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帶着冷冽一路來到了蘭靈軒,悄無聲息地摸進了李佩蘭的臥室內。
冷冽扛着麻袋跟在身後,眼看着雲落在那裡左竄右跳,這心是七上八下的。
這位姑奶奶,懷着神韻還這麼不消停,若是這小王爺出了什麼問題,他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給他家主子摘的啊。
不過漸漸的,他那被嚇得蒼白的臉變得越來越黑了,因爲他總算是意識到雲落竟然將他帶到了左相夫人的臥室裡面!
淡淡的月光映照下,李佩蘭穿着中衣躺在牀上,此時的她睡的正熟,發出微微的鼾聲,而她的侍夜嬤嬤就睡在腳踏上,同樣睡的跟死豬沒兩樣。
冷冽面上一陣尷尬,本能地轉開了眼,心中卻對雲落埋怨不已謦。
但他嘴上並沒問什麼,因爲在進入這裡之後,他就已經明白了雲落爲何要他找那個東西了。
這個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當初自己竟然對她又是裝鬼,又是投蛇,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他的主子啊。
哪像那個蕭菲兒,除了哭,就是裝可憐。
雲落平靜地望着熟睡的李佩蘭,她的表情帶了一絲似笑非笑,嘴角卻勾起一抹邪惡的陰笑。
是的,接下來她要做的事,可以說是非常邪惡,且噁心的。
這個可惡的女人,竟然將她孃親留給她的嫁妝都給吞了,她不給她一點教訓,怎麼能嚥下這口氣?
她上前點了李佩蘭的睡穴,小心翼翼地掀開淺藍色的錦被,而後讓到一邊,對着身後的冷冽使了個眼色。
冷冽會意,走上前將袋子打開,然後將裡面的東西放在了牀上。
那竟然是一條蟒蛇,蛇身跟冷冽的大腿一般粗,足足有四五米長。
蟒蛇已經死了,嘴角流着血,雙眼睜得大大的。
這就是雲落昨天要冷冽去幫她找來的……
雲落指揮着冷冽將蟒蛇放進了牀鋪的內側,與李佩蘭並肩而躺。
蟒蛇那猙獰而恐怖的雙眼正對着李佩蘭,在黑暗中發出陰森的光亮,若是乍然醒來,只怕嚇都要被嚇死吧。
雲落非常期待等明日一早李佩蘭醒來後會發生的事。
冷冽看着牀上的一幕,身上的汗毛全部倒立起來。
扛着這條蟒蛇的時候,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現在這樣一看,也是噁心的不得了。
他甚至想着,若是自己一大早醒來,看到身邊躺着這麼一條蟒蛇,估計也會被嚇暈了吧。
此時,雲落滿意地對着冷冽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走了。
可是就在她轉身欲走的時候,腳步忽然一頓。
就在剛剛冷冽將蟒蛇放進牀內側的時候,她好像隱約瞥到那邊的牆上有着一道小小的突起。
對機關暗器本就十分敏感的雲落瞬間就感覺到,這裡,有問題!
她會轉身,在那裡摸索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了開啓機關。
冷冽靜靜地站在那裡,看着雲落左右搗騰着,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就在此時,雲落在某個地方按了一下,牀內側竟然露出一個小小的格子,而格子裡則放着一疊厚厚的銀票!
果然!
雲落嘴角一勾,將那疊錢給拿了出來,粗粗一數,起碼有十萬兩之多。
都說左丞相兩袖清風,爲官廉潔,整個左相府吃穿用度也都非常節儉。
以雲落的月例來說,她一個月也纔不過五兩銀子,而且,次次都會被拖欠,她拿到手中能到三兩,已經是很好了。
而這裡,是整整是十萬兩!
這些銀票不會是李佩蘭這些年來偷偷藏起來的體己吧?、不過,左相府本來就清貴,就算想做假賬也拿不走多少,所以,這些銀票應該是自己生母以前的嫁妝!
價值百萬的嫁妝看來就剩這些了,不過沒事,她先收了這些利息,真正的帳,她會慢慢跟她李佩蘭算的。
雲落嘴角勾起邪惡冷笑,她毫不客氣地將所有的銀票都揣進自己懷裡,將其全部沒收了,連一張毛毛都不給李佩蘭留着。
看着雲落拿錢的樣子,一邊的冷冽眼珠子都瞪直了。
原來這雪影樓樓主,就是這麼偷東西的!
