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身後響起一聲女子的厲喝。
篁染被嚇了一跳,擡起頭。西階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從懷裡摸出一方手帕輕輕給她擦淚水,篁染尷尬的接過來,然後自己擦。
那個女子見沒有人理她,衝了過來,帶着凌厲的氣勢,邊走邊道,“你們居然公開違背衡山境法規,在此摟摟抱抱。你叫什麼名字?”
西階側過身,面容冷漠的看着走過來的女子,她一身藍色道服,和張涼的衣服很像。大約十八九歲的模樣,高瘦的身材,面容還算是清麗,但因着帶着戾氣,看着極爲可怖!
哪女子估計見西階面生,突然在五步的樣子停了下來,“你是誰?”聲音也沒底氣下來。
她看着西階的面容,眼睛越睜越大,突然滿臉通紅。
篁染整理好情緒,從西階身後走出來,她看到那個女子緊緊盯着西階,眼神失魂落魄。她眉毛迅速向上挑了一下,左邊的嘴臉邪氣的劃上去。
“你又是誰?這衡山境居然還有女子?”西階問。
哪女子才醒悟過來,結結巴巴道,“我……我是綠蘿。”然後轉身就慌慌張張的跑掉了。
西階皺眉瞧着,然後低頭看篁染,篁染面容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靜。眼中還是有點溫潤,她擡頭看着西階,“你把她嚇跑了?”
西階不解的搖搖頭,“誰知道她瘋瘋癲癲的幹些什麼!”
“又偷了人家心了吧!哎呀,西階,你真有魅力。”她一副八卦的表情。
西階一笑,“你說我?你們四個在素女殿的時候,布的那個結界不就是因爲求見的男仙太多了麼?我聽說了,當時……”他突然愣住了,腦中一片空白,有東西突然被抽離了一樣,瞬間消失。
篁染含着微笑,“怎麼?”
西階疑惑的看着她,“我忘了!”
篁染好笑的看着,“忘了?看着挺年輕的,居然這麼健忘。”
西階面容有些沉重,他擰着眉毛,“我不知道,最近幾天老是這樣,本來要講的話突然就忘了是什麼,本來要回憶的事卻一片空白。”
篁染心一驚,難道是因爲自己的引魂?
西階見篁染蹙着眉頭,以爲她擔心,笑道,“可能就是老了!唉……歲月不饒人啊!”
篁染跟着笑了一下,心卻一片慌亂。
西階摸摸她的頭,溫柔道,“你剛剛爲什麼哭?”
篁染不滿的嘟起嘴吧,“拿開啊!”
“爲什麼?”西階沒有拿來,反倒得寸進尺的在她頭上揉了兩下。
“風景太美了,我看哭了行不行?”篁染道。
“看個風景也能看哭?”西階表示懷疑。
“喜極而泣!聽說過沒?”篁染語中帶着霸道,調皮的睨眼看他。
西階做出一個投降的姿勢,“好好好……喜極而泣。”
篁染甩過頭,哼了一聲。
西階無奈的笑着,然後伸手幫她理被自己弄亂的頭髮。
篁染站着,平視他的胸膛,當初的放棄,是爲了現在心安理得麼?
她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好像那些好的東西突然就慢慢得到了,可爲什麼總感覺在內心深處那麼害怕。她搖搖頭,不想去思量。
“別動!”西階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你看吧,又亂了!”
篁染眯着眼睛,仰頭看他,“你要是理不好就算了。我不會嫌你沒用的,畢竟……”
西階一把把她頭上唯一的金簪抽掉,頭髮全部披散下來,白色的木槿花順着頭髮滑下來,掉落到篁染肩頭。
篁染話卡在喉嚨裡,西階挑釁的看着她,篁染繼續道,“你不是全能的,可以原諒。”然後動作飛快的將手伸到他頭上,將他挽頭髮的那根長長的白色髮帶扯了下來。西階的頭髮也一下垂落,披散下來。
篁染同樣挑釁的對着他揚揚手中的髮帶。
西階的頭髮也很長,直垂腰際,篁染終於第一次看出來他了天幸有血緣關係了,他這樣帶着仙靈的飄逸。篁染讚歎的搖搖頭,“妖孽啊你!”
