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隨着時間的推移,連姜雪怡這種“久經沙場”的人都變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神色浮上了一抹尷尬。
因爲陳益還在看,而且看的非常入神,彷彿被她的容貌所吸引。
要是平時遇到這種事也就罷了,只不過陳益年齡比他小了太多,大不了姜煜幾歲算是晚輩,況且房間裡還有其他警察。
這就讓氣氛……不太對了。
不過這只是姜雪怡一個人的錯覺,何時新根據陳益的狀態反應,猜到應該是姜雪怡年輕時候的照片,確實和吳倩倩長的很像。
不說巧合的話,那麼這件事,也許和她的死存在一定關係,甚至有可能是直接關係。
“不會又是一個白國祥吧……”
卓雲小聲嘀咕了一句,何時新沒有聽清。
“咳咳。”眼見姜雪怡越發尷尬,何時新咳嗽了一聲。
陳益回過神來,笑着將手機還給了姜雪怡,說道:“謝謝,姜女士年輕的時候花容月貌,現在也是風姿綽約啊。”
姜雪怡接過手機笑道:“沒有沒有,陳隊長過獎了。”
幸虧這裡是市局,而且姜雪怡還和本案有點關係,不然何時新他們還以爲陳益在撩姜雪怡,撩的水平還很高。
“陳隊長,我兒子沒事吧?”姜雪怡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陳益道:“姜女士,我在電話裡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很好的朋友出事,我們當然要對他例行調查,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和線索,指向他有問題。”
“所以啊,您不用着急過來。”
聞言,姜雪怡鬆了一口氣,隨即無奈道:“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接到陳隊長電話後實在是放心不下,打擾之處還望見諒。”
陳益:“沒事,可以理解。”
“姜女士,既然來了,能和我們深入聊一聊姜煜嗎?”
姜雪怡:“可以啊,哪方面?”
陳益:“你們母子感情怎麼樣,單親家庭她應該很依賴你吧?”
姜雪怡點頭:“對,很依賴,在他小的時候我需要努力賺錢,所以不經常回去,安全感缺失。”
陳益:“那是誰看孩子呢?”
姜雪怡:“我找了一個保姆,而且我父母偶爾也會過來。”
提到父母,她嘆了口氣:“當年我選擇生下姜煜,父母是完全接受不了的,直到姜煜快一歲了,他們才……”
聽到這裡,陳益沉默了一會,道:“父母畢竟是父母,接受不了也得接受啊,姜煜在你心中的地位,正如同伱在他們心中的地位。”
姜雪怡輕輕點頭,話題有些沉重了。
陳益看了他一眼,道:“當年您選擇生下姜煜,其中應該有他父親的原因吧?”
姜雪怡身體微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陳益:“姜女士……很愛他?”
姜雪怡轉移視線:“不好意思陳隊長,我不想聊這個話題,我只知道他拋棄了我,從來沒有管過我,這是事實,無法更改。”
從對方的反應看,陳益大概瞭解了姜雪怡對姜煜父親的態度。
感情有嗎?
當然是有的,並且非常深,否則絕不可能選擇生下姜煜。
未婚生子沒有父親,哪怕放在現在這個時代,對女孩的打擊仍然很大。
恨意有嗎?
也有。
恨對方拋棄了自己,讓自己一個人面對親朋好友的白眼,和暗地裡的冷言冷語。
這還只是精神上的折磨。
女人懷胎十月是非常辛苦的,定期產檢,孕晚期肚子越來越大行動困難,最終還要自己承受分娩開指的劇痛。
外人都會爲姜雪怡感到心疼,姜煜的父親就如此狠心嗎?
“姜煜的父親,應該不知道您當年懷孕了吧?”陳益問了一句。
姜雪怡沉默片刻,微微點頭:“嗯,他不知道,但依舊不可原諒。”
幾人心中暗歎,有點悲劇。
不論姜煜的父親當年因爲什麼離開,如果他知道了姜雪怡懷孕,也許不會走。
就算走,至少也得處理完這件事再走。
能讓姜雪怡如此傾心的男人,應該不至於是個豬狗不如的渣男吧?
姜雪怡後來選擇生下姜煜,是否覺得姜煜父親的離開,有着萬不得已的理由呢?