雲落注意到了冷冽呆愣的樣子,對着他揚揚眉,“怎麼,你也想分點?”
“啊?”冷冽猛地回過神,連忙搖頭道:“屬下不敢。”
“哼,你想要,我還不給你呢。”雲落撇撇嘴,一副鐵公雞的樣子。
沒辦法,從現在開始,她得爲娃賺奶粉錢了。
此時遠在北疆的南翼玄要是知道雲落心中的想法,肯定會吐一公升的血。
他堂堂玄王,難道連娃的奶粉錢都沒有嗎?
雲落沒再理會冷冽,再次看看牀上的李佩蘭,看着她將那具蟒蛇屍體當成雲正茂抱着,忍不
住笑出聲來。
這姿勢還是她讓冷冽擺出來的呢,真是非常期待明日清晨李佩蘭的反應啊。
不過,好像還不是太刺激呢……
雲落歪着腦袋想了想,忽的出聲道:“冷冽,在蛇身上給我扎個幾刀。”
“……”冷冽心尖兒微顫,但還是依言在蟒蛇的脖子處刺了幾劍。
蟒蛇雖然死了有一會兒了,但還是有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越流越多,腥臭滿屋。
雲落掩了掩鼻子,而後和冷冽悄無聲息地退出臥房,回到了落芯苑內。
“冷冽,今天謝謝你啦。”報了一仇的雲落心中很是舒暢。
“王妃言重了。”冷冽低頭,頓了頓又道:“明日屬下就要去跟主子匯合了,王妃可有話讓屬下帶給他。”
跟南翼玄說的話?
雲落沉默了一下,要說的話其實不少,不過最最重要的就是……
“你跟他說:我會好好地照顧自己的,讓他不要擔心。還有,叫他一切小心。”
“屬下明白了。”冷冽領命離去。
雲落也也回房休息了。
黑暗中,一切歸於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天漸漸破曉,淡青色的天空掛着的幾顆殘星漸漸消失。
東邊,海平面上一輪紅日緩緩升起,晨曦初透,打破黎明的黑暗,迎來新的一天。
大家族裡的下人都習慣性地起的很早,即使是李佩蘭的貼身嬤嬤吳媽,那也是不能例外的。
今早的吳媽卻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滴滴答答的“雨聲”給驚擾醒的。
吳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她發現哪裡似乎有些不對勁。
因爲她擡手擦臉的時候,發現臉上沾滿了黏稠的液體,而那液體竟然還有規律的一點一滴往下流。
就着初透的晨光仔細一瞧,這一瞧,卻讓吳媽簡直嚇傻了眼!
天啊,這是血!!!
而且,她終於發現哪裡不對勁了,是腥臭的血腥味,屬於蛇類那種特有的血腥味!
血是從牀上滴落下來的,那麼夫人……
天啊!
吳媽連滾帶爬地往牀上奔去,然而,在看到牀上那一幕的時候,她幾乎要暈厥過去了。
此時,牀上到處都是鮮血,帷帳上,錦被上,腳踏上,地上……斑斑駁駁的濃臭鮮血幾欲令人作嘔。
吳媽倒是忠僕一個,她雖然心中害怕,卻還是強壓住驚慌,伸手拉開幔帳,戰戰兢兢地朝裡面望去。
這一望,簡直讓她雙腳踉蹌,兩眼發黑,幾乎要暈過去了。
撩開幔帳後,第一個映入吳媽眼前的就是色彩斑斕大蟒蛇那猙獰恐怖的腦袋,特別是那雙瞪得大大的雙眼。
那雙眼猙獰的睜着,好似死不瞑目。
牀上怎麼會突然多了這麼一條大蟒蛇?!
怎、怎麼會這樣?
而且……夫人呢?!
不對,應該說夫人的頭呢?
此時,掀開被子,夫人的身子還在,但是腦袋哪裡去了?
難道是被大蟒蛇給吞了?
沒有注意到李佩蘭的腦袋被壓在蟒蛇身下的吳媽嚇得幾乎要暈過去了,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驚恐,一張口,尖銳的驚叫聲響徹整個左相府上空。
“啊!!!”
這道聲音猶如平地驚雷,在寂靜的早晨,傳的很遠,很清晰,就連遠在青竹苑的雲正茂都被驚醒了。
“老爺?”纖弱柔美的趙雪竹乍然間被驚醒,身子被嚇了一跳。
“莫怕莫怕,不過是一些無謂的聲音,你安心再睡一覺,我出去看看。”對着趙雪竹的時候,雲正茂一直神色柔和,帶着一絲安慰的笑容,但是,出了內室之後,他的臉色就倏然間沉下來。
伸出手讓伺候的丫環着衣,雲正茂一邊皺眉問:“怎麼回事?”
