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莫善爲沒有殺害李龔的時間和空間條件後,陳益並沒有打消對他的懷疑。
教唆殺人的案子不多,但不代表沒有。
如果是教唆殺人的話,此案有可能走向兩個極端,要麼很好查,要麼特別難查。
八年前莫善爲處在創業初期,不論是人脈還是金錢,都不足以支撐他買兇殺人,這可不是小事,願意爲錢鋌而走險的人還是很少的,更何況莫善爲當時不見得能付多少錢。
基於這個思路,若真是教唆殺人,兇手和莫善爲認識甚至是好朋友的可能性比較大,那麼,清查人際關係也許會有收穫。
沒有收穫的話,此案就難辦了。
“陳隊長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我坐的是飛機,出國是爲了談生意,進出口的生意。”莫善爲緊接着開口。
三分鐘。
在女人到的時候,遠處一輛轎跑行駛而來停在路邊,但沒有人下車。
路上的車很多,剛纔幾人的視線都放在柴曉身上,沒有關注場外因素。
柴曉笑道:“打算了啊,和我說過被我拒絕了,什麼年頭了,結什麼婚啊,大家開開心心就好,婚後可是照妖鏡,婚前都是假象,甭管多恩愛多美好,醜惡全都暴露出來了。”
至於莫善爲到底知不知道李龔和莫麗麗的關係,從他的反應看,知道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也對,漂亮的女孩不缺少追求者,對感情的理解比一般人要深的多。
諸葛聰差點沒反應過來,記下車牌後立即拿出了電腦。
陳益判斷出這應該是一個拜金的女孩,上學期間衆星捧月,畢業後步入社會經歷了摸爬滾打一事無成,三十歲了還是公司前臺,最終在遇到莫善爲後,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在幾人的注視下,女人來到桌前將名牌包包放在一邊,繼而摘掉了墨鏡。
柴曉不是一個高冷的人,笑容浮現,溫暖而明媚,怪不得莫善爲沉淪。
再過十年,她可能會被莫善爲的妻子比下去,但最起碼現在,比不了。
陳益:“用最簡單的辦法”
兩輛車就這麼停在路邊,誰也沒有打開主駕駛的門。
兩人絕對認識。
莫善爲的公司就是進出口有限公司,所以對方出國這件事,陳益倒是沒有疑慮。
陳益:“什麼時候的事?”
……
兩分鐘。
男子:“這個理由你已經說過了,我雖然不如莫善爲有錢,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這絕對不是原因,別逼我去找莫善爲。”
陳益想過這種可能,夫妻之間最大的矛盾,莫過於出軌。
柴曉:“聊過幾次吧,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聊的都是小時候的事,算懷念懷念吧。”
莫善爲對陳益減弱敵意,無奈道:“慚愧慚愧,說出來不怕陳隊長笑話,男人嘛,外面飄起了彩旗而已。”
時間來到下午五點,第三者的資料查到了,名字叫柴曉,三十五歲,曾經是公司的前臺。
說完,她準備踩油門。
陳益:“姐弟感情很好?”
秦飛:“他並不是唯一的嫌疑人,睢城警方在八年前可能有所遺漏。”
秦飛:“怎麼查?”
柴曉眼神泛冷:“我是不是也說過,你要是敢去找莫善爲,我馬上和你翻臉,你瞭解我,我不是在開玩笑。”
巧合嗎?
談話持續了一個小時,陳益道謝後柴曉起身離開,走到遠處上車很快離去。
柴曉想了想:“四五年了吧。”
陳益:“非正常人爲致死,他應該很生氣。”“啊?”柴曉笑容有所收斂,“他報復那個司機了?不會吧?”
林辰手忙腳亂的接過,隨後立即下車靠近柴曉所在的位置。
“查一下那輛漸變紫轎車的車主。”陳益端起咖啡。
秦飛:“可能是追求者?”
