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衆領域的名人效應仍然不可忽視,追星的大有人在,當得知了曲川的位置,且七情繫列第五幅油畫問世後,酒店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秦河四人坐着警車趕到附近的時候,堵在了幾百米外的道路上,前方有交警正在維持交通秩序,但效果不是很明顯。
當車輛多到一定程度,經驗再豐富的交警也無力改變,只能盡力去疏導,等待這陣風頭結束。
車是開不過去了,除了司機之外衆人下車選擇步行,來到了酒店門口。
衝在最前方的永遠是記者,曲川既然選擇公佈畫作自爆位置,肯定不會留在房間裡,此刻已經站在門口接受記者的採訪,酒店加派了人手阻止粉絲靠近。
“別往前了,退後!”
保安的公衆印象是底層,難得可以拿着雞毛當令箭,腰桿子都直了不少,怒斥秦河等人往後一點。
在陽城這個地方,政商兩界幾乎沒有陳益解決不了的,尤其是商界,他上前一步正要做點什麼,被秦河阻止。
“不着急,等曲川接受完採訪再說。”
秦河相對更加穩重,不會受到案外因素的影響,更不會和羣衆起衝突。
採訪持續了半個多小時,陳益聽着曲川回答記者問話,內容有了莫名的熟悉感,他盯着滿面紅光的曲川,若有所思,似乎想明白了之前的疑慮。
“好了,大家請回吧,後續的活動安排我們會通知的,曲老師最近一段時間會留在陽城,大家都有機會得到簽名。”
助理開始收尾,曲川不再去管,瀟灑轉身進了酒店,留下了深藏功與名的背影。
那胖胖的體格,多少有些滑稽。
見狀,秦河等人不再耽擱,拿出證件表明身份後追了上去。
曲川來到房間門口剛要進去,陳益的聲音傳來:“曲先生,又見面了。”
聽到聲音,曲川轉頭看去,一羣人大步朝自己走來。
沒有穿警服的,但既然陳益在那肯定都是警察。
“陳隊長?”曲川奇怪,“有什麼事嗎?來看看我的畫?不好意思啊,現在是保密階段。”
陳益輕笑:“你都發了微博還保什麼密,例行調查,我們進去說吧。”
曲川無法拒絕,只能將衆人帶進了房間。
陳益腳步不停,來到畫室所在的房門前,發現門鎖着。
“打開。”陳益回頭。
曲川皺眉:“我不是說了麼,原畫在保密階段,任何人都不能看。”
陳益語氣加重:“打開!不然我自己動手了。”
曲川:“真的不能開,我……”
砰!
還沒說完,伴隨着巨大的響聲,陳益一腳踹開了房門,大步走了進去。
謝雲志和丁清揚面面相覷,隨後同時看向曲川。
曲川懵了兩秒,怒道:“野蠻!!太野蠻了!我我……我投訴,姓陳的我這次一定要投訴你!”
當衆人走進房間,陳益正站在那裡看着面前的畫,和網上的照片一致,應該就是原畫了。
相比照片,原畫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力要更強,顏料的紋理顯得非常有立體感。
“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曲川推開幾人,瞪着陳益憤怒的表達不滿,看得出來他很生氣。
陳益沒有理會他,就近拿來新的畫板和畫布,並將原畫蓋住。
“你,現在馬上重新畫一幅,要一模一樣的。”
“???”曲川被這個要求驚呆了,“什麼玩意?重新畫一幅?你有毛病啊!”
秦河等人靜靜看着,沒有插嘴,他們知道陳益是在確定曲川到底是不是原作者。
如果不是,那麼調查方向就非常明確了,距離兇手也將越來越近。
陳益盯着他:“曲川,我不跟你多廢話,現在我代表陽城刑偵支隊,勒令你馬上重新畫一幅一模一樣的【愛】,多條人命,事情的嚴重性不用我提醒。”
“伱要是不畫,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他掏出手銬,金屬的碰撞聲讓曲川臉色微變:“我……我的畫和命案有啥關係??”
陳益:“畫不畫?”
曲川擡起胖手抓了把頭髮,很是不忿道:“好好好,我畫還不行嗎?真是服了!你們陽城牛逼,以後再也不來了!”
