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我睡得太死了,沒有聽到電話響,是我耽誤大家的時間了,請你幫我向大家轉達一下歉意吧,真的很對不起。”
導遊的語氣稍稍緩和一些,說道,“我們的汽車現在已經出發了,我會安排你跟下一個團,下午兩點怎麼樣?”
如果她去香格里拉,紀江南很有可能又會追來,他現在胳膊受了傷,要是再發生一點意外怎麼辦?考慮到這一點,顧小喬回答道,“不用了,我這邊發生了一點狀況,沒辦法去香格里拉了。”
“那按照我們的合約,我們不會退還全款的。”
“我明白,按照合約來,能退多少就退多少,黃先生,麻煩你了。”
掛完電話,慢悠悠地走進浴室,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從房間裡面出來,赫然闖入眼簾的,是一片水藍水藍的天空,以及燦爛耀眼的驕陽,院中,花朵開得繁盛,甜甜蹲在地上逗弄着蘇格蘭摺耳貓,顧小喬不由一笑,衝着院中的小丫頭招手,“甜甜,早上好。”
甜甜擡起小腦袋,笑米米地說,“喬喬阿姨,早上好,紀叔叔早上好。”
紀叔叔?顧小喬猛地轉頭,果然,她的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他學她的模樣,身體微微前傾,倚靠在欄杆上,俊美的臉上笑容和煦,衝着樓下的小丫頭招手,“早上好。”
顧小喬盯着他完美的側臉,細心地發現,他瘦削的下巴上殘留着很淺的胡茬子,而且,還有一道細細的血痕。
她眉頭一蹙,緊盯着他的下巴,他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頭看她,似乎猜到她想什麼,苦笑道,“來得匆忙,沒有帶電動剃鬚刀,在古鎮買了手動剃鬚刀,第一次用左手刮鬍子,不太順手。”
她抿了抿脣,沒有說話,依舊盯着他的下巴看。
他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尷尬之色,修長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颳得很難看?”
顧小喬心裡不可抑制地疼了一下,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淡淡地移開視線,說,“還可以,不過沒刮乾淨。”
他“哦”了一聲。
她等着他說“你幫我刮吧”之類的話,可等了半晌,也不見他開口,轉過視線一看,竟然從他俊美的臉上看到落寞之色,就好像剛剛失去雙手,沒辦法生活自理一般的自我厭棄和落寞,顧小喬該死地心軟了,抿了抿脣,說道,“我幫你刮吧。”
他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可很快,那抹驚喜又化作黯然,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的右手,還需要十多天才能痊癒,我要學着使用左手……”
他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況且,你還沒原諒我,我總不能事事依賴你。”
越是驕傲強大的人,當他露出脆弱的一面的時候,越是令人心疼,看着他黯然的神色,顧小喬差一點將“我已經原諒你了”這句話脫口而出,她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他的左手,硬邦邦地說道,“跟我進去,我幫你刮鬍子。”
他捲翹的睫毛扇了扇,語氣帶着幾分無奈,幾分蕭瑟,“那以後怎麼辦?”
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以後我也幫你啊!”
很好。他要的就是這句話。紀江南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狡黠,反握住她的手,臉上的黯然一掃而光,凝重而肅穆,“什麼都幫我?”
她總覺得有點不安,想了想,“只要不是太過分……”
他緩緩露出笑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說,“那就麻煩你幫我刮鬍子了。”
刮鬍子,應該也算是一項技術活了,若不是顧小喬曾經幫林蘭遙刮過鬍子,她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下手。
“你先坐在椅子上吧,我去拿熱毛巾。”進屋之後,她鎮定從容地吩咐他。
他突然叫住她,“你餓不餓?”
“啊?”
他認真地看着她,“我買了你喜歡吃的海鮮粥,現在應該不燙了,吃了粥再幫我刮鬍子吧。”
這麼一說,她還真的有點餓了。
她“哦”了一聲,“那我先吃早餐了。”
他笑,“好。”
桌子上,擺放着一份打包的海鮮粥,還有一碟小菜,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嚐了嚐,已經不燙了,很好吃,她一邊吃粥,一邊跟他說話,“你吃過沒有?”
“嗯,已經吃過了。”他眼中泛起笑。
“你什麼時候出去買的早餐?”