陳益:“算是吧,有點關係。”
開花的時間很長?
聊天的時候,陳益的目光有意無意瞟向路邊,那裡停着一輛改色車衣轎跑,幾乎和柴曉同時到的,車玻璃完全密閉,不知道里面坐着的人是誰。
莫善爲點頭:“對,天馳公司在睢城的生意很多免不了要打交道,那時候我剛剛創業不久。”
該說不說,很適合當情人。
男子:“當時的你噁心了嗎?”
陳益:“柴女士喝點什麼?”
李天菱。
柴曉:“人是會變的。”
陳益瞪了他一眼,將煙盒和打火機扔給對方。
“警察同志,我還沒問呢。”此時柴曉開口,“你們是在查莫善爲是吧?因爲什麼案子?”
陳益:“他追的你?”
陳益同樣嘆氣:“可惜了一個好姐姐,抱歉莫先生,提起你的傷心往事了。”
陳益意識到從柴曉身上得到有用線索的可能性不大了,轉而聊起了莫善爲的太太。
再想往下查,難度更高了。
柴曉:“對,很好,他姐挺不容易的,一個人打工賺錢,需要給媽媽治病,需要供莫善爲上學,還要被她爸剝削,哎,最後還是出了車禍,上天不公。”
“命案?!”柴曉總算有了驚色,“誰死了啊?”
人是有情感的,情感是自私的,很正常。
陳益:“這件事和柴女士關係不大,不必知道。”
“莫善爲沒打算離婚?”此事和案情無關,陳益純屬閒聊。
柴曉奇怪:“聊車禍幹什麼嗎?”
她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我就是爲了錢,和氣生財。
和命案扯上關係,這是一個非常不好的信號。
剛纔幾人見面的過程中,林辰是最沒存在感的,作爲一名合格的刑警,可以糊弄過去。
柴曉:“我喜歡他,結婚也是可以離婚的。”
五分鐘過去,遠處走來一名戴墨鏡的女子,身姿曼妙,一頭的大波浪非常惹眼。
柴曉:“因爲錢,行了吧。”
“如果不是莫善爲乾的,此案麻煩了啊。”說話的是諸葛聰,好不容易在卷宗的基礎上發現了新的線索,結果還是被堵死。
莫善爲嗎?
兩人沒有再聊案子,像剛認識的新朋友般,閒談了很多,最終將話題再次引到了對方妻子身上。
聊得差不多了,調研組離開莫善爲的家,剛纔對方提到的不在場證明需要落實,此行也不算白來。
“警察同志,找我有什麼事嗎?”
莫善爲。
說完,她打掉男子的手,果斷踩下油門,車輛疾馳而去。
柴曉看了他一眼,明亮的雙瞳閃過一抹柔情和不忍:“鵬飛,你知道君子蘭嗎?”
夏嵐插嘴:“這一點我同意。”
說話的同時,他看向諸葛聰,後者會意,點頭表示瞭解,幾人繼續吃飯。
柴曉:“信不信由你,我要走了。”
陳益:“這倒是。”
女孩相對感性,莫善爲出軌的行爲給夏嵐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對方沒有藏着掖着,竟然當着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承認了,根本沒有後悔的意思,彷彿對他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秦飛詫異:“她身上會有線索嗎?”
“伱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和你聊過莫麗麗嗎?”陳益詢問。
莫善爲:“對,她知道,親媽當然向着自己,不論對錯。”
柴曉很漂亮,歲月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反而沉澱出年輕女孩很難擁有的溫婉和典雅,皮膚細膩光潔。
柴曉翻白眼:“惡不噁心?”
男子:“我只要你。”
莫善爲攤手:“我和李龔不熟啊。”
……
包括陳益在內,在場男性都多看了幾眼,這讓夏嵐微微咧嘴。
柴曉臉色略微有些凝重,沉默下來,不知是不是在考慮換一個金主。
“沒有。”柴曉很確定。
男子:“那你回答我,爲什麼要和莫善爲在一起,他已經結婚了!”
