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高居於金剛寺之右,呈三階段之狀,爲六角之型。通體分三色,前階段共有六百多丈,百草灌木四季常春,挨挨擠擠,爭奇鬥豔,珍獸飛禽,歎爲觀止;次階段可入雲霄,四季皆寒,常年染雪,疾風呼嘯常夾雜着雪片破碎的刺啦聲響,雖是極凍之景,但有一高山流水,水質柔軟,溫暖養人,美曰“天池”,修煉者入池泡上一回,則有精神煥發,精氣突進之效;聖山最頂端,離地足有千丈,手可摘星辰,睡可臥流雲,絢麗至極可比仙界,名爲“望仙台”。
金剛寺創立以來,“金身尊者”便在此聖山修煉精氣,機緣巧合之際,領悟天宗之頂,獲得印記,步入神道。
大浪淘沙,“金身尊者”雖已隱於世間,爲造福有緣之人便將那佛道禪悟,上層精氣之術皆留於聖山之中,古往今來,無數修煉子弟,朝思暮想,垂涎三尺,皆想目睹一番,但家有家法,寺有寺規,山下有兩名精氣雄厚的守山僧看守,若不是善意修行,天賦異稟的弟子,別說進入這聖山之中,恐怕連大門的第一級臺階都沒踏穩,便被守山僧一棒轟飛。
數十年前,蒼龍練就天罡段,或遇瓶頸,精氣難以增進,便閱經書無數,甚至煉獄般的修煉,皆是無用之功,久而久之,便覺暴躁,易怒的性格也就如此而來。
就在蒼龍苦思冥想之際,來到這望仙台之頂,俯身望去,只見雲霧繚繞,仙氣飄袂,如臨天宮之象。放眼羣覽,數十座峰巒綿綿纏繞,如見盤龍之境。乍看之下,其中有一座山峰如同染了金箔,霞光相映。山的中間,似乎還有一個不規則的洞口,蒼龍或覺好奇,便以精氣灌足,騰地一躍,飛向山下,來到洞前。
此洞不大不小,剛好可進一人,頂部掛有一塊朽木製成的簡易匾額,鸞翔鳳翥般寫着幾字:借洞一用。
何人借洞?又是借來作甚?
洞內成九窟連貫之狀,大有乾坤,每一窟的石壁上皆刻滿上層精氣修煉之術,字跡雖是潦草,卻蒼勁有力,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洞內以兵器劃分九窟迥異,涵蓋“拐、棒、槍、劍、弓、錘、鉞、戟、刀”九種上層修煉之術。
金剛寺浩浩蕩蕩數百年,能創造這九種兵器之術,且爲神道境界之人,數來數去,唯有金身尊者。
蒼龍當年來到此洞,整個人如沐春風,撿到寶藏一般,便也借洞一用,這一借便是十載。老住持見其苦心鑽研修煉之道,便安排一個小和尚,每日攀登千丈之梯,爲其送食,久而久之,蒼龍發覺小和尚天賦不凡,且兩人相處甚好,便收他爲關門弟子,也便是如今的首席大弟子蒼瑾。
入山前是不惑之年的天罡段,下山已是天宗段老頭,精氣已然成登峰造極之象。
弟子們畏懼蒼龍,不止是其暴躁之性,更多是刻苦鑽研,潛心修煉的品性讓人敬佩,可謂金剛寺難得一見的奇人。
“好壯麗的聖山。”
蕭鏡堂站在聖山門外,擡頭望着用巨大圓柱舉起的大石上,印着暗金色的“聖山”兩字。
此刻感慨萬千,想起多年前,大雪時節,自己不過是一個雜僧,被派到聖山門外掃雪多日,當時蕭鏡堂正想清掃山內臺階的厚雪,卻被兩個守山僧推開,並惡言相告,備遭嫌棄。而如今,自己大器晚成,一戰成名,寺內大小僧侶,無人不識。
“來者可是蕭鏡堂?”一位體型頎長的守山僧上下打量蕭鏡堂一陣,隨即拱手相問。
蕭鏡堂目光從“聖山”兩字移開,平靜道:“正是。”
“蒼龍大師已進山許久,此刻應在望仙台等候。”守山僧側過身,手臂伸直,向山內一指,示意蕭鏡堂入山,“請進。”
蕭鏡堂邁出幾步,踏上臺階,莫名稱心,側臉輕笑道:“多謝師兄。”
聖山首階微風沁人,空氣清新,偶有火蟲夜挑燈籠,低飛掠過,閃爍熠熠。蕭鏡堂大口吸着山間靈氣,“聖山果然是個好地方,靈氣充足!”
