篁染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安寧塔下的小院子裡的,躺在她小小的牀上,在黑夜中睜着大眼睛。
她回想自己這兩天異常動盪的日子。昨天晚上在太陽山鎮住固姜,身受重傷暈了過去,似乎是被兩個男的救了。早上醒來毫髮無損的在一個空無一人的大宅子裡。
趕了一上午路剛回到家中,就感覺引魂的力量充斥全身。七樑莫名其妙的拔出震魂劍,安寧塔坍塌。
自己本着責任感恢復安寧塔,從哪個同瓔珞長得一摸一樣的女子手中奪回劍,阻止一場大災難。
然後發現哪個女人居然是瓔珞的母親,而且她跟本不愛瓔珞。她毫不留戀的殺了她!用上古卷軸上的方法將瓔珞的靈魂封存在她母親體內。
同百官打了個照面。意思是你們新帝皇長這樣。
晚上找個涼快的地方思考怎麼去得到鳳族重生之術救瓔珞。白聖第一美人羽倫公主突然跑來要用她的命換她父帝的命。她本着看笑話的心理半夜跑去賭一賭。自己向來覺得親情是個滑稽的詞。既然羽倫願意爲七樑去死,哪七樑是個什麼想法。
跑過去一瞧。七樑居然也要用命去換羽倫。她有點不能理解。
而羽倫又突然要殺她,由於自己走神差點被殺。救自己的是七樑。自己再一次表示不能理解。
直到羽倫脖子上那條血痕才激的她清醒過來。
她用仙靈暫時救了七樑。她覺得很傷感,卻莫名的想笑。等笑夠了又想哭,但是因爲兩千年來一直沒有找到可以對着哭的人,所以都忘記怎麼哭了。
她突然很清晰的想留下他們兩個。僅僅是想想剛纔那一幕,就覺得又悲傷又幸福,又羨慕!她並不在乎是不是羽倫殺了瓔珞,這兩千年來,自己唯一想的就是怎麼活下去。
她把一切都看的很淡。並不在乎身邊的事。她吃飯睡覺,看書,練仙術,遊凡世,捉妖怪,只是讓自己不那麼無聊。
而且準確的說瓔珞是因爲自己而死的。
她本來以爲瓔珞這輩子只能被封在自己的心臟裡存留。但是上天給她救活她的第一步,讓她突然感覺,自己又有了生命充滿全身的存活感。她想,憑自己現在的力量得到第二步鳳族重生之術輕而易舉。
瓔珞到時候醒過來。自己就可以驕傲的告訴她,自己現在是很厲害的人,可以保護她。可以幫她殺魔君。可以給她一切……她帶着這樣美好的夢沉如溫柔的夢鄉。
時值初夏,但白聖國內卻仍如冬天般寒冷。安寧塔下一座闊院內,一個橙衣女子正躺在院子曬太陽。她的四周是瘋長的草木花藤,即使綠意盎然,卻顯得格外幽冷陰寒。
她閉着眼,陽光灑遍全身,讓她橙色的衣裙如夢如幻。好似這陽光是由她散發出來的。
此時一個滿身污泥的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從遠處跑過來,放在凡世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她的額頭有少許血跡,像是經歷了一場失敗的戰爭。小女孩在她身邊一聲一聲悲慼的叫着她的名字,瓔珞……瓔珞……也說不出什麼事。
小女孩哭了好一會兒,終於哭夠了,自己跑去換衣物,瓔珞都沒有任何動靜。彷彿一個死去的人。
直到深夜瓔珞才睜開她金色的眼睛,她側頭看躺在旁邊藤椅上已經睡着的篁染,起身扯掉篁染給她蓋得毛毯,吸收了一天的陽光與天地靈氣才感覺呼吸順暢了一點。伸手拍醒篁染,她用她那清冷的嗓子問她,“你今天,又被欺負了?”
篁染揉揉眼睛,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問:“你又在凝功嗎?”