無從得知,除非他自己冒出來說清楚。
陳益不再提這件事,轉移話題道:“姜女士最近幾天準備一直留在陽城?”
姜雪怡嗯了一聲:“等案子徹底結束了我再走,我放心不下。”
陳益:“住哪呢?”
姜雪怡:“酒店吧。”
陳益:“不打算去見見石廣建?”
“石廣建?”聽到這個名字,姜雪怡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陳隊長提他幹什麼?”
陳益道:“受害者是姜煜的熟人,而石廣建又是姜煜的熟人,所以按照查案流程,我們也需要找他了解情況,期間聊到了姜女士。”
聽得此話,姜雪怡欲言又止,最終開口:“他說什麼了?”
陳益:“說年輕的時候追過姜女士,可惜您名花有主了,再加上他有獨身主義思想,所以纔會一直單身至今。”
姜雪怡哦了一聲,不再回應。
此時陳益的手機響起,是秦河打來的,他起身說道:“姜女士,您和我同事先聊吧,我接個電話。”
姜雪怡也是站了起來,道:“不聊了,我就先走了,陳隊長您忙。”
陳益點頭:“好的,秦飛啊,送送姜女士。”
秦飛:“好。”
兩人離開接待室,陳益這才接通電話。
“喂?秦隊。”
秦河:“陳副支,我親自去學校問了,是丹頓大學聯繫的帝城大學,但沒有提及是誰把武霖安排進去的,你看……”
陳益:“沒事沒事,麻煩秦隊了,我這邊正在想辦法查,應該能有結果。”
秦河:“那就好,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嗎?”
陳益:“沒有了,感謝秦隊啊,耽誤你時間了。”
秦河:“陳副支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以後有空來帝城,一定給我打電話啊。”
陳益:“當然當然,一定。”
電話掛斷。“誰啊?”何時新詢問。
陳益放下手機,說道:“帝城市局刑偵總隊的秦河。”
何時新驚訝:“這兩天是他在幫忙調查啊?”
陳益點了點頭,道:“老何,你覺得石廣建和姜煜,哪個嫌疑更大?”
何時新:“從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看,當然是石廣建,姜煜是不具備作案動機的,你想說的是代替嗎?得不到姜雪怡,就把魔爪伸向吳倩倩?”
陳益:“這是比較合理的推斷。”
“受害者吳倩倩是姜煜的女朋友,而石廣建又是姜煜在陽城唯一認識的長輩,唯一學校之外的人際關係。”
“理論上,我們只要查到姜煜,就會查到石廣建,所以他纔會那麼着急讓武遠山跳出來。”
何時新:“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吳倩倩在三號的上午離開酒店後,就是被石廣建帶走了吧?也不對啊,石廣建在三號一直和姜煜在一起,難道當時吳倩倩也在?”
陳益思索了一會,道:“說不準啊,這中間是有時間差的,姜煜先返回的陽城大學,然後離開學校去了石廣建的莊園,這件事是事實,出租車司機可以證明。”
“那麼,在他和吳倩倩分別的一兩個小時時間裡,吳倩倩去哪了呢?還喝了酒,當天她的通話記錄是沒有聯繫任何人的,包括二號也是。”
這件事確實比較奇怪,吳倩倩在二號和三號沒有聯繫任何人,卻自己詭異的消失了,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忽略了什麼地方。
何時新:“如果吳倩倩在三號真的去了石廣建的莊園,那就代表石廣建和姜煜都撒謊了。”
陳益:“對,那她因何在酒店外失去了蹤跡呢?”
何時新:“可能,恰好是監控盲區,正如同我們之前分析的那樣,她在輔路上了一輛車,坐在了後座,主駕駛座椅或者副駕駛座椅又剛好擋住了她的身體,因而監控沒有通過擋風玻璃拍到。”
陳益皺眉:“有這麼巧嗎?”
