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心道駱子雄必須要選擇一條船做爲目標,遊船肯定不行,只能是漁船。漁船太大了不行,因爲大船上人太多,駱子雄無法控制局面。漁船太小了也不行,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更不要說是躲避和隱藏了。
皮特估計駱子雄會選擇一條中等型號,偏小的漁船,漁船上的人不超過三人,其中一個要是孩子就最好了。
因爲駱子雄要控制大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抓住孩子,脅迫大人聽從自己的擺佈。船上的船艙,最好是那種別人無法輕易發現的暗艙。駱子雄帶着孩子進入暗艙,就可以瞞天過海,躲過抓捕小組的搜索。
至於急需的藥品等,儘管讓大人上岸去買。吃的喝的,自然也由大人提供即可。這也是皮特能想到的、對當時的駱子雄而言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實際情況應該大體如此……
遊船一路順流而下,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經過了當時駱子雄跳火車的黃河大橋。
皮特不由自主地觀察起來,先看看橋有多高,再看看水有多深,暗自也在吃驚。按說一般人中了槍,從這麼高的地方跌落水中,絕對是斷無生路的……
今天的時間比那天的時間要早得多,天還沒黑,正好便於皮特仔細觀察一路的水面和黃河的兩岸。
慢慢的就有漁船映入眼簾,皮特睜大了眼睛,按照自己提前分析的結果開始對號入座,專門挑大小基本合適、以及船上人數比較接近的漁船重點觀察。
一路上過去了好多艘漁船,但漁船上的人要麼是忙忙碌碌的,要麼是樂樂呵呵的,都不像是遇到煩心事的樣子。皮特決定繼續順流向前……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來,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艘小型漁船,依稀可見……皮特突然有些緊張,有問題!第六感覺告訴自己,應該是目標出現了。
皮特定睛一看,咦?竟然是兩艘漁船並排着順水漂流,其中一艘船上沒人,另一艘船上有兩人,一男一女。
皮特繼續觀察,發現這二人好像並不是一家人。一眼看過去,應該是在互相指指點點,罵罵咧咧,聲音也隱隱傳來,而且越來越清晰。當然只是皮特聽得清而已,別人還什麼也沒聽到……
“你個不要臉的,給我滾回你的船上去,再在這裡胡攪蠻纏,我就不客氣了!”一個皮膚黝黑、言辭潑辣的女子大聲吼道。
“別發火嘛!你家老呂頭兒不在,我過來陪你說說話,解解悶兒多好啊!”一個賴兮兮、相貌猥瑣的中年男子邊說話邊動手動腳。
皮特心想這女的看來是一個人在船上,家裡的那口子不在,結果就有人趁虛而入、上船騷擾。
皮特心裡一動,一個女人家的,男人不在船上,自己一個人打漁能行嗎?再說天黑了不安全啊!他家男人按理也不會放心讓她一人出來的,萬一遇到什麼麻煩事兒……
這不,二流子已經登船了,雖然這個女人的確是沒有什麼姿色,渾身都是魚腥味兒,看來打漁的同行卻並不怕這個味道……
皮特停止了胡思亂想,當機立斷,站起身走出了船艙。皮特對駕駛員說開慢一點兒,我要下船了,不用靠岸,前面打漁的我認識,我上漁船去嘮嘮嗑,順便買兩條黃河大鯉魚。
駕駛員趕緊減速,誰知一聽黃河大鯉魚,好幾個人都想買。不買的人也想看看,這遠近聞名的黃河大鯉魚到底長得啥樣?是不是金黃金黃的……結果就是一窩蜂地都說要上漁船看看。
皮特和小四的感覺不謀而合,
這嘴賤說得正是自己啊!閒着沒事兒說什麼黃河大鯉魚,說下船就完了啊!
皮特暗道看來是要長記性了,言多必失,也不知道自己沉默是金的好習慣,什麼時候慢慢地就淡忘了……
好在皮特反應奇快,連忙說黃河大鯉魚有沒有還不知道呢!再說人家是小船,上不了這麼多人……話音未落,皮特用力一躍,人已跳上了小漁船。
漁船上的二人正在拉拉扯扯,糾纏不休,突然看到皮特跳了過來,嚇得同時亂喊亂叫……一是恐皮特掉進水裡,二是怕皮特動作太猛,踩翻了小船。
誰知這戴眼鏡的秀才,一轉眼就穩穩地站在了船頭,個頭兒也不矮,這船竟然紋絲不動,咋回事啊?