瓔珞站起身向屋裡走去不搭理她,篁染抱着被子跟在她身後說:“今天飛魚她們又放兇獸咬我,嚇死我了。她還罵我是……哎呀!”篁染一腳踩在散下了毯子上,摔到地上。
瓔珞頓住腳回過身,篁染仰望着這樣冰冷的美麗的瓔珞,有些抽噎,“野種,她們又罵我是野種!”然後將頭埋在毯子裡嗚嗚的哭起來。
瓔珞回身又走,冷冷的丟下一句話:“篁染,你真沒有!只會哭。”
篁染一下子停止了哭泣,一種羞恥感爬上兩頰。她怨恨的盯着前面哪個如玉的背影,用袖子擦乾眼淚,從地上爬起來,追上那個人,唯一願意留在她身邊的人……
“瓔珞你知道嗎?我才五十幾歲的時候,我和學堂裡幾個哥哥姐姐逃課去千鳥湖玩冰,我們在上面滑行,摔的我好疼。我們還吃了好多冰,最後衣服全溼了,夫子把我們抓回去,讓我們抄了好多書呢!瓔珞,你又睡着了嗎?”
她彎了彎明亮的眼睛,沉默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說:“哪個時候大家都不會收魂獸呢!”
“瓔珞,你知道嗎?我以前學堂有個小妹妹她每隻腳都有六個腳趾頭,我們還看着她一個一個的數到六。而且她說她外公有十個,真是稀奇!”
瓔珞瞥了她一眼,又繼續看她的卷軸。
“瓔珞,我給你說哦!我有次看到有個小哥哥玩陀螺,我也想玩。就自己用木頭削,最後差點把食指削斷了,現在這還有好長的痕跡呢!”說完她把食指伸過去。
瓔珞用她冰冷的眼睛看着她:“篁染,你個笨蛋。你無聊的話就去院子掃掃雪!”
“瓔珞你力量變的好強哎……你帶我去凡世吧?”
“去凡世幹什麼?”瓔珞抱着篁染,展開雪白色的雙翅快速的翱翔在薔薇帝都上空。
“我聽說,凡是的孩子是不會召喚魂獸的。”
“誰說的?”
“飛魚,她說我生錯了地方,連魂獸都收不了。就算百聖國的最低等的平民都會收一隻小貓小狗。我想凡世纔是我該呆的地方。”
“你又去找她了?不是說不許你去嗎?”
“啊……瓔珞,你沉睡了半年,我,我很孤單!”
“瓔珞你今天又要飛出去玩嗎?你去哪?好不好玩?你帶我好不好?”
“你是不是要進行魂鬥比賽?”
“啊?嗯,帝皇派人來傳,說滿三百歲的都要去千鳥湖魂鬥,我三百零二歲了,依照規矩是必須參加的。”
篁染眯眯眼望向遠方,“但是你知道啊,我根本一隻魂獸都沒有!你以前給我抓的那些全都跑了,所以我還是待在家裡練練字吧!”
“你去,我有辦法!”瓔珞身姿窈窕,望着遠方。
“真的嗎?啊……瓔珞,你別走,什麼辦法,你告訴我!”篁染見瓔珞邁開步子要走,焦急的追上去,扯住她的裙襬。
“你好煩!”瓔珞皺着眉,初雪般淨透的肌膚猶如寒冰,低頭看着這個只到她腰線的小姑娘。
“瓔珞……”篁染失落的慢慢鬆開手,垂下頭。
瓔珞右手幻出一軸畫卷,遞給篁染。篁染小心翼翼的接過,突然興奮的睜着大眼睛問:“這是送給我的嗎?”
“這是《女媧神卷》,從今天開始你就練這個,別再練那些沒用的天書了。”
“哇……這個厲害嗎?”小女孩滿眼期待。
“我明天會變成你得魂獸……”她答非所問。
“這樣可以麼?瓔珞,你又要飛去哪裡?”篁染不高興的嘟嘟嘴,望着哪個漸漸隱於冬日陽光的身影。又低頭開心的笑起來,好奇的拉開卷軸,讀出最前的四個金筆大字:《女媧神卷》
篁染從夢中驚醒過來,又夢到兩千年前的事情,瓔珞被羽倫的藍瞳壓的粉身碎骨。
七日之後篁染的登基殿禮。東卯給她準備的極爲盛大。
她站在高高的主位上,穿着炎色繡金薔薇帝袍。衆臣齊聲參拜之聲直透雲霄。她終於覺得一切都是屬於自己的了,當她甩開廣袖轉身坐在金色的帝椅上,一種被萬人矚目、崇敬、認可、在乎的感覺讓她幸福的想流淚。
白聖四十四萬六千二百一十九年,第一百一十七位帝皇繼位,姓篁名染,二千三百一十五歲。國號安然!
