處理掉,否則夜長夢多!潘錦如經他一提醒,立馬擦了擦眼淚,佯裝虛弱地站起身,“那裡面都是你外公最寶貝的東西,我也沒見到過,宸寒和彥哲也一起去吧。”
潘彥哲看了一眼穆宸寒,淡淡道,“我不去了,既然是外公留給姑姑的,就由姑姑全權處理吧。”
穆宸寒面無表情地說,“我也不去了,我留在這裡幫彥哲處理家中事物。”
潘錦如心頭暗喜,點頭道,“那好吧,我跟雲天去銀行開保險箱,家中沒有個老人怎麼行,老公,你留在家裡幫幫孩子們,他們要是有什麼不懂的,也好向你請教。”
穆博遠原本對保險箱裡面的東西很好奇,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但是妻子既然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拒絕,只能點頭應允。
潘錦如母子二人坐的是潘家的汽車,一路上沒有多餘的交流,抵達銀行之後,行長親自出來迎接,將他們帶到了保險庫。
“這就是潘老先生租用的保險箱,兩位慢慢看,我先告退了。”
偌大的保險庫,只剩下他們母子兩人,潘錦如緊張的神經稍稍鬆懈,一邊用鑰匙開保險箱,一邊說道,“雲天,別跟媽媽賭氣了,現在情況嚴峻,我們母子倆要站到統一戰線才行,有什麼矛盾,等我們處理了眼前的危機再說。”
穆雲天不想聽她廢話,皺了皺眉,“趕緊把東西拿出來吧。”
咔嚓,保險箱打開了,裡面裝的全是小女孩的物品。
“這就是你小時候的東西?”穆雲天眸光閃了閃,輕聲譏笑,“沒想到被外公當做珍寶的,竟然是你小時候的玩具和衣物……爲了保住自己,狠心傷害外公,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後悔之心?”
“當年我走失的時候,才四歲,你根本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潘錦如看到保險箱裡的物品,腦中閃現出一些模糊的畫面,那是年輕父母和孩子的歡笑聲……畫面真的很模糊,已經模糊到讓她分辨不清那是記憶,還是幻覺。
她顫抖着手指,一件件拿起那些物品,細細摩挲,然後又一件件放下,不知何時,眼中已經盈滿了淚光。
穆雲天脣角勾起冰冷譏誚的弧度,“既然已經決定大義滅親,何必再假惺惺的。別浪費時間了,趕緊找到那隻手模型,我可不想被你連累。”
“雲天,你真的太過分了!你這麼冷血無情,總有一天也會後悔的!”
潘錦如一面傷心憤怒地指責他,一面在保險箱裡面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
“沒找到手模型,啊,那裡有一個百寶箱,我打開看看……”
潘錦如連忙將百寶箱拖出來,打開,一陣翻找,“怎麼沒有,不可能的,難道穆宸寒那天將兩隻都拿走了?可是霸哥說,出車禍的時候,只從汽車裡面找到一隻手模型啊!”
“不可能的,一定是藏在哪裡,我沒有發現……”
潘錦如煩躁不安,猛地抱起百寶箱,將裡面的東西全部傾倒在地板上,仔仔細細地翻看,最後,頹喪地跌坐在地。
“真的沒有,怎麼辦,手模型不見了!”
慌亂間,潘錦如將自己的頭髮都弄亂了,她雙手捂着面頰,慌亂地叫道,“一定是被穆宸寒拿走了,完了,完了,我們全都完了……”
穆雲天嫌棄地皺了皺眉,“慌什麼慌,趕緊將東西收起來,你想讓別人發現麼?”
“是啊,你說得對,不能讓別人看到!”潘錦如趕緊將散落在地的小物件撿起來,放回百寶箱裡面,然後忐忑不安地望着穆雲天。
“雲天,現在怎麼辦?只能對穆宸寒下手了嗎?”
穆雲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車禍的事情還沒有擺平,緊接着又鬧出其他事端,你嫌警方太閒,沒有盯上你是不是?”
“那也是迫不得已……”
穆雲天豎起手掌,打斷她的話,“你別忘了,還有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潘錦如想起什麼,眼睛越睜越大,眸中煥發出灼人的光芒,“是啊,我怎麼把她忘了!”
穆雲天眸中佈滿陰霾,冷冷地掀脣,“只要將她手上的皮膚剝下來,換到你的雙手上,不就可以解決問題了?”
