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喂,你……喂,千逝,千逝……”突然中斷了聯繫,花日珩激動地從隱身的灌木叢裡,站起身來。原本安靜立在他肩膀上的蝴蝶,也振動雙翼,飛到他面前。

“喂,喂……該死!”花日珩有種被徹底打敗的感覺。他狠狠的握了握拳,之後,又無力的鬆開。

“聽天由命吧!”花日珩靜靜的闔上眼簾。

對於容成千逝任性的決定,他是罵不得,也恨不得。

是誰說的,兄弟這種東西,有今世,就不一定有來生。而我此生,能幫你的,多走一步,就算一步。那麼,接下來的路,你自己,一定要走好啊!千逝!

花日珩心裡不是滋味的想着。再睜開眼時,眼裡閃着不容置疑的決心。

他朝着那隻飛動的紫斑蝶吹了一口氣,剎那,也像一團灰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珩,你在哪?珩……”沐羿的叫聲慢慢的靠近。

“沐羿,我在這呢。”花日珩從一片隱蔽的叢林中跳了出來,他一擡頭望去就見沐羿神色憂愁的背靠着一棵大樹上。

“來的差不多了吧。”花日珩走近,與他同立於一棵樹下,“那麼開始吧!”平常總是吊兒郎當的人,臉上終於嚴肅起來,眼神也變得犀利無比。

“千逝呢?”沐羿憂鬱的轉頭看着他。

“他……不讓我們管他了。”花日珩說的很輕,輕的用力一吹就飄散開來。

“原來如此……”沐羿仰頭看着漸漸明朗起來的天空,淡然一笑,“好吧!”

大風無預兆的颳起。

剛剛纔明朗的天空,流雲又慢慢的遮擋起來。

花日珩低頭看着腳底的空地,黑色不明的氛圍,無聲無息的伸展過來。

“沐羿,準備好了嗎?”

“珩,我們是不是很久沒並肩作戰了。”

“說的也是,你有勤於練習嗎?等一下可別拖我後腿。”

“我也正擔心這一點呢!你可不要妨礙我的行動吶。”

好像是面對一件輕鬆而平常不過的事。倆人就那麼互相嘲笑調侃着對方。

花日珩抽出腰間的雙劍……沐羿則戴上他的無鬼面具……然後,在這片被雲遮住的天空下,聽見他們說:“見過修羅殺人嗎?……”

容成千逝對着朝陽的方向深深地嘆了口氣。

“謝謝了……”他由衷的說出這一句,千言萬語中,沒有比那三個字更重。

謝謝了,很多很多年以來一直陪在我左右的你們!

謝謝了,陪我踏上這條漫長艱險道路的你們。

謝謝……沐羿,還有珩!

容成千逝重新戴好斗篷,連同臉也用面罩遮了起來。他要去的,就是那片沒被記載過的土地,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找到天然之眼的存在,解開他記憶中,缺失的真相……

鹿島之林對於妖怪們而言,就是一處桃源聖地。

鹿島之林之所以稱爲鹿島,是因爲以赤鹿爲名。赤鹿是在這片林子降生的,從此以後就沒出過這個林子。

那麼稱爲桃源聖地,又是因爲林子的周圍,都被一層強大的結界包圍着,外面的妖怪進不來。裡面的妖怪也出不去。幾百年了,隔斷着塵世的喧囂。

就像在夢中構造的世界一樣,沒有痛苦也沒有哀傷。但是,夢終究是虛幻的,過了日期就會醒過來……如果沒有進入瘋魔,真的以爲可以就這麼安詳的一直留在這場虛幻的夢境中。

汨汨的泉水聲,在崖底的小小的山谷中,清澈的迴響着。

一襲拖地的紅裙,沿着光滑的石壁,披散在河岸的草地上。

少女跪趴在泉水池邊,湖面清楚地映着她的模樣。

冉冉伸手輕輕的碰了碰臉上受傷的地方。不是很嚴重,但避不了密密麻麻的疼痛。還有乾涸的血跡黏在上面,整張面容有點狼狽,也掩去了原有的相貌。唯有那雙金色琉璃的眼眸,仍像盛滿了月光一樣的溫柔,有種無法言喻的美麗。