別的遊客可沒有這麼大膽的,稍一猶豫,遊船就超過了小漁船,距離越來越遠了,只聽得嘖嘖的嘆息聲、惋惜聲不絕於耳……
“呂大嫂!你好啊!老呂咋不在啊!認不認識我了?我買過你家的魚啊!”皮特一上來就假裝熟人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被稱作呂大嫂的女人一臉茫然,但同時也是一臉的輕鬆,真是及時雨啊!正急得要喊人,老天爺就送來了一船的人。雖然只過來了一個人,但這小夥子看來還是熟人,太好了,這下不用怕這個二賴子了。
被罵成二賴子的傢伙眉頭一皺,心道他先人的,從哪兒來一個四眼狗?買你先人的黃河大鯉魚啊!老呂頭出去好多天了,估摸着馬上就回來了,時間緊迫,你這不是瞎耽誤功夫嗎?
二賴子眼一瞪,手一指,對着皮特訓斥道“滾……”
“噗通!”一聲,二賴子的口型還沒變,黃河的水已經灌進了嘴裡……唉!誰讓你嘴是圓形的,人家水還以爲是下水道呢!
打漁的從小在河邊兒長大,沒有不會水的,所以皮特自然不用擔心這小子會淹死……果不其然,這小子轉眼間就爬上了船,自己的船。
二賴子一時還懵懵懂懂的,剛纔也沒看清是咋回事,好像是被四眼狗在肚子上踹了一腳,人就飛進了黃河,都忘了疼了,現在纔想起來,疼得人都縮成一團兒,就快縮成刺蝟了。
皮特直接坐了下來,往船艙裡看了一眼,你還別說,真有二條黃河大鯉魚在裡面蹦躂,看來這女人不能小看,自己一個人真能打上魚來。
呂大嫂表情非常複雜地看着皮特,又有感激,又有擔憂,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皮特敲了敲船甲板,擡頭看了呂大嫂一眼,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改天你告訴剛纔跳河的傢伙,我是你家老呂的朋友,以後再敢騷擾你,後果自負,下回可不會像今天一樣只是下河喝水那樣簡單了。”
皮特明着給呂大嫂說,其實是讓二賴子聽的……
皮特看了看魚,說道:“這兩條黃河大鯉魚多少錢?我買了,等一會兒你和老呂趕緊回家去,擔驚受怕的讓你們受苦了。”
皮特又說道:“好人會有好報的,而恩將仇報的人最終不會有好下場,痛改前非、迷途知返纔是唯一的出路!”
呂大嫂一臉的茫然,大腦已經不夠用了。
“嘩啦!”一聲,突然船艙內的一塊木板被打開了,露出一個黑洞洞的缺口,蓬頭垢面地鑽出一個人來。皮特一看,不是駱子雄,應該是老呂。只見老呂顧不上感謝皮特,連滾帶爬地來到船頭,和自己的老婆相擁而泣。
蓬頭垢面地又鑽出來了一個人,赫然正是駱子雄。駱子雄先把自己手中一把鋒利的小刀摺疊了一下,轉眼間就藏了起來,好像是藏在了腰間。
駱子雄也不說話,面色蒼白地在皮特對面坐下, 精神還可以,好像是還有點兒徹底解脫的味道。但黯淡的眼神告訴了皮特,自己是多麼的不甘心,又是多麼的無可奈何。
“剛纔聽到有人上船,我就知道是你追來了。船的反應告訴我,只有你有這樣的輕功。後來你一說話,更加驗證了我的猜測。”駱子雄突然開口了。
“也許你說的對,是該迷途知返了。只是像我這樣的人,還真的有回頭路可以走嗎?”駱子雄接着說道。
“駱子豪掩護你再次被抓了,不過又跑了,現在已經放虎歸山,你不想我現在就去對付他吧?”皮特淡淡地說道。
駱子雄臉色陰晴不定,皮特接着說:“你在甘省目前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案底,除了是駱子豪的弟弟以外,唯一的嫌疑還是涉嫌參與駱子豪的越獄策劃,但也沒有證據。”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投案自首,申請取保候審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你有槍傷,還可以申請保外就醫,何必鑽在船艙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皮特接着說道。
駱子雄一言不發,皮特突然厲聲說道:“你在水裡九死一生,是他們意外搭救了你,你不但不感謝,反而用刀挾持人質,逼迫人家受你擺佈,任你驅使,你對得起你的良心嗎?對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嗎?”
駱子雄閉上了眼睛,但令人吃驚的是,駱子雄竟然慢慢地伏下身子向皮特叩拜了一下。
老呂夫婦站在船頭,不停地發抖,依然是表情複雜地看着二人,好像這一切都與己無關。但二人隱隱覺得一點,那就是噩夢般的經歷終於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