大清早的,竟然發出這樣的聲音?不知道的還以爲左相府出了大事呢!
丫環其實也不清楚,正在此時,忽然,門口跌跌撞撞跑來一丫環,她氣喘吁吁,髮絲凌亂,守門的婆子原想奚落幾句,卻在看清楚她的模樣時,心中大驚。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夫人身邊的貼身丫環小梅。
小梅衝進去,二話不說就朝雲正茂跪倒,帶着哭腔,哽咽道:“老爺,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她、她出事了!”
雲正茂皺眉:“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這話還真是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而且也不好說。
難道要說,夫人半夜摟着一具蟒蛇睡覺?
“這、這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小梅焦急道。
現在整個院子都亂成一鍋粥了,吳媽更是直接就嚇暈過去了。
雲正茂想了想,瞪了小梅一眼:“前面帶路。”
當雲正茂走到蘭靈軒的時候,隔着老遠,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心中一驚,加快了腳步聲。
正房門口,圍滿了下人,他們一個個訝異而驚恐地朝裡面踮着腳張望,但其實門扉緊閉着,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外面熙熙攘攘,但內室裡卻沒有任何聲音。
雲正茂心中驚疑不定,他一把推門進去,剛進去,一股令人作嘔的濃臭血腥味撲鼻而來,雲正茂差點就當場吐了。
忍住作嘔的感覺,雲正茂擡頭望去,這一望,卻讓他對李佩蘭一輩子都有了陰影。
只見那張李佩蘭陪嫁過來,而他也睡過多年的梨花牀上,到處都是淋漓鮮血,斑斑駁駁。
而牀上,除了躺着人事不知的李佩蘭外,竟然還有一條四五米長的大蟒蛇,那碩大的腦袋就歪在她胸口,看起來詭異而恐怖。
這、這、這怎麼回事啊?
雲正茂破口就怒喝:“那條蛇是怎麼回事?還有,你們就讓夫人這麼躺着?”
其實李佩蘭也確實運氣很背。
之前她是被吳媽那一聲淒厲尖銳的叫聲給驚醒的,但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如吳媽一樣,她最先發現的是血跡。
滿頭滿臉滿身子滿牀的血跡……她簡直就像躺在一張血牀上的屍體。
這一發現簡直嚇得李佩蘭三魂去了七魄,再借着朦朧的晨光看到蟒蛇那猙獰的腦袋和眼睛……
驚怒交加,李佩蘭很不爭氣地直接撅倒,重新跌回牀上去。
吳媽嚇得半死,想去扶李佩蘭,卻誰知腳底下都是鮮血,她腳底打滑,直接一腦袋撞牀上去了,於是,她與李佩蘭一樣,也暈過去了。
平時,院子裡的事李佩蘭都是抓在手上的,再不然就是吳媽從旁協助。
但是現在兩個人全都暈過去了,連一個主事的人都沒有,頓時,蘭靈軒就亂套了。
小梅和冬雪等人確實想將那蟒蛇搬出來,但是院裡都是弱質女流,見着血一個個嚇的半死,哪裡敢去搬動那恐怖的大蟒蛇,所以大家一致決定請雲正茂過來主持大局。
雲正茂過來的時候,見到李佩蘭和大蟒蛇並列而躺,大蟒蛇那碩大的腦袋還歪在李佩蘭胸口,這詭異的畫面異常刺激他的視覺,使得他在以後很久的日子中有佈滿陰影,連帶着,碰李佩蘭的興致也一點都沒了。
當然,這是後話。
午後,陽光透過窗櫺,在室內灑了一地清輝。
被大夫救醒的李佩蘭發現自己躺在廂房的軟榻上,此時,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影,她的腦袋有點懵,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外間,雲正茂怒聲下令。
“查!給我查!好好的怎麼會有蟒蛇?!此事務必要徹查清楚!絕對不能放過兇手!”
一向以儒雅著稱的左相大人,這次是動真怒了。
能夠悄無聲息地潛進府邸,而且將蟒蛇放到當家主母的牀上,這是非常嚴重的事。
若是對方不是放蟒蛇,而是直接亮利刃呢?