“一個小時之前”他眉頭微微一蹙,“怎麼,已經涼了嗎?”
“沒有,溫度剛剛好。”顧小喬眼眸微垂,語氣淡淡,“如果我一直睡到十一點,早餐涼了怎麼辦?”
紀江南目光微微一動,老老實實地回答,“那我就在你起*之後,把粥拿到廚房,放進微波爐裡面熱一熱。”
她突然擡頭看他,眼底涌動着他看不懂的亮光,緩緩說道,“一個小時之前買的粥,現在還是溫熱的,你其實已經將粥拿到廚房熱過了吧?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起*?”
紀江南脣角一勾,輕聲笑道,“我一直待在房間裡面,當我聽到你打電話的時候,就知道你已經醒了,便把粥拿到樓下熱了熱。”
他一直都是這樣,雖然什麼也沒有說,卻以他的方式,默默地愛着她,關心着她。
顧小喬心裡五味雜陳,默默地喝完粥,將盒子放到垃圾桶,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拿熱毛巾。”
“好。”
她先是仔細地洗乾淨雙手,然後用熱水將毛巾打溼,把熱毛巾疊好,覆在他的下巴上,這樣可以讓毛孔張開一些,令鬍鬚軟化。
之後,她把剃鬚膏塗抹在他的鬍鬚上,很小心地避開了他下巴上那道血痕,靜待兩分鐘後,她拿起剃鬚刀,小心翼翼地颳了起來。
他坐在沙發上,微微仰着頭,幽深的雙目深深地望着她,而她則俯着身,清澈的雙眸專注地望着他的下巴,纖細的手指握着剃鬚刀,很仔細,很小心地替他颳着鬍子。
她微涼的手指按在他的臉上,她溫熱的鼻息灑在他額頭,她身子前傾時,長髮灑落下來,隨着她的動作,髮梢輕輕掃過他的脖子,癢癢的。
紀江南眸光越發幽暗,目光從她高蜓的鼻樑漸漸遊移到她的紛嫩的脣瓣上,心底似乎被一根羽毛劃過,酥麻難耐。
“好了。”她收起剃鬚刀,輕輕呼了口氣,用溼毛巾將他下巴上的泡沫擦乾淨。
剛想直起身,腦後突然多了一隻手,將她的腦袋往下壓,緊接着,他溫熱的脣緊緊貼上了她的脣瓣。
顧小喬眼睛倏然睜大,直直地盯着眼前放大的俊臉,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推他,他扣在她腦後的手掌微微用力,嘴脣緊挨着她的脣,低低地說了一個字,“手……”
這個字就像魔咒一樣,令她立刻停止掙扎。
因爲,這個混蛋,是將右手扣在她腦後,她若是掙扎,抗拒,必定會牽扯到他手肘的傷。
顧小喬心裡惱恨,不甘,恨恨地瞪着他,他眼底滑過一抹得逞的笑意,伸出舌輕輕舔舐她的脣,描摹着她完美的脣形,酥麻的感覺自兩人相觸的地方彌散開去,輕輕撞入她的心間。
她連着靈魂都在悸動,僵硬地俯身,被動地接受着他的親吻。
他的動作很溫柔,帶着某種討好的意味,他很有耐心,步步爲營,溫柔細密地輕啄她的脣,繾綣*,猶如葡萄美酒一般令人陶醉,漸漸的,她沉迷在他給予的溫柔當中,不由自主地隨着他的動作緩緩張開了嘴,他趁機潛入,左手覆上了她的腰,將她拉入自己懷中,令她坐在他的腿上,倚靠在他的胸膛上。
滿室旖旎。
當他滾燙的大掌落在她胸口的時候,她猛然一驚,清醒過來,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掌,他適時地停下動作,將頭部埋在她的脖頸處,沉沉地喘息,漆黑的眸子裡籠罩着密密匝匝的*。
她渾身酥軟,臉頰緋紅,一雙水潤的眼眸帶着還未褪去的嫵媚,軟軟地倚靠在他懷中,動彈不得。
室內的*氣息散去,他們二人漸漸恢復正常,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的髮絲,聲音黯啞地低語,“你怎麼會刮鬍子?”