陳益無視了曲川的變相威脅,公衆人物在網上具備一定的話語度,但現在可不是考慮那些的時候,他現在確定的五人的死絕對和七情繫列油畫相關,曲川是重點調查對象。
曲川坐了下來,拿筆開始創作。
身後,幾人默默看着。
油畫的創作工具主要是畫筆和畫刀,畫筆負責整體,畫刀負責部分。
畫刀,就是刮刀了,現在專案組已經懷疑兇手的作案工具就是特質油畫的刮刀。
曲川的動作很熟練,手拿刮刀不停的修改顏料形狀。
刮,拉,壓,塑形……陳益補了油畫知識,現在已經能看懂。
刮,就是用刮刀去除畫面上不理想的部分,或減弱過於強烈的色彩關係,使畫面關係鬆弛。
在油畫顏料未乾的時候,用刮刀輕輕劃過畫面,可以創造出很自然的紋理,比如布料或皮膚的纖維排列,這是油畫畫家的基本功,能力的高低所造成的效果是不同的。
拉,就是用刮刀的不同部位,根據需要進行不同程度的拉扯,可以產生細膩或粗獷的視覺效果。
壓,是結合顏料對畫面需要壓制的地方進行按壓,可以快速呈現出想要的肌理效果。
還有塑形。
用刮刀塑造物體的形狀和細節,比如物體形狀、紋路、筆觸等等。
這幾天陳益看過好幾次大師的現場繪畫,現學現賣,能夠確定曲川確實有實打實的專業水平,眼見爲實,不是假的。
不到一個小時,畫作完成。
曲川丟掉畫筆畫刀,還在生氣:“行了吧??”
陳益上前拿掉原畫的遮擋相互比對,基本一致,但存在細微的區別。
秦河發現了這一點,問道:“爲什麼有些地方不一樣?”
曲川站起身,目光帶有鄙夷:“我說你們外行人到底懂不懂啊?什麼叫藝術巔峰?不可複製的就叫藝術巔峰!就算是我,也不可能畫出一模一樣的兩幅畫,那些歌星不也一樣嗎?超高難度的歌,他們也只能完美完成一次兩次而已。”
秦河無法反駁,對方說的很有道理。
判斷錯誤了嗎?曲川就是原畫作者?
那死者特徵的巧合性如何解釋,爲何與七情繫列油畫如此高度相關。
他看向陳益,眼神的意思是:搞錯了嗎?
陳益同樣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先帶回去問問。
“曲先生,請跟我們回市局接受調查,感謝配合。”秦河開口。
曲川愣了一下,氣的跳腳指向陳益:“我都按照他說的重新畫了一副,對畫家是大忌!現在又要帶我走?過分了吧!”秦河態度客氣:“只是配合調查而已,曲先生不必擔心,還望理解。”
交涉許久,曲川沒有辦法,只得答應走一趟市局。
“秦隊。”臨走前陳益叫住秦河,“你們先回去問,我留下查一查。”
秦河:“你還是懷疑曲川並非原作者嗎?”
陳益:“有疑問就要查。”
秦河略微遲疑,說道:“其實曲川剛纔說的有道理,創作是主觀行爲,重新畫一幅不可能真的一模一樣,剛纔曲川的手法看起來確實很專業,不像是假的。”
陳益:“他確實很專業,但正因爲很專業,纔可以做到完美臨摹,查查看吧,若徹底排除了這種可能,就只能更改新的方向了,在此期間不要讓曲川離開市局。”
秦河點頭:“行,那我們先走了。”
衆人離開後,秦飛叫來了負責監視曲川的兩名警員,秦飛也到了。
“陳隊,這兩天曲川絕對沒有離開酒店,我們可以保證。”
陳益:“我相信這一點,有人在酒店給過他東西嗎?”
警員:“沒有。”
陳益:“有人來找過他嗎?”
