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君酌就回來了,他走到天幸旁邊,將一個小葫蘆扔到她手裡,然後繞過去在石凳上面朝天河坐着。
天幸目光跟着,想他還是在生氣。將葫蘆打開,從裡面倒一個乳白色的藥丹給西階喂下去。
西階依舊是閉着眼睛,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劃開嘴角輕輕的笑了一下。
天幸怪異的看他一眼,這個表情,活像一個陷入愛情裡,無時無刻都在犯傻的少年。
天幸張張口,本來想問他笑什麼,但一想又覺得氣憤。都這個樣子了,居然還在笑,便也不太想理他。
回頭問君酌,“君酌神君,三十三天開始了麼?”
君酌背對着他們,目光平靜無波的看着寬闊的天河。
“還沒有,哪兒還是黑夜。”
“哪仲俊叔叔在忙些什麼?”
“待會兒就是最後的比試了,他在安排名單。”
“一個一個來就好了,有什麼好安排的?”天幸不解道。
“有好些仙家不對盤,他得分開。還有實力太懸殊的也要劃分一下。今天只有五個擂臺,我們都被安排,坐鎮維持規矩。避免再發生重大傷人事件。”他講完回頭瞧了一眼天幸,目光微微錯開一點,突然狠狠的白了一下。
天幸回頭,發現西階正睜着眼看着君酌。
果然仲俊的丹好,西階的身上已經漸漸顯現出銀色仙光,脣色也粉潤起來。
對於君酌的憤怒天幸表示無能爲力。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君酌神君,你說的我們也包括我嗎?”
冰祝突然動了一下,天幸回頭看他,他偏着身姿奇怪瞧了天幸一樣。像是不能理解天幸居然有這個想法,瘋了不成?
天幸也不知怎麼,覺得受到了侮辱。她有些不甘心的回頭,目光灼灼的盯着君酌的背,但君酌再沒有回答他,像是進入了入定的思妄境界!
她覺得很挫敗,但依舊不甘心,她又轉過頭看着西階,西階已經再次將眼睛閉上。
她低下頭,看着草地,嘟起嘴巴。
西階突然感覺到了什麼,面色一驚,正準備回頭,冰祝就嚴厲道,“別動!”
西階沒有再動,語氣卻焦急,帶着重生滿滿哪的生氣,“師傅,你不要給我過修爲!”
冰祝沒有說話,西階將手合在一起,準備施咒術。
冰祝語氣冰冷,“你現在在歷情劫,沒有一點兒修爲怎麼保命?”
天幸本來不知道該怎麼辦,聽着冰祝這麼講,馬上抓着西階的手,掰開。
西階沒法,只有任由着,他知道冰祝剛剛給他過了萬年修爲,而現在還在持續着。
他突然道,“喜歡她是我決定的事,你們不要怪她。”說完他看向君酌,君酌依舊沒有動。
“就算這是個劫,就算沒有過的了,寂滅了,也是我修爲不滿,不怨別人。”他聲音清淡,緩而深情。
天幸驚訝的看着西階,說真的,她被感動了,有點想哭。
冰祝卻皺了皺眉眉頭,然後將更大的力量傳送過去。
君酌突然起身,走過
來,目光平視前方。
天幸看着搖搖頭,想,估計君酌又得再生一股子氣。
他從三人旁邊從容走過去,西階面容低沉的低下頭,君酌突然在三步外停了下來,“你的東西還在東宮,自己去收吧!”
然後繼續走,西階擡起頭眼中突然有了華彩,滿眼感激。
而冰祝也收回了手,在他背後道,“君酌這個人表面吊兒郎當,其實不好親近。但要是有人走近他心裡的話,他就看的非常重。你和仲俊他都特別在乎,仲俊是他看着長大的,你雖是我帶着認識的,但這麼一萬多年你也知道他的脾氣。他那裡生過氣,你做出這麼一件危險的事,他氣你你也得擔着!”
西階點頭,恭敬道,“是!”