說完這話,她覺得臉有點兒燙。
西階垂眼看着她,眼中似笑非笑。
篁染被看得心亂跳,她強裝着偏過頭,從容自若的樣子。朝陽已經全部升起來了,懸在遠處山頂之上,天地一片金色。
她望着遠方,陽光微有些刺眼,她半眯着,感覺西階仍然看着她,裝作不知道,冷靜的控制着自己紊亂的呼吸。
西階看着她的側臉,漂亮的杏眼,長長黑密的睫毛,高挺嬌俏的鼻,配合的完美的粉脣,如雪一樣臉頰上桃花的顏色漸漸褪去。
她突然緩慢的笑起來,猶如薔薇花一樣甜美動人。
她全身籠罩在金色明麗溫柔的光中,西階的眼中突然出現了家一般的溫暖。
他悄悄伸手將篁染肩頭的白木槿拈起來,拿在手裡。轉過身姿,同篁染並肩而站,最後的涼爽晨風吹拂着,二人長長的墨絲同頻率的漂浮着。
西階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他往後靠了一步,將篁染擋在身前,然後緩慢的回頭。篁染也感覺到,一股妖邪之氣在身後的不遠處。
她轉過身,兩個綠蘿?她疑惑了。
擡頭看着西階,他又是那副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
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子半隱在殿宇的轉角之處,一個全部站了出來對着旁邊那個溫柔的笑着,另一個小心翼翼的攀着柱子探出頭,像是偷看情郎羞怯的少女。
篁染突然有點不高興起來。自己還好好站在旁邊呢,難道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麼!
那個站在外面的女子拉着藏着的那個女子準備扯她出來,那個女子縮回身子,躲在房屋後面,任拉也不出來。
沒有辦法,在外面的綠蘿一個人往二人的方向走過來。
雖然身高,衣服,外貌都一模一樣,但這個的氣度看着就要溫柔的多。
篁染悄悄扣上手指,引魂之力像是透明霧氣一樣貼着淺草寸寸漫過去,她感覺到少半人的靈魂,和多半蛇的妖怪靈魂。
“半妖?”篁染輕輕道。
西階低頭,“半妖?你說她是半妖?”
篁染沒有回答,然後引魂漫到藏着的那個綠蘿身上,多半人的靈魂,少半蛇妖的。
她鬆開手指,回答西階剛纔的問題,“嗯!這個多半蛇妖的靈魂,藏着那個卻幾乎全是人的靈魂。像是雙胞胎,好奇怪!”
西階輕輕的點頭。
那個女子緩步優雅,終於走到二人面前,對着二人頷首,“弟子,蜀山境伏劍真人徒弟青蘿。我妹妹綠蘿說有兩位陌生的仙人在這兒,青蘿怕怠慢二位特意過來詢問。不知二位是哪兒來的仙人?”
“我們是昨日被無間真人安排住在衡山境的,我二人來自北方。我是鳳階,這是白染。”西階禮貌介紹道。
“原來是無間師兄的貴客,多有得罪!不知二位仙人住的是那間房?”
“就轉角的哪兩間!”西階望向轉角回答她。
青蘿瞭然,“二位還沒有吃早點吧?衡山境早點都是在食殿大家一起吃的。”她看了篁染和西階一眼,補充道,“師傅和真人爲了修行,都是統一一起的,如果有怠慢之處,還請原諒!”
既然都是一起哪就一起吧,雖然他二人也不一定要吃東西,但,入鄉隨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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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面前這個禮貌的半妖,二人皆是不動聲色。
西階點頭,“有勞姑娘了!”
青蘿對着二人頷首然後轉身在前面帶路。
篁染擡頭對着西階調皮的笑了一下,西階無奈的也笑了一下。
走了兩步,那個青蘿突然回頭同二人道,“二位仙人是剛剛洗了頭嗎?”
篁染疑惑,隨即反應過來,“啊!是。”
青蘿回頭,沒有再問。
篁染對着西階攤開手小聲道,“簪子!”