她臉上紅霞還未褪盡,胸脯微微起伏,想要起身,卻又被他一把按回胸膛,索性不再掙扎,抿了抿脣,輕聲說,“以前幫蘭遙刮過。”
“林蘭遙?”紀江南依舊溫柔地撫摸她的髮絲,但目光卻冰冷了些許。
顧小喬以前就曾跟他解釋過,自己跟林蘭遙只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以爲他能夠理解他們的關係,並不會吃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再多說。
他等了半晌,不見她解釋,臉色微微一沉,薄脣繃了繃,語氣裡不由帶了酸味,“你們的關係也太好了一些,竟然還幫他刮鬍子。”
顧小喬眉頭微微一蹙,“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在懷疑我們嗎?”
紀江南動作一頓,臉色有些難看,目光暗沉地盯着她,說,“我沒有懷疑你,不過,我覺得你可以解釋一下你爲什麼幫林蘭遙刮鬍子。”
顧小喬冷冷地盯着他半晌,突然將他推開,快速從他懷中撤了出來,說道,“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我爲什麼要跟你解釋那麼多?”
說完,她看也不看他,轉身便走出房間。
紀江南望着她纖弱的背影,俊美的臉上烏雲密佈,手指死死握緊,猛地一拳捶在沙發上。
露臺上,陽光明媚,花朵芬芳。
顧小喬坐在藤蔓下的椅子上,懊惱地端起茶杯,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茶。
紀江南那個混蛋,在她還沒有原諒他的時候強吻她也就算了,居然還懷疑她跟蘭遙之間的友誼,噢,太可惡了,她不是跟他解釋過,她跟蘭遙只是好朋友,好兄弟嗎?哼,解釋,她爲什麼還要跟他解釋,他自己都還沒有跟她解釋清楚張媽的事情呢!
哼,可惡!
顧小喬泄憤般地將茶杯重重地擱在木桌上。
“咳咳”一陣帶着笑意的輕咳聲從背後傳來,緊接着,是老闆娘小美調侃的聲音,“小喬,我家的茶杯又沒有招惹你,你這麼粗暴地對待它,它會傷心的。”
顧小喬回頭一看,小美端着一盆剛洗好的衣服,打算到閣樓上晾曬,她嘟了嘟嘴,說,“小美姐,我心情不好,對不起了啦,你趕快上樓晾衣服吧。”
小美眨了眨眼,笑道,“心情不好的時候,有兩個辦法,一是吃吃吃,二是買買買。”
顧小喬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對喲,你說得太有道理了,我要出門了,出去買紀念品。”
“恩恩,快去吧。”
顧小喬就跟打了雞血一般,突然精神大振,心情大好,跑回自己房間,拿了手袋就出門,路過紀江南的房間時,看到他房門緊閉,也不知是在房間裡面,還是出門了,不過無所謂了,她暫時不想看到他,哼。
她在街上穿梭,看到一家很有趣的特色工藝品店,便興奮地蹦躂了進去,拿起一件小玩意兒問道,“老闆,這個多少錢?”
“五十塊。”
“能不能便宜一點兒?”
“不好意思,不講價的。”
顧小喬愛不釋手地看了一陣,說道,“好吧,我買了,你幫我包起來吧。”
她打開手袋,剛剛掏出錢包,身側突然伸出一隻手,將一張銀行卡遞給老闆,“老闆,刷我的卡。”
她動作一頓,僵硬地回頭,只見紀江南站在她右手邊,高大挺拔的身軀將她籠罩,英俊非凡的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見她看他,他修長的眉頭微微一挑,說不出的瀟灑恣意。
她瞪了他一眼,飛快地掏出錢包,抽出一張紙幣,“老闆,不要刷他的卡,我有零錢!”
“不好意思,已經刷了。”老闆將刷卡機遞給紀江南,“先生,請你輸入密碼。”
紀江南接過刷卡機,也不避嫌,當着顧小喬的面輸入了密碼,然後將機器放回櫃檯。
提着買好的小物件,從店裡走出來,顧小喬臉色臭臭的,紀江南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側,她走得快,他便加大步伐,她故意慢吞吞地走,他便放慢步伐,總能保持着與她並肩而行。
“你總是跟着我做什麼?”顧小喬不耐煩了,轉頭衝他吼。
他挑了挑眉,笑容溫暖和煦,語氣柔和,“我沒有跟着你,我只是在逛街而已。”
她咬牙,“無賴!”