“你說得沒錯,我當初就是爲了以防萬一,才留她一條性命……”
在某個隱蔽角落,針孔攝像頭將兩人的談話一一記錄下來,穆宸寒和潘彥哲坐在潘家的書房裡面,通過無線接收器將這一幕悉數收入眼底。
潘彥哲擡頭看了一眼穆宸寒,感嘆道,“原來你早有準備,竟然在保險庫裡面安裝了那種東西……”
“我昨天去保險庫取手模型的時候,順便讓鬼剎安裝的。今天還得再去一趟,讓鬼剎將那玩意兒取下來,以免被銀行的人發現。”
穆宸寒一邊說話,一邊盯着頻幕上那對母子,臉色陰沉得可怕,“聽他們的意思,我的親生母親,應該還在人世!”
潘彥哲面色沉冷,“真正的錦如姑姑,不知道被他們藏在哪裡,他們竟然還在打她的主意,真是*不如!她替代錦如姑姑在你們家生活了那麼多年,奇怪的是,居然沒有人懷疑她,就連姑父也沒有發現她不對勁,這真是……”
穆宸寒冷哼一聲,“你根本不瞭解我爸那個人,他啊,將所有的心思全部放在了仕途上面,別說妻子被人替代,就算兒子失蹤一週他也不會知道。”
他眸光變暗,神色清冷,“潘湘寧之所以那麼膽大妄爲,就是因爲穆家有一個毫無家庭責任心的男人。”
雙胞胎固然長相相似,但總有一些不同之處,如果作爲丈夫的穆博遠細心一些,對妻子的瞭解更深一些,那他肯定會發現此“潘錦如”非彼“潘錦如”,一切的悲劇,都是由潘湘寧的貪念和穆博遠的漠然造成的。
潘彥哲深以爲然。
穆宸寒沉默片刻,說道,“現在,他們又打算對我媽下手,我要藉此機會找到我媽的下落。”
穆宸寒望着屏幕上那對母子,心臟好似被一隻大掌攫住了一般,悶悶地痛,二十多年前,被潘湘寧取代的,他的親生母親,不知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受着苦?
潘彥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一定會救出錦如姑媽,還她一個公道的。”
穆宸寒微微點了點頭,漆黑的眸底泛起凌凌寒光,沉聲道,“彥哲,現在可以實施計劃的第一步了。”
“好。”潘彥哲拿起手機,撥打了幾個電話。
不到半個小時,應城媒體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齊齊爆料“潘錦如”的醜事。
有媒體說“潘錦如”爲了一隻翡翠鐲子跟自己的父親鬧翻,跟潘家斷絕關係,氣得自己母親患上抑鬱症身亡,二十多年來,不管老爺子如何示好,她就是不肯登門,就連老爺子臨終前想要見她一面,她也不肯來。
還有媒體說,“潘錦如”之所以參加潘老爺子的葬禮,是看在那筆龐大的遺產的份上,甚至說她覬覦侄兒潘彥哲手中的財產,還謀劃着要奪取侄兒的財產。
這樣一來,如果潘彥哲真的出了什麼事,外界肯定會將責任推到“潘錦如”身上。
潘錦如,也就是真正的潘湘寧,和穆雲天從銀行出來,坐進汽車,司機打開收音機,電臺正好播報新聞,談起潘老爺子的葬禮,同時指責“潘錦如”不孝,潘湘寧火冒三丈,怒道,“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是誰散播的謠言!關掉,司機,趕緊關掉它!”
“別關,聽聽看,還有什麼難聽的話。”穆雲天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冷靜一點,注意一下形象。”
潘湘寧氣得胸膛急劇起伏,礙於潘家的司機在場,她拿穆雲天沒辦法,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電臺裡,女主播用甜美的聲音說道,“……除此之外,還有知情者爆料,稱潘錦如女士之所以肯參加潘老先生的葬禮,是因爲那份遺囑……”
潘湘寧憤怒地拍了拍座椅,“一派胡言!我要起訴那些污衊我的人!”
“好了,冷靜一點,肯定是參加葬禮的賓客胡言亂語,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行得正坐得端,被他們胡說八道幾句也不是什麼大事。”
聽着穆雲天這種不像安慰的安慰話,潘湘寧漸漸冷靜下來,她想,一定是穆宸寒在背後搞鬼,散佈有關她的謠言,下一步,他一定會想辦法拿到她的指紋,由此證明她並非潘錦如而是潘湘寧。
當務之急,她要儘快改造自己的指紋,讓穆宸寒無錯可挑!
夜深了。
莫凌哄珠珠睡着,剛回到自己房間,手機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她猶豫再三,最終選擇接聽。
“這麼晚了,有事嗎?”
耳畔傳來穆宸寒的聲音,“我有事跟你談,在亭子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