“真糟糕啊!”冉冉無奈的抿了抿脣。然後從清澈的湖裡鞠起一捧水,輕輕地拍在臉上。

“絕不能讓珞兒看見這樣子,一定會被罵死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看着倒影中的樣子,並沒有多大好轉,苦惱的想着。

“已經渡過最漫長的夜了,鹿島的結界應該都恢復了吧!”冉冉看着明亮的天空,微微嘆了口,整整一夜爲了守護這片土地,她真的是拼到精疲力盡。

“光靠我一個人的力量,遠遠不夠保護鹿島。空有支配自然地力量,卻什麼都無法挽救。”少女失落的低垂下了頭。金色琉璃般的眼眸透着深沉到無法釋懷的悲傷。

千年歲月中,她只是在不斷地輪迴。甚至連容貌,記憶,都無法摒棄。可是,誰予她血肉,誰予她靈魂,她都不記得了,回不到過去,也回不到還只是精靈的身份。

“我……存在於這個世界,究竟有何意義呢?我又是爲了什麼而生……我根本就守護不了什麼,一次又一次,我在這千年輪迴中,究竟算什麼?”

“啪……啪……”晴朗的天際,忽然傾盆雨下。

水滴打溼在少女的臉上,冉冉驚訝的擡起了頭,在不知不覺中,他的情緒已注入到周圍的環境裡……

桑珞是被一陣“噼裡啪啦……”的落雨聲吵醒的,她躲在密林樹下只是累的想休息一下,沒想到天這麼快就亮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降雨,桑珞聞到的卻是像極冉冉那丫頭眼淚的味道:“笨丫頭,怎麼又哭了呢……”

容成千逝第一次想讚歎這麼精妙的結界。他在鹿島之林外,慢慢的轉了一圈,這個地方果然名不虛傳,每一處結壁的相連,都是天衣無縫的。完全隔絕了以外界的連接。

他停下腳步,沉思的看了看四周,不由得鄒起了眉。

可能是瘋魔的影響,鹿島的磁場也被髮生了微妙的轉變,本來是以隔斷和外界力量的相觸,現在卻是換成招引各類妖魔的禁區。

容成千逝沉下眼眸,乾淨利落的褪下身上的斗篷,以一身的素白,姿態挺拔,傲睨自若的巡視了周圍,冷冽的語氣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嚴:“今天,要是誰想阻礙我的話,休怪我,刀下不留情。”

對於他的警告,一直盤踞在暗處的魑魅,有些已經躁動不安的蠢蠢欲動着……“哼!”容成千逝冷冷的眯了眯眼睛,優雅的拔出腰間的惑月刀。

“急着想投胎了嗎?”高舉的惑月,在陽光下,卻閃着比冰刃還冷的寒光。

躁動的妖怪,忽然膽怯了,他們畏懼那道刀光,絕情的令人膽寒。

“滾……”一聲令下,帶着不容反抗的王者之氣。

容成千逝微翻動了手腕,惑月的刀面正好映出他不帶任何感情的紫眸。

他以一個王者的姿態,每走向前一步,都有一大片的妖怪,恐懼着退散。

“沒有弱點嗎?那我只有硬劈開結界了。”容成千逝對着惑月,淡淡的說道。

澄澈空靈的紫眸,又變成了湛藍色,以他的周邊開始,忽然升起了強烈的氣旋,容成千逝高舉着寒氣迫人的惑月刀,稍稍側過身,換成進攻的姿態。他猛然向前跨了幾步,一躍身,對着鹿島之林的某一結界處,全力砍了下去……

這場雨,好不容易纔停下來。

冉冉甩了甩溼透的長髮上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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