陳益招呼服務員上咖啡,談話正式開始,主要圍繞莫善爲,包括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遠處,陳益幾人坐在車內,看着兩輛車的動靜。
男子:“你曾經說過,喜歡我可愛的幼稚。”
咖啡館外,幾人坐在這裡喝着咖啡,已經等了有半個小時了。
“是嗎?”諸葛聰撓了撓頭,“我沒注意到,你們注意到了嗎?”
男子:“曉曉,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嗎?”
男子微愣,下意識搖頭。
兩個人的家庭倒是差不多,柴曉有一個弟弟,莫善爲有一個姐姐,區別就是莫善爲的姐姐早就已經去世了。
一分鐘。
男子:“我說了,我不信。”
男子:“我同意,但不會變得那麼快那麼突然,告訴我到底因爲什麼。”
陳益埋頭吃飯,邊吃邊說道:“今天先不見這兩個人了,查一下莫善爲的出軌對象是誰,和她聊聊。”
陳益喝着咖啡看着車輛遠去,說道:“柴曉來的時候車來了,柴曉走的時候車走了,巧合嗎?”
秦飛不否認這一點,說道:“莫善爲也許不知道李龔和莫麗麗的關係,要不就是……買兇?”
莫善爲:“無妨,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
成熟女性的風韻,青澀女孩的容顏,兩者完美結合在柴曉身上,使得這名女子的魅力絕倫。
應該不會。
莫善爲挺慘的,兩個女人好像都不愛他,卻不知他本人是否投入了感情,還是說和柴曉一樣,各取所需。
五人搖頭。
男子:“我不信。”
已經到了中午,一行人找了一家餐館吃飯,邊吃邊聊。
這一課很重要,刑警要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提高觀察力和注意的分配(注意是心理學名詞)。
“我相信莫先生。”陳益露出笑容,“既然如此,看來我們真是搞錯了,需要去找新的方向,不知莫先生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嗎?”
柴曉對自己小三的身份沒有任何避諱,大大方方的說自己和莫太太的確多次發生過正面衝突,但她不在乎,反正也不會和莫善爲結婚。
轎跑率先忍不住,車門打開,一名男子下車大步走向柴曉的車輛,與此同時,柴曉主動降下了車窗。
陳益:“如果可以的話,保密是最好的,不過也無所謂,之前我們已經見過莫善爲了。”
和莫善爲的妻子相比,柴曉全方位碾壓,最大的劣勢就是年齡了。
柴曉和莫善爲有一個共同點:就讀同一所高中。
男子上前伸手抓住了方向盤,目光緊緊盯着近在咫尺的柴曉:“在我們感情最好的時候,你選擇了分手投入莫善爲的懷抱,我必須知道原因,只要你告訴我合理的原因,我馬上離開,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眼前這個人,鎮定的有點過頭,這不是性格穩重就能解釋過去的。
男子沉默。
高中時候的白月光,只可遠觀的存在,當莫善爲事業成功後再次遇到,發現兩人身份發生了轉變,內心的興奮可想而知。
桂大成。
“原來是這樣。”陳益對此不做置喙,那是莫善爲的自由,“你母親好像也知道這件事。”
陳益:“命案。”
柴曉:“哦哦,那……今天這次見面,我需要和莫善爲保密嗎?”
柴曉開車行駛了十幾分鍾,終於發現後面有輛轎跑在跟着他,認出車牌號後嘆氣,而後選了一個空曠的地方靠邊停下。
陳益:“冒昧的問一句,莫先生創業的啓動資金,是莫麗麗車禍的賠償款嗎?”
陳益放下咖啡杯,起身道:“跟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買兇……”諸葛聰思索,那個時候莫善爲還不到三十歲,而且還在創業初期。
柴曉:“他是嫌疑人?”
