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現在這樣子……”李玉娟欲言又止。
張小京淡然道:“鄧叔現在的表現很正常啊。”
“這還正常?”李玉娟急得都要抓狂了,眉頭擰成了一條直線,央求道,“小京,你就別讓嬸着急了,有什麼話就痛痛快快的說完吧。”
“我一個大老粗,還真是說不好。”張小京眼珠子轉了轉,目光定格在劉芸身上,“還是請劉醫生來說吧,她是高材生。”
“你這是不知道,還是想考我?”劉芸不滿的瞪着他。
劉登遠笑了笑,“小芸,你不妨說說看。”他對自己的孫女還是有些自信的。
“說就說,難道你還敢笑話我不成?”劉芸再次瞪了他一眼,看着李玉娟道,“要想保持腿部肌肉靈巧的收縮性,採用熱水敷身的方式是遠遠不夠的,它至多隻能保證腿部血液循環的流暢,以免腿部肌肉因爲缺氧而發生壞死。”
劉登遠聞言,微微的點頭。
“由於腿部肌肉長期得不到活動,已經處於休眠狀態。現在餘毒雖然已經被清除,但它們根本就不聽大腦神經的使喚。李阿姨,你聽懂了嗎?”
李玉娟茫然的搖了搖頭。
劉芸俏臉微微一紅,稍加思索,接着道:“我給你打個比方吧。譬如說青蛙,已經進入冬眠狀態,如果這時強行將它從地下挖出來,放入溫室裡,剛開始時,它也不會動。只有經過一段時間,等到全身的器官、神經、肌肉恢復了活力,它纔會跳動。”
這回,李玉娟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我懂了”的神色,“孩子他爸想要跟正常人一樣走路,還需要一個恢復的過程。小劉醫生,是不是這樣?”
劉芸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神色一緩,點頭道:“嗯,你終於明白了。”
“啪啪啪……”張小京誇張的拍着手,笑道:“不愧是高材生,這樣複雜的道理,幾句話就解釋得一清二楚。”
“哼!”劉芸丟給他一個白眼,挺了挺不可等閒視之的胸膛,臉上帶着只有勝利者才配得上的驕傲。
哇!隨着那不經意的悠悠一顫,張小京的心也似乎跟着搖擺起來。
鄧素素有些不甘心,不知不覺的拉住了張小京的手,眼神落寞的看着他,“這麼說,我爹一時還站不起來?”
雖然還是第一天認識鄧素素,但這個女孩的遭遇,以及對幸福生活的追求,讓張小京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惜。
“素素姐,話是這麼說,但一切事在人爲。”張小京似乎也很享受被漂亮女孩信任的滋味,並沒有擺脫鄧素素的芊芊小手,“想要讓鄧叔快速站起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激活處於休眠狀態中的腿部肌肉。”
“哼,你有辦法?”劉芸蔑視了他一眼,不屑道,“別告訴我說用推拿理療,那玩意兒雖然有效,但療效來得很慢。”
張小京淡淡一笑,反問道:“那鍼灸理療呢?”
“鍼灸理療?”劉芸頓時語塞。她雖然對中醫知識掌握的很全面,但唯獨鍼灸這門技術是個軟肋。
劉登遠眼睛一亮,“你想用張家的獨門絕技——‘張氏鍼灸法’來做理療?”
“張氏鍼灸法”是張家老神醫遺留下來的,在遼源中醫界傳得神乎其神。
張小京謙虛的笑了笑,“我想試一試。”
劉登遠點頭道:“鍼灸理療在激活、提升人體機能的興奮性方面,的確具有獨一無二的效果,值得一試。”
鄧素素搖晃着張小京的手,半是撒嬌,半是心急,道:“小京,劉爺爺都說鍼灸有療效了,那你就快點給我爹做理療吧。”
張小京羞得臉色酡紅,心說素素這丫頭的膽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我們認識才幾個小時啊,貌似還沒到如此親暱的地步吧?
“小京,我們全家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了。”李玉娟淺淺笑道,話中似有深意。
人家母女兩把自己看得這麼重要,張小京哪還好意思再繼續矜持?
他鬆開鄧素素的手,從醫療箱裡取出銀針,挑了根約20公分長的,用棉籤蘸着碘酒消好毒,走到鄧家發的身旁。
“小京,扎哪個部位?要不要我幫忙?”鄧素素擠到張小京身旁,殷勤的問道,很有點夫唱婦隨的味道。
張小京搖頭道:“就扎腿部。”
他先前已經將鄧家發的褲腳捲到了膝蓋上,所以也不需要鄧素素幫忙了。
閉上眼睛,張小京將“兩儀鍼灸法”裡的內容在腦海裡又過了一遍。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待肺腔盈滿後,分五次徐徐吐出,每次間隔三十秒鐘左右,忽然睜開眼睛,閃電般出手,銀針準確誤會的刺入膝蓋附近的“足三裡”深處。
運針的手指左右來回的轉捻,手腕反覆的上下提插。
看着張小京熟練的運針手法,劉登遠心裡不禁感嘆道,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看來這小子已盡得他父親的真傳。
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宇卻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這小子的施針手法跟他爹可是大相徑庭啊。
他雖然對“張氏鍼灸法”不甚瞭解,但無數次看過張進彪的施針,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這時,鄧家發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打了個寒噤,大聲喊道:“冷,好冷……”
聽到鄧家發又發出“冷”的聲音,李玉娟母女兩的心同時一揪,感覺被刀刺了一下。
這幾年,鄧家發一旦發病,都大喊着“冷,冷……”,所以她們對“冷”這個詞特別敏感,可以說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
“娘,我爹是不是又發病了?”鄧素素緊抓着李玉娟的手,心有餘悸的問道。
李玉娟也正有此擔心,看了看張小京,見他一副神定氣閒的樣子,心稍稍的安定了一點。
“不會的,要相信小京。”
這句話,李玉娟既是在安慰女兒,也是在安慰自己。
聽到鄧家發的叫喊聲,張小京輕擡手腕,將銀針緩緩上提,提到穴道的中間位置時忽又頓住,鄧家發立即平靜下來。
張小京手腕稍稍一斜,銀針飛快刺入到穴位四分之三深處,輕捻緩轉。
張不羣隨即身軀一抖,大聲的喊道:“熱,熱……”
忽兒冷,忽兒熱?這可不像是“張氏鍼灸術”的特點啊!
劉登遠茫然的看着張小京,那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靈活自如的手腕逐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