第二日周邊各族派使者前來道賀,就連天族都送上一大箱珍奇之物和三張請帖。
篁染坐在高位上,翻看,想着天族繁禮多儀,她有點頭疼,而且人又多。她雖然覺得這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她現在就想着能和鳳族有個什麼牽扯。
突然靈光一現,她微笑着問站在下方的天族使者:“三月後的瑤池盛會,百花賞和兵道會各族都會去嗎?”
使者不卑不亢的含首稱是。
“哪,鳳族的也會去?”
“據小仙所知,已經向鳳族的西階王和天幸公主送去了請帖。”
篁染心中不由得激動!她淡淡點頭。“有勞使者,本帝一定會準時到達。使者途勞,請使館休息!”
使者道聲謝,就被侍衛帶着出去了。
她宣佈退朝,獨留東卯來偏殿議事。她請東卯坐,先感謝賞賜一番:“東卯大人,一家之國事物繁多,我小小女子很多事處理不來,所以想請個老師教我處理政事管理國家,你看,誰比較合適?”
東卯答:“論資歷和軍事帝充王爺,文學才情文史大人,能力計謀前丞相七修。”
篁染點點頭:“就文史大人和七修丞相!”
“哪臣來擬旨!”
篁染點點頭,突然又反悔:“不!我自己來,也不能老是讓你幫我。我擬好了,你幫我改改就行!”
東卯點點頭,“七樑先皇哪兒你準備怎麼辦?”
篁染停了一下筆無奈的聳聳肩,繼續寫。
東卯幾步遙上去站在篁染旁邊:“其實你也不用刻意如此麻煩。白聖君王更替向來都很殘忍!這樣你也得不到全部引魂之力。”
篁染寫完擱筆,拿起摺子吹了吹上面的墨,“我覺得我現在力量很大了,不需要他最後那點,而且作爲唯一一個女的帝皇,我想上天一定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使命。如果更替就必須是殺戮的話,哪就從我這一代開始改變。”她偏頭想了想:“雖然七樑近幾千年挺混蛋的,他卻很愛羽倫。就憑這點他也是個不錯的人,能活着比死了好。”
“但是,只要你受重傷的話,是留不住引魂之力。會全部被反噬回去。”東卯從篁染手中接過摺子。
“不怕,再弱也不能比七樑弱。”
她偏頭看着東卯好看的側臉,語氣輕快:“一千年前你還沒有成親的時候,我經常跑到街上去看你。只要你一上街到處都水泄不通,薔薇帝都的女子都爭相一睹你絕世容顏。哎……可惜你最後成親了。
”
東卯笑起來,放下摺子:“哪你給我撒花了嗎?”
篁染用力點頭:“有,有一次我抱着一大堆蘋果,毫無準備,爲了表達我對你的愛慕之心我狠了狠心,把我最喜歡的果子全扔到你馬車上了!”
“哦……難怪我有次被砸了,我還以爲我得罪了什麼姑娘。你這個寫的不錯。”東卯讚賞道。
篁染從旁邊拿出血玉帝璽,在摺子上蓋上章。“真的假的?我砸到你了?”
東卯學着篁染聳聳肩。“你那時才一千多歲就知道愛慕人了?”
“什麼哦!比我小的多的是。不過,你妻子是不是又懷孕了?”
“嗯,還有三個月就臨盆了!”
“哪正好,等我從天界回來,就可以去你家吃滿月酒了。”
“我們全族的榮幸!”
“哦!對了,你能給我弄到關於鳳族和哪個西階王天幸公主的資料麼?”
東卯疑惑:“藏書閣會及時更新三界的一些重要事情。既然是鳳族的重要人物,應該會有。不過,你爲什麼關心起鳳族的人?”