西階停下腳步,一把按住篁染的肩膀,扶着背對自己,然後用手指開始梳着她的發,篁染反抗了一下,明白他什麼意思,沒再動。
西階將上面的頭髮攏起來,在篁染耳邊道,“髮帶給我。”
篁染遞給他,提醒他,“先給我弄好!”
西階用白色髮帶一圈一圈綁着篁染的頭髮,在頭頂的位置直立上去,挽好之後,打了一個蝴蝶結,長長的飄帶垂下來,然後又扶着她的肩膀轉過來面朝自己,看了一下,然後將薔薇金簪擦着頭皮插上去,滿意的點點頭。
又將剛剛落下的木槿別上去。
青蘿走到臺階上,望向躲在轉角的綠蘿,發現她的面色非常不好,看着她身後,眼眶突然溼了,一種獨特的悲傷感攢住了她的心。
她回頭,看着西階正將一朵仙氣縈繞的白色花別在篁染頭上,那個天神一般的男子專注的看着那個嬌美的小姑娘,面容溫柔的不像話。
她像是預感到什麼,心突然有些慌,迅速回頭看向綠蘿,綠蘿哭着跑開了。
篁染伸手去摸,被西階一把抓住手,“別弄亂了,很好看的。”
篁染滿臉甜蜜,卻表示懷疑,“真的?”白色的髮帶飄到眼前,西階同她捋到腦後,“你頭髮怎麼辦?”
西階問她,“你會挽發麼?”
篁染搖頭,“不會!但我會挽發的仙術,你想要什麼髮型,我給你變。”
“我自己看不到,你姑且試試,覺得什麼好看,就挽什麼。”
篁染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思量了一番,然後口中唸唸有詞,西階長長的頭髮自動牽引上去,空中幻出一個簡潔大方的銀冠,冠上他的長髮,中間插着一柄銀色雕龍簪。
俊雅逼人,丰姿非俗。
篁染點頭,“好了!”
西階笑着,“哪走吧!”
擡頭,青蘿站在臺階上回望着自己,估計衡山境的人普遍不喜歡男女走的太近,她面容雖然端得從容,面色卻憋的很怪。
見二人開始走,也轉過身往前走。
走到轉角出,剛剛藏在這兒的綠蘿卻不見了,二人一路跟着走,一路觀看沿途風景。雖然沒法同天界相比,卻自帶一種秀麗,無論是建築還是遠處風景。
轉過重重樓閣終於到了傳說中的食殿。
二人走進去,寬闊的空間整齊的擺放着硃紅色的圓桌,一桌安排了八個凳子,這樣的桌子約有七八十張。
裡面已經密密麻麻坐着白袍的道人們。大家似乎都很有精神,滿臉笑意的同旁邊的同門討論着有趣的事,桌子中間擺着饅頭,餅,酥糕,一碟兒小鹹菜,還有一大盆像是蔬菜粥。但沒有人動筷子,估計是要等重要人到場,才宣佈一起吃。
篁染覺得很有規矩,真是不錯。
但估計其實都很期待開吃,所以進去一個人大家都齊刷刷的看看是不是重要人物,於是在青蘿帶着西階和篁染走進去的時候,幾百號人都齊齊的看向三人,看向西階和篁染時,先是驚奇,再是驚異,然後是讚歎,最後是好奇。
西階習慣了這樣被許多人矚目的場合,走的依舊從容高貴。但注意到許些男子都目光閃亮的追着篁染時,他的臉就跨了下來。尤其是有幾個年輕男子臉突然紅成了蘋果以後。
西階將手繞過篁染的肩,將她往懷裡拉了一點,篁染本來也端得是一派端莊優雅,莫名的被西階這麼一靠,擡頭好奇的看着他。
西階平視前方,完美的下巴弧線緊繃着,帶着一絲兒森然的陰沉。
她瞄了一轉周圍,大約也明白了。突然輕輕笑起來,只感覺大家的呼吸普遍變厚重了。
青蘿帶着他們往上邊空着的大桌子走過去,從食殿中間穿過,西階的臉越來越黑。他有點想拉着篁染轉身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