警員:“這倒是有,曲川的房間出入過他的助理,酒店工作人員,還有前來拜訪的外人,數量大概有十幾個吧,準確的時間都記錄了。”
陳益:“走,去查監控。”
酒店監控室,陳益調出了走廊監控,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曲川房門。
有準確的來訪記錄,倒也不必拷貝回去慢慢看了。
帶着主觀懷疑思維,他需要關注幾個點。
第一,身上有沒有可能攜帶油畫畫布。
第二,有沒有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二,體重一百二十斤左右的人。
第三,在房間內停留時間的長短,不排除現場直接作畫的可能。
若考慮到代爲轉交,那麼全員都需要仔細調查,不過陳益認爲轉交的可能性不大,風險無法控制。
就近原則,先見見酒店的工作人員,十幾人中有三個,三人都穿着工作服帶着口罩,其中一個是保潔。
保潔是女性,身高明顯低於一米八,其他兩位男性身高在一米八左右,但體型比較正常。
“秦飛,去找酒店的經理,把這三個人集合到某個地方,如果下班了,打電話叫回來。”陳益開口。
秦飛:“是。”
半個小時後,身穿西服的經理客氣的將陳益帶到了辦公室,裡面已經有一男一女在等待了。
“還有一個呢?”陳益問。
經理道:“正在找呢,酒店工作人員比較多,上門送餐又都帶着口罩,需要時間查一查才能知道具體是誰,您放心,很快就有結果了。”
陳益微微點頭,開始瞭解兩人的上門情況。 wωω ●тt kán ●c○
緣由很簡單,不外乎清潔或者送餐。
曲川這幾天從未離開過酒店,飲食的解決並非通過外賣,而是酒店送餐,五星級酒店的服務還是非常周到的,就算你想吃進口的都能給你空運過來,前提是能付得起錢。
簡單問了兩句後,陳益讓兩人離開了,只是正常的走訪調查而已,暫時不至於去核實兩人的手機以及財產進賬。
時間一點點過去,第三個人還是沒有到。
陳益看向經理,經理有些尷尬,連忙拿出手機催促。
“喂?怎麼還沒過來?去套房送餐的一問就知道,這麼墨跡?”
“什麼?都說不知道?屁話!難不成是鬼送的!再好好問問,這邊是市局刑偵支隊的領導……”
說到最後,經理聲音小了下來。
前面的話陳益聽到了,他意識到一種可能,轉頭道:“讓陸永強馬上帶人過來,快點!”
秦飛:“是!”
另一邊,接到命令的陸永強迅速動身,帶着技偵趕到了曲川所在的酒店,並在陳益的指示下對房間展開了全面勘察。
到此刻爲止,第三名酒店的工作人員還是沒有找到。
陳益開始懷疑對方是外人假扮的,再往深處去推斷,目的也許是送畫。
送畫——原作者——代筆——兇手?
難道這次近距離接觸到了兇手?
在陸永強幹活的同時,陳益再次去了監控室,反覆查看第三個人出現的畫面。
體型是不符合的,但身高基本符合,從腳印判斷身高本就存在一定誤差。
他一幀一幀的仔細查看,不停放大畫面,最終發現此人的外套存在異常的臃腫,這不是他的真實體型,裡面有東西,當對方離開的時候,臃腫消失,衣服似乎變得寬大了不少。
“脖子很瘦,對吧?”畫面定格,陳益給了一個特寫。
秦飛湊近仔細看了看,點頭道:“對,比較瘦,可見清晰的頸椎。”
陳益心跳有了加快的徵兆,離開監控室來到曲川的房間,陸永強帶人正在工作。
“有嫌疑人腳印嗎?”
陸永強:“找到了,有,已經拍照保存。”
新的推斷得到印證,陳益讓陸永強繼續勘察,讓秦飛通知江曉欣徹查酒店內外監控,自己則火速返回了市局。
已至深夜,曲川還在接受詢問困的直打哈欠,秦河親自在做這件事,謝雲志和丁清揚旁聽。
來到詢問室,陳益走到秦河身邊小聲說了句什麼,內容讓秦河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看曲川的眼神帶上了冷厲。
調查方向基本明確。
曲川莫名其妙:“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秦河沉聲道:“曲川!昨天晚上七點五十分,進你房間的人是誰??”
“嗯?”曲川微怔,略作回憶後,說道:“是酒店的工作人員,送餐送錯房間了。”
他的反應很自然,回憶很自然,回答的也很自然,但陳益此刻已經明白,這個曲川絕沒有表面上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幾次的見面,對方演戲成分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而且還是事先準備好的戲碼,說不定提前演練過。
他或許不是很聰明,但他背後的人,聰明絕頂。
“曲川,包庇是犯罪,想清楚了!”存在近距離摸到兇手的可能,秦河的語氣越發冰冷,本案可是五條人命!
曲川攤手,茫然道:“什麼包庇,想清楚什麼?你們不會在懷疑我吧?不是說問詢嗎?怎麼成審問了?這樣的話我要請律師過來,這是我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