如果對付的不是李佩蘭,而是他雲正茂呢?
只要一想至此,雲正茂就氣惱無比。
他原以爲左相府守衛森嚴,卻沒想到還會出這種事情。
李佩蘭一開始以爲自己不過是做噩夢,但看到小梅冬雪她們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的伺候着,聽到雲正茂的咆哮時,李佩蘭終於明白,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着……
早上看到的蟒蛇,是真的!
這一刻,李佩蘭心中百感交集。
憤怒,驚恐,後怕,羞恥……無數的情緒在她心口匯聚,讓她心情忽上忽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忽然,她腦中一閃。
那張她陪嫁的梨花牀裡可是藏了十萬兩銀票的體己銀票,那可是變賣沐晴柔嫁妝後僅剩的錢了。
雲正茂正在追着這筆嫁妝的去向,她要是連這十萬兩都沒了,那就真的是死定了呢。
“吳媽,吳媽!”李佩蘭大聲叫喊,渾身都在顫抖着。
“夫人,吳媽厥過去了,到現在還沒醒。”小梅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過來,見李佩蘭掙扎着要起來,忙將藥碗擱置在桌上,轉身就去扶李佩蘭。
李佩蘭一把推開她,下了牀就急步就往內室而去。
小梅被李佩蘭的大力推的撞到在書架上,撞的她頭暈眼花,所以一時之間沒有跟上李佩蘭的腳步。
李佩蘭此時急得不行,赤腳就往內室跑去。
她的銀票,她的命根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啊。
內室裡還未打掃完,血腥味依舊很重,下人們眼見李佩蘭光着腳進來,一個個無比震驚地瞪大雙眼。
光着腳啊……大夫人這是瘋魔了吧?
這……這也太驚世駭俗了吧!!!
雲正茂剛下了完命令回來,就看
到李佩蘭一個勁地往屏風後面衝,一瞥眼看到李佩蘭那光着的腳,雲正茂頓時大爲惱火!
她是瘋了吧?
左相府的當家主母,竟然如此有失體統!
昨晚的事還可以說她是被人陷害,但現在呢,可是有人逼着她不穿鞋的?
雲正茂氣得一把抓住一股腦往裡衝的李佩蘭,大喝一聲:“夫人!你瘋魔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李佩蘭被雲正茂猛然間抓住,腳底因爲踩着鮮血,所以瞬間打滑,整個人朝雲正茂身上撲去。
雲正茂一個不查被李佩蘭撲的趔趄,兩人的腳絆在一起,又雙雙跌倒。
李佩蘭這次運氣不錯,她的腦袋磕在雲正茂的胸口,所以還不怎麼疼。
但是雲正茂卻遭大罪了。
他的胸口被李佩蘭劇烈撞擊,那錐心的疼,疼的他腦門直冒冷汗。
不過最疼的還是後腦勺。
因爲雲正茂的後腦勺那麼正巧,直接撞上桌角,砰的一聲,撞擊聲是那麼的清脆。
“哎喲!”雲正茂是個文官,雖然武功底子不錯,但這幾年養尊處優,哪裡受過這份罪?當場就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李佩蘭從雲正茂懷裡爬起來,此時的她好不容易被丫環洗乾淨的身子又重新沾染了腥臭血跡,髮絲凌亂,臉上帶血,中衣上也似乎從血池上滾過一樣,血跡斑斑。
“怎麼樣?沒事吧?”李佩蘭擔憂地看着雲正茂。
“哼!”雲正茂一把推開她。
昨天的嫁妝事件,原本就讓雲正茂對她已經失望透頂,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他現在對她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李佩蘭見雲正茂生氣,她心中自然愧疚,不過她想起回內室的目的,頓時,李佩蘭眼底閃過一道焦灼之色,她二話不說就朝着牀跌跌撞撞地飛奔而去。
“喂!你……真是瘋了吧!”眼見李佩蘭不顧還在地上的他跑了,雲正茂心中的怒火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漲。
這什麼人啊這是!怎麼一夜之間就彷彿精神失常了一樣?
就算她因爲拿了雲落母親的嫁妝而手足無措,就算因爲蟒蛇而受到了驚嚇,但也不至於這樣吧?
忽然,雲正茂有些後怕地想,莫不是真的被鬼怪附體了吧?
一時間,雲正茂只覺得自己後背嗖嗖的發寒。
他也顧不得疼了,一雙眼精光閃閃地瞪着李佩蘭,似乎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