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雲落爬上了岸,她顧不得溼透的身體,連忙到了南靜媛的身邊。網
探了探鼻息,確實沒了氣息,再確認了一下心跳,也停止了跳動,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慌亂,因爲她知道,此時只能靠着自己在現代掌握的急救知識,才能救她。
南靜媛的肚子並沒有鼓起來,說明她沒有喝到水,是在水中暫時性窒息了。
雲落將她的身子放平,稍稍鬆了一下她的領口,規律地按壓着胸腔,進行心肺復甦犬。
衆人看着她鎮定的面色,奇怪的舉動,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人都沒氣了,再被她這樣壓,不是更加沒得救了嗎?
還有,還有,三公主雖然是傻子,但畢竟也是一個姑娘家,她竟然在衆目睽睽下鬆了她的領口,簡直就是有辱皇家!
南靜怡再也看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喝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落壓根就沒睬她,只是全神貫注地關注着南靜媛的變化,甚至連頭也都沒擡一下踺。
這位高貴的二公主,就這麼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南靜怡氣得直跳腳,正想上前,卻被一邊的白嬤嬤連忙拉住,在她的耳邊輕聲道:“公主稍安勿躁,若是三公主有個好歹,這不都是這廢物的原因了嗎?”
南靜怡的動作一頓,心中暗喜。
對啊,南靜媛因她掉入池中的事情就她們幾個人知道,但是這廢物現在對着她又捶又按,在場的人可都看得分明。
這會兒南靜媛要是死了,責任就都在雲落的身上了,跟自己可是毫無關係啊。
心中這麼想着,南靜怡再也沒了動作,巴不得南靜媛趕緊死了,死無對證啊。
而此刻的雲落卻無暇顧及其他,做了一番胸部按壓之後,她趴在南靜媛的胸口聽了聽,平靜無波的胸膛讓她心中的淡定也漸漸被擊垮,臉上的汗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幾次按壓無果之後,她一手托起南靜媛的下顎,一手緊捏着她的鼻子,做起了人工呼吸。
雲落那驚駭俗的做法讓周圍的人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雖然是兩個女子,可是這樣……成何體統啊……”
“廢物就是廢物,以爲指婚給了玄王,就可以胡作非爲了嗎?”
“就是啊,三公主可是玄王最寶貝的妹妹,若是有個好歹,看她還能不能成爲玄王妃?”
議論聲紛起,可是雲落卻恍若未聞,一直重複着吸氣,吹氣的動作,眸中的寒光卻越凝越重。
紛亂的腳步聲傳來,一身名黃色龍袍的南君曜大步而來,身邊跟着一位穿着華麗宮裝的婦人,隨行的太醫腳步匆匆,神色焦急。
“這是怎麼回事?”人未到聲先到,走近的南君曜看着眼前的一幕,頓時有點不知所以然。
他原本在皇后那裡,忽然聽到有人來回報說三公主掉進了荷花池中,就連忙帶着皇后一起過來了,在半路正好遇到了趕來的太醫,卻不想在這裡看到了這麼一幕。
南靜怡一看,連忙上前回道:“父皇,雲落她……”
只是她的話還未說完,一道聲音忽的響起:“啊啊啊,有魚咬我,有魚咬我!!”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除了那個已經斷了氣的南靜媛,還有誰?
隨着那道聲音,驚人的一幕出現了,原本躺在地上的南靜媛居然“騰”的一下直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正低着頭,欲要再次對她吹氣,卻被她突然的“詐屍”驚呆了的雲落,哇哇大叫道:“嗚嗚嗚,皇嫂嫂,我好怕,我好怕!”
幾乎是本能的,雲落很有母愛地伸手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沒事了。”
呼呼,總算是活過來了!
雲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南君曜總算是看出來,原來雲落剛剛是在救他的女兒。
看着臉色蒼白,嘴脣發紫的南靜媛,南君曜連忙道:“太醫,快看看,三公主怎麼樣了?”
太醫上前診斷,雲落順勢起身站在了一邊。
皇帝南君曜雲落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但他身邊的那個婦人,卻是第一次見到,應該就是皇后張馨雯了,也就是南靖安和南靜怡的母后。
這會兒大小boss都到齊了,她千萬得小心纔是。
經過太醫的診斷,南靜媛除了受到點驚嚇,就沒什麼大礙了。
太醫在回報的時候還不忘表揚了一下雲落的急救得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好,沒事就好。”南君曜一邊解下身上的龍袍披在了南靜媛的身上,一邊對着身邊的太監道:“先將三公主送到龍寢殿去,找身乾淨的衣服換上,再喝點藥,千萬彆着涼了。”
當年的她就是因爲發高燒才燒壞了腦子,所以千萬不能再生病了。
“是。”太監上前扶住了南靜媛的手,可是她卻不肯走,只是轉頭看向雲落喊道:“皇嫂嫂,你跟我一起去吧。”
雲落沒有迴應,也沒有動。
龍寢殿是什麼地方,那可是皇帝的寢宮,她怎麼能有資格進去呢?