他笑,“謝謝。”
她怒,“我不是在誇你!”
他聳了聳肩,笑得吊兒郎當,“無所謂呀。”
“……”
爲了不被他氣死,她決定無視他,就當身邊沒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這個方案顯然沒什麼用,因爲,當她每次看中什麼東西,問老闆價格的時候,身後那個厚臉皮的跟屁蟲總會適時地遞給老闆一張卡,說一句,“刷我的卡。”
“刷我的卡,刷我的卡,你以爲你是泰國人啊!”在他第十次這麼做的時候,顧小喬徹底爆發了,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胳膊,將他拽到無人的小巷子裡,衝着他吼。
他微微一怔,很快,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泛起一點笑意,那笑意越來越盛,最後瀰漫了整張臉,他脣角高高翹起,輕聲笑道,“小喬,原來你還會泰語啊。”
“這不是重點好嗎?”顧小喬覺得自己要被他逼瘋了,跺着腳吼,“重點是我不想用你的錢,不想刷你的卡,我請求你不要再破壞我購物的興致好嗎?”
他臉上的笑意斂去,眉眼間寫滿了認真之色,深深地望着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是我未來的老婆,我的就是你的。”
“……”顧小喬快要被他氣哭了,一把推開他,“走開……我想靜靜。”
他矗立在原地,英俊的臉上露出可憐之色,巴巴地望着她,語氣帶着幾分委屈,“這次要想多久?”
顧小喬腳步一頓,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一副畫面,耳畔響起一男一女的對話。
“以後,你想靜靜的時間不能超過十分鐘,不然,我會吃醋的。”
“哼,你剛纔不是說,你就是靜靜嘛,你吃什麼醋呀。”
“跟自己吃醋呀。”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家留宿,他們一起去超市購買洗漱用品,鬧小別扭時的對話。原來,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卻滿滿都是回憶啊。
她突然覺得有些心酸,有些難受,咬了咬牙,背對着他,輕聲問,“你說,你已經猜到有人在幕後指使張媽,你想要引出那個人,那麼,你是故意讓張媽偷走了你的手機,利用你的手機發短信給我的是嗎?”
紀江南深深地凝望着她的背影,斬釘截鐵地回答,“不是。我以爲我當着張媽的面對你絕情,她必定會放下戒心,不會再爲難你,我沒有想到她會用我的手機發短信給你,騙你到酒店。”
顧小喬沉默良久,又道,“唐逸之說,你應該在九點半趕到酒店,卻提前趕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紀江南邁步向她靠近,沉聲道,“唐逸之複製了你的電話號碼,以你的名義發短信給我,約我九點半在酒店見面,他是在八點半發這條短信給我的,按我的路程,我最快也要九點二十才能趕到酒店……”
她接了他的話,“而你大概九點就趕來了,因爲你提前趕到,所以破壞了他的好事,我也很好奇,你爲什麼會提前趕來?”
她後背繃緊,目光微涼,雙手緊緊握住,一字一頓地說,“難道,你早就知道唐逸之要對我不利?”
如果他早就知道唐逸之要對她不利,他又爲何要等到九點纔來,讓她先前受盡屈辱?他,是故意的嗎?
明知道他不是那種人,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懷疑他,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信任,已經因爲張媽而產生了裂痕。
紀江南已經走到她身後,他的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他左手摟在她腰間,面色陰沉可怕,目光幽深無底,她對他的懷疑,就像一把利刃,刺入了他的心臟,讓他鮮血淋漓,他也體會到了他那日“趕她走”時她所遭受的錐心之痛,被戀人所懷疑的痛。
他俯首,深深地看着她烏黑的發頂,扣在她腰間的手微微收緊,聲音黯啞地說道,“不,我並不是早就知情。自從搬回別墅之後,我便讓人暗中監視着張媽的一舉一動,看她到底跟誰聯絡,受何人指示。不過,唐逸之非常謹慎,直到一週過去,纔跟張媽聯絡。阿森跟蹤張媽,發現她和唐逸之在茶樓見面,他通過竊聽器,聽到她和唐逸之似乎商量着什麼陰謀,我讓阿森繼續跟蹤唐逸之,調查清楚唐逸之到底在耍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