柴曉點頭:“對,我們高中的時候就認識,那時候……不是自誇啊別誤會,我是校花。”
陳益:“沒聊過車禍嗎?”
柴曉無奈:“鵬飛,都三十多歲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點?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
這次夏嵐也加入了討論:“一個連妻子都不在乎的人,會鋌而走險爲姐姐報仇嗎?”
總覺得案件相關的這幾個人都存在問題,古里古怪的。
陳益:“那可保不齊,見了再說,情人往往比正妻更瞭解男人,從莫太太的態度和年齡看,估計不是因爲愛情才嫁給莫善爲的。”
後面的轎跑也停下了。
這件事一定會查,而且好查的很,如果莫善爲能自己說出來,倒是能省不少功夫。
通過電話聯繫,諸葛聰約柴曉在戶外咖啡館見面,對方同意的很乾脆。
柴曉:“這是不可能的,請不要再來煩我了,好嗎?謝謝。”
柴曉:“都可以。”
“太遠了聽不到。”陳益揮了揮手指,“林辰,裝路人去聽聽,到附近垃圾桶旁邊抽菸。”
這個女人很理智,典型的利己主義者。
“啊?”
林辰:“啊?我不會啊。”
他開始把方向轉移到教唆殺人這條線上。
“不會不來了吧?告訴莫善爲了?”程漢君道。
意思就是……等待就有結果嗎?
“陳隊,接下來去見範天馳還是李天菱?”秦飛看向陳益。
“純屬偶遇。”柴曉攪拌咖啡,笑容一直在臉上盛開。
陳益沒有說話,示意大家繼續等待,不要着急,警察被放鴿子的事情又不是沒遇到過。
這件事應該是她的驕傲,提起的時候滿臉自信。
城市垃圾桶設有滅煙處,抽菸很正常。
諸葛聰:“可是動機卻很充分,前提是桂大成沒有騙我們。”
柴曉:“朋友而已,你跟蹤我?到底想幹什麼?!”
柴曉:“君子蘭開花的時間,很長,再見,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不會出事吧,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諸葛聰道。
陳益:“不熟的意思是……見過幾次面?”
柴曉:“原因我剛纔已經告訴你了。”
精緻的面容,一覽無餘。
她好像也看出來了。
陳益微微轉頭,停在路邊的轎跑立即跟了上去。
柴曉:“已經四五年了,放棄吧,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別耽誤了自己。”
諸葛聰他們沒有反駁,這的確算是一個判斷依據。
和氣生財四個字用在這種事情上,多少有點古怪,但性質倒是差不多。
這樣的人,在夏嵐看來做不出報復殺人的舉動。
以前不可褻瀆,現在招手即來,這恐怕是所有男人的夢想,晚上意淫無數次的場景。
男子還站在原地愣神,有所領悟,黯淡無光的眼神突然涌現出神采,像是初升的朝陽,驅散了夜的陰霾。
母親永遠向着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的孩子是錯的,世界上少有幫理不幫親,說幫裡不幫親的人其實都是找藉口,方便幫親。
“陳隊,車主叫藍鵬飛,怎麼了?”
這番言辭,不知該說柴曉是人間清醒還是以偏概全,她應該經歷了不少事情,已經不相信愛情了。
男子默默看着坐在車裡的柴曉,輕聲開口:“剛纔那幾個人是誰?”
相依爲命的姐姐因李龔而死,莫善爲知道了不可能無動於衷。
莫善爲沉默片刻,嘆道:“對,是我姐的賠償款,我媽一直留着呢,沒有花多少。”
陳益沒有回答,詢問對方莫善爲是否提過李龔。
“鵬飛,你想幹什麼?”降下車窗的柴曉面對站在車外的男子,眉頭緊皺。
是這個意思嗎?!
男子胡思亂想,許久之後轉身上了車,但遲遲沒有發動。
垃圾桶旁,林辰開始凌亂,這個柴曉什麼情況?反差來的有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