南君曜看着滿目希冀的南靜媛,心中犯難,猶豫了一下道:“皇后,你先帶她去換下衣服,過會再帶來見朕。”
說完,南君曜又轉身對着南靜媛道:“媛兒,你可滿意父皇的安排?”
“嗯嗯”南靜媛點着頭滿意地走了,南君曜又看了一眼低着頭的雲落,也離開了,從頭到尾,他甚至連南靜媛落水的原因都沒問。
眼看着只有雲落孤零零地站在這兒,南靜怡一下來了底氣,抱着皇后的手臂道:“母后,她……”
但她才說了三個字,皇后只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打斷道:“齊嬤嬤,把本宮的披風給雲大小姐披上。”
皇后的聲音輕輕緩緩,乍一聽很是親切,可雲落對她的警戒卻並沒減少。
皇后身邊的老嬤嬤手中原本捧着一件披風,聽得她這麼說,連忙上前將那高貴華麗的披風披在了渾身溼漉漉,甚至還在往下滴水的雲落的身上。
這一舉動讓雲落有點意外,但她只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頭垂得更低了,嘴裡結結巴巴地道:“謝……謝謝……皇……皇后娘娘。”
皇后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可是南靜怡卻不依了,“母后,這可是您最喜歡的吳繡冰絲披風,我跟您要了好幾回,您都不肯給,現在居然給這個廢物穿!”
“休得無禮!”皇后瞪了南靜怡一眼,訓斥道:“論年紀,雲大小姐比你大了一歲;論身份,她還是你未來的皇嫂,怎能如此無禮?”
“什麼皇嫂,她纔不配做我的皇嫂呢,二皇兄肯定不會娶她的。”南靜怡一邊吼着,一邊滿目鄙夷地看着雲落。
“住嘴!”皇后的聲音又提高了一點,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怒意頓顯,“這是皇上旨意,還容不得你來質疑,本宮怎麼教出你這麼一個刁蠻任性的女兒來。”
說着,她面帶歉意地看向雲落,聲音又緩了下來,“雲大小姐,你年長怡兒一年,就擔待一點,希望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也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身體太冷,雲落不由得瑟瑟發抖起來,聲音中也帶着幾分顫意,“臣……臣女不會介意的。”
“那就好。”皇后淡淡一笑,那笑卻不達眼底,“走吧,隨本宮去賢寧宮換身衣裳,別感冒了纔好。”
說完,她朝着身邊的齊嬤嬤使了個顏色,後者會意,連忙上前扶住了雲落,“雲大小姐,老奴扶你。”
雲落連忙誠惶誠恐的道了謝,然後跟着皇后朝着賢寧宮走去。
看着離開的衆人,南靜怡氣得重重地跺了幾腳,這纔跟了上去。
只是讓她更加氣憤的事情還在後頭呢。
到了賢寧宮之後,皇后竟然說她們的身材相似,讓她去拿一套自己的衣衫來給雲落換上。
南靜怡氣得不行,忍不住再一次吼道:“母后,她又不是公主,憑什麼穿我的衣服?”
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不穿你的,難道你要她穿本宮的衣服嗎?”
這一句話,嗆得南靜怡無法可說,皇后的衣服,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穿的,當然是不行了。
可是她還是不甘,斜睨了一眼一直站在邊上不聲不響的雲落道:“一個廢物而已,給她穿宮女的衣服不就行了。”
雲落的眸子眯了眯,冷意頓顯,這死丫頭一口一個廢物,等會一定要在皇帝面前告死她。
“怡兒!”皇后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冷冷地叫了南靜怡一聲,眸中有着不滿。
南靜怡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耐,癟癟嘴,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對着身邊的白嬤嬤道:“去把我那件翠綠色的紗裙拿來。”
其實那件衣服她早就不要穿了,只是讓她拿出來給雲落,還是心有不甘。
“是。”白嬤嬤轉身欲走,可是南靜怡又拉住了她的手,在她的耳邊輕語了幾句。
眼看着白嬤嬤領命離去,原本氣呼呼的南靜怡臉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這笑自然落在了皇后的眼中,知女莫若母,自己女兒心中的那點小九九她還是瞭解,但是她也沒說什麼,只是對着齊嬤嬤道:“你帶雲大小姐去偏殿內室吧。”
直到這時,雲落才福了福身,然後跟着白嬤嬤離去。
兩人的身影剛剛消失在殿門口,皇后就一臉無奈地道:“怡兒,你老實交代,南靜媛的落水是不是跟你有關?”
南靜怡的身子朝後縮了縮,有點心虛地點點頭道:“是的,但是她們先得罪我的,我才……”
果然如此……
“好了,母后知道了。”皇后揮揮手,扶了扶額頭道:“你先下去吧,好好想想等會在你父皇面前要怎麼解釋。”
南靜怡頓了頓,還是不情不願地離去了,皇后看着她的背影搖頭嘆息。
這個女兒,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啊,脾氣急