冰祝起身,“我過了兩萬年的修爲給你,你自己小心一點。”然後就走了。
西階也站起來,天幸衝着他吐吐舌頭,然後小跑跟了上去,愉快的挽着冰祝的手臂。
西階看着,突然淡淡的笑起來,頗有些哀傷。
他想了一下走去東宮,走到內殿,有仙女侍立在門內,見了他頷首施禮。
他點頭看向剛剛掉東西的地方,不似剛纔凌亂的散落在地上,被整齊的放好在桌子上面。畫卷也被重新卷好。
走過去,一件一件的將東西放進袖子裡,放在裡面的存放庫裡。最後纔拿起畫卷,打開了一點,看着上面的人兒笑起來,然後捲起,放進袖中。
朝素女殿走去。
暗黑的夜裡,唯有一間臥室還亮起一豆燈火。突然門被用力打開,年輕的婦人將一個小女孩扔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小女孩轉身絕望的亂喊着,瘋狂的拍打着門。
裡面的燈卻被熄滅了,世界一片黑暗。
小女孩被嚇的忘記了哭泣,回頭看着偌大的院子,黑色的樹影在風中搖晃,昏暗的月光下猶如巨大的鬼魅。
突然院子的未知名角落響起了一聲奇怪的聲音,小女孩迅速尋着聲音望過去,柱頭後面有一個圓圓的東西探出來,一動不動。
她睜着大眼睛驚恐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哪兒放的是什麼東西,但她覺得,下一刻那個東西就會撲過來。
她呼吸不了,嚇的繼續大叫起來,更加瘋狂的拍打着門,呼喊着,“母親……快開門啊!母親……母親……開門啊!開門……”
西階站在篁染牀上,他俯身看着篁染,她似乎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眉頭緊緊的皺着。
西階嘆了口氣,坐在牀沿,將手撫上她的額頭,輕輕順着。
篁染的眼角突然漫出了淚水,迅速劃過臉頰,隱進發髻裡面。
西階簇緊眉頭,輕柔開口唸動一串咒語,手上馬上泛起了銀色的光芒。
篁染的面容漸漸沉靜下來。
西階才放開手,從懷裡摸出一方手帕,輕輕的爲她拭淚。
篁染突然開口,喊出一個人的名字,瓔珞!
西階的手頓了一下,過了一下,才繼續擦了起來。
他的目光緩慢的在篁染身上過了一遍,然後將她的手從胸前平放在牀上,
又理了理裙褲,伸手扯過輩子蓋住她。
又給她理了理頭髮,他的目光溫厚慈愛,像看一件稀世珍寶。
一切被他打理的心滿意足了,他才緩慢的從袖中掏出一卷畫。
他想她看見了一定很高興,他要放在她睜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他環視了一圈芙蓉帳內,突然看到牀位掛了一幅畫,極爲隱秘。
他看第一眼居然被驚豔到了,畫的是篁染,天幸,羽倫和瓔卿四個在一顆巨大的楓樹下。
說真的,還沒有見過如此逼真的畫法,連同後面的綿延開的草地,遠處天空的白雲仙鶴,空中飛舞的紅色楓葉,還有腳下的奇花異草,每一個地方都畫的極爲精緻。
一切感覺就像的出現在眼前的一樣!
而四個神女更是姿態絕色,容顏無雙。各有千秋,獨特雅緻。
藍衣羽倫的高貴美豔,黑衣瓔卿的優雅神秘,白衣天幸的仙靈飄逸,炎衣篁染的甜美動人。
他將目光定在篁染臉上,四個女子卻只有篁染眼神是看着作畫人的,她眼眸中盛放着明亮的華彩!
西階是作畫高手,他當然看的出來作畫人對篁染獨特的在乎。
他的心一滯,慌忙移到角落,看到上面兩個小纂,西階。還有自己紅色的印章!
一道閃電一樣的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
一絲記憶朦朧的裹在腦海中,但就是看不清楚。
他驚異的回頭看着篁染,她安靜的呼吸着,沉穩無害!
自己畫的?多久的事,這場景是在……素女殿的後花園?
他覺得心莫名的慌的很。
他將畫又收回了袖中,起身飛快的向素女殿的後花園奔去。
出到門口,遇到羽倫,羽倫遠遠優雅的向他頷首,他停在她面前,輕輕的笑了一下。然後又大步向前走去!
羽倫回頭看着他,有些不解他遇到什麼事這麼急!
她搖搖頭提着裙子,繼續緩慢的往殿內走去。
西階突然回頭叫住她,“羽倫公主,請等一下。”
羽倫回身,端然的看着他,“鳳王,有什麼事嗎?”
西階思考了一下,然後三兩步走到羽倫面前,微低頭,“公主可曾見過西階作畫?”
羽倫沉吟點頭,“幾日前在素女殿後花園爲我四人作了一幅神女圖。”她笑了一下,“是羽倫見過的絕無僅有的好畫藝。”
西階一驚,爲什麼自己會不記得!
羽倫見他面色不好,忙關心問道,“鳳王不舒服麼?”
西階偏頭看她,“沒有,打擾了!”然後對着羽倫頷首轉身就走了。
羽倫看着他的背影,不解起來。
西階走到素女殿的後面,遠遠看着那顆高聳入雲的紅楓。
將那幅畫的的影像移到場景中,熟悉感撲面而來。但爲什麼自己就是沒有這段記憶呢?
還有這幾天的許多事情,回憶總是斷斷續續的。
他擡頭,紅色的楓葉紛紛揚揚的自高處灑下來。
風帶着秋意的寒冷吹撫着他,他轉身緩慢的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