那天地靈氣對蕭鏡堂來說,如同靈丹妙藥一般,每吸一口,似乎身上的傷便恢復不少,沒過多久,已覺神清氣爽,精氣十足。
蕭鏡堂一路小跑,一會兒便到了六百多丈高的瞭望臺。瞭望臺上草木蔥綠,蕭鏡堂緩緩走向山邊,雙手靠在木製的勾闌上,俯視羣山,連綿不絕,須臾間閉上雙眸,聞見風聲,蟲鳴,鳥啼,流水,自然之音交織起來讓人心神安定。
蕭鏡堂張開雙眼,雙手推開勾闌,對着羣山洪聲道:“父親,我做到了,我蕭鏡堂能進七扇莊了!”
聲音響徹雲霄,回聲不斷。
就在蕭鏡堂沉溺在自己的回聲之中時,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怨怒之聲,嗓聲低沉卻有幾絲嬌柔,像是女子之音,“不就進了七扇門,有什麼好喊的,鬼哭狼嚎,甚是鬧心。”
蕭鏡堂身子一凜,眼皮一挑,環顧四周,卻未見有人,忽覺方纔失態,便朝着聲響處連忙拱手道:“在下只覺此山風景秀麗,便情不自禁喊了幾聲,若有打擾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說完,思索片刻,咦了一聲,才反應過來對方竟是位女子。
自小在金剛寺生活,除了精氣試煉大會那時,弄荷宮女子前來觀戰之外,似乎也未曾有過外門外派的女子出現。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的聖山,除非有凌波無蹤之術,否則這麼大活人,怎能入山。
蕭鏡堂滿臉疑惑,喃喃道:“這聖山,怎會有女子,不會是蒼龍大師金屋藏嬌不成,罪過罪過。”
此時,女子笑吟吟道:“你竟喚我爲女子?”
蕭鏡堂趕緊捂住嘴脣,只覺驚詫莫名,如此細聲自語,竟被藏匿着女子聽得一清二楚,“莫不成你是四耳之人,聽覺如此敏銳?”
女子嬌笑幾聲,“你倒也有趣,你說我四耳,我亦覺你應是六耳之人,不然,怎能聽懂我的話語。”
蕭鏡堂撓撓腮,無論朝着四周環顧幾次,依然未見說話的女子,頓時神情詫異,便正氣凜然道:“姑娘遲遲不肯出來,莫是有何居心,若是如此,私自潛入聖山,可是大忌。”驀地間,劍眉緊鎖,一步跨出,右掌勁翻,驟然結印,火紅色的精氣卷地而起,直升數丈,嘶嘶作響,將整個瞭望臺映的光亮非常。
“別別別!我出來便是。”女子慌張道。
蕭鏡堂見其生畏,便笑了一笑,收回右掌,負手與背,“出來吧,我不會傷你。”
女子從一棵大樹旁緩緩繞了出來,站在蕭鏡堂面前。
那女子的模樣讓其呆愣片刻,疑是幻覺,便擦了擦眼眸,仔細地又看了幾眼,依然有些不可思議。
爲什麼明明是女子之聲,但卻並非人形,蕭鏡堂此時滿是愕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