何時新:“監控查不到,只能用巧合來解釋了,這倒不算離奇,要不……把那個時間段所有從輔路離開的車輛,全部查一遍?反正現在也沒有方向了。”
陳益擡手揉了揉眉心,這個案子給他的感覺處處透露着古怪。
武遠山有問題,石廣建有問題,姜煜似乎也有點問題。
甚至於,他都覺得吳倩倩這個人存在問題。
眼下,迫切需要一條重大線索,來繼續推進案情的進展。
“先不要漫無目的去查。”過了一會,陳益開口,“石廣建的通話記錄,調出來我們研究一下。”
何時新:“行。”
時間來到晚上,石廣建在二號三號前後的通話記錄已經過了一遍,暫時沒有發現問題,他和吳倩倩是沒有任何聯繫的。
正如他所說的那般,一直待在莊園享受退休生活,人際關係的處理比較簡單,除了偶爾會和姜煜聯繫,剩下的就是教育機構的人了。
“在想什麼?”
見得陳益發呆,何時新問了一句。
陳益微微擡頭:“我在想,他爲什麼不和姜雪怡聯繫啊?”
石廣建的通話記錄中,並沒有姜雪怡的手機號碼。
近半年內,一次通話都沒有,陳益覺得這是一個比較奇怪的點。
不是幫早年追求無果的女神照顧兒子嗎?平時不聯繫的嗎?
就算石廣建不聯繫,姜雪怡也不打電話問問?哪怕表示感謝也行啊。
何時新:“用現在的話說,單方面舔狗?”
陳益點燃一根香菸,道:“下午的時候和姜雪怡聊天,提到石廣建的時候,從她的態度能看得出來確實不怎麼感冒,符合女神對舔狗的態度。”
“也就是說,她只是利用石廣建照顧照顧兒子罷了,不願和他有過多牽扯嗎?”
所謂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這都快六十歲了,還“初心”不改?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何時新:“我覺得應該是這樣,姜雪怡一看就不簡單啊,一般的男人恐怕不是他的對手,甚至石廣建不是唯一的一個,也不知當年是誰有那麼大魅力,能讓她心甘情願生下兒子。”
此時桌子上的手機響起,陳益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是【爸】。
“嗯?”
陳益神情一震,連忙接通打開了免提。
“喂?爸。”
陳志耀笑呵呵道:“兒子,你讓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啊,快不快?薑還是老的辣吧?”
陳益:“爸,說重點。”
陳志耀:“好,我聯繫上了在燈塔國的一個朋友,他在丹頓大學有股份,和丹頓的校長熟得很,直接去問的校長,你猜怎麼着?”
陳益不滿:“爸,我很急,別賣關子。”
陳志耀輕咳:“你說的那個安排武霖進丹頓的人啊,同樣是丹頓校長的朋友,而且還囑咐對方不要說出這件事,但有用嗎?沒用,還得看關係,關係到位了……”
陳益打斷:“爸,我生氣了。”
旁邊,何時新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古怪,陳益的父親還真是有點小……可愛,好像在和兒子炫耀成果。
陳志耀:“好吧好吧,是一個叫艾德里的傢伙,本名不知道,但照片我一會發你手機上,你自己看吧。”
陳益:“掛了啊。”
父子之間不用說太多。
掛斷電話後,他打開微信,陳志耀很快發來了一張照片。
看到這張照片,陳益與何時新臉色同時一變。
石廣建!
“出發帶人!”陳益沒有任何遲疑,立即站起身。
很快,三輛警車開着警笛,呼嘯着駛出市局大門。
……
莊園。
石廣建沒有穿睡衣,而是換上了一身正裝,此刻正站在客廳的電視櫃旁,拿着剪刀認認真真修剪眼前的盆栽。
他動作很慢,剪的很細緻,期間不停有綠葉落下。
外面,很快響起了刺耳的警笛,但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還在修剪。
直到最後一片多餘的葉子被剪掉,他直起身後退兩步,看着前方煥然一新的盆栽,露出了笑容。
“完美,賞心悅目。”
石廣建放下剪刀,轉頭看向屋外,透過窗戶隱隱間能看到紅藍的燈光閃爍。
他深吸一口氣,整理着裝,大步上前打開了房門。
陳益帶人衝進柵欄門,腳步不停,最終站在了他的面前。
“石廣建,你涉嫌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請馬上和我們走一趟!”
石廣建微微一笑:“好啊,白天的時候我就說了,隨時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