篁染神秘的笑笑:“秘密!”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東卯溫吞笑了一下。
篁染點點頭。
東卯邊走邊說:“你今天又有六次沒有自稱本帝。”
“這不是隻有我們兩個嘛!”篁染坐下來低頭看着摺子,沒有擡頭。
“我說的是在朝堂上!”
篁染呶呶嘴:“本帝下次注意!”
“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篁染被突然出現在頭頂上的聲音嚇了一大跳,驚聲尖叫起來。“要死啊你?”
東卯摸摸她的頭溫柔的笑起來:“不好意思!主要是你太專心了。值得誇讚!”
篁染不高興的冷哼一聲:“什麼事?”
“你在修煉仙術?”
篁染點頭,不在意的低頭看摺子,表情卻緊繃:“是啊,我從小就不能駕馭妖獸,只好修些仙術防個身什麼的!你不也是嘛!”
東卯點點頭:“我看你仙法都是金光,沒理解錯的話只有神級纔是金色吧!你的仙修已經達到神級了?”
篁染擡頭笑笑:“我倒是想,可能同我修的術法有關,我從開始修就一直是金光。其實也只能強身健體,會飛,移動什麼的。沒有多大本事。”
東卯疑惑點頭。前幾天她救前帝皇七樑,傷口瞬間就癒合。這樣大的本事她卻說的如此輕巧,和帝充和銀歡分析了很久,也只知道她的一些表面身份事蹟。這個四十幾萬年唯一的女帝皇,這個嬌小可愛的姑娘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是白聖的福還是禍?
見篁染表情突然冷淡下來,再深入問也不太好。“哪你先忙,我有事先走。”
“等一下!”篁染突然道。
東卯突然緊張了一下,回過頭依舊溫厚笑着,看着她,篁染最喜歡的就是東卯含着微微笑意看着她,儒雅溫文,感覺都要被這樣的氣息包融化了:“你剛剛不也沒有自稱臣麼!”
東卯好笑的輕哼出聲,學着篁染剛纔的樣子:“這不是沒在朝堂麼!”
篁染無奈的笑起來。
“哪臣先行告退了!”然後在篁染的注視下恭敬有禮的退出去。
聽着出去的關門身,她眼睛變得幽深起來,危險的眯了眯!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她練的是瓔珞給她的女媧卷。這上面的仙法,攻擊力不高,但是防禦和逃脫力幾乎無人能及。還有一些養生,凝魂,生人肉,長氣血的救死扶傷的秘術。
東卯剛走沒好久羽倫就來了。篁染看了看她發現她又清瘦了不少。她想,自己能在瘦點就好了。
羽倫聽說三月後篁染要去天族,她想求篁染幫她去太陰星君哪兒要一顆救命仙丹,救她父王。
篁染看了她半天:“你和我去藏書閣查個資料。”
二人站在冰窖瓔珞的冰牀邊:“你知道這是誰嗎?”
“父帝的妃子夏姬,魔族的夏後!”
“不,夏後早就在安寧塔倒塌那天死了。她的體內保存的是我她女兒瓔珞的靈魂。”
羽倫疑惑的看着她。
“她是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我們一起相依爲命帶了五十餘年。但是兩千年前,你父親舉行的那場魂鬥,你的藍瞳殺了她。”篁染看着她,面容突然變得凌厲起來,帶着仇恨和她剛剛練習的君王的壓迫。
羽倫臉色一片慘白,她不知道自己和篁染還有這麼一處債,這幾天的擔驚受怕讓她驚的像一隻小鹿:“我不知道……我不記得!”
篁染冷笑了一下:“我好不容易纔保存下她的靈魂,但是隻有用鳳族的重生之術才能讓她醒來。你不是讓我幫你求仙丹麼?鳳族的西階王風流風流倜儻,你頂着白聖第一美女的名頭,想來從一個男子的口中得到一些秘密應該不是難事吧?”
羽倫沉默着!
“去天界只有半個月時間,如果你不能得到重生之術,哪你就給她陪葬!”
羽倫良好的公主教養讓她鎮定下來,只要可以救她父親什麼都願意。她優雅的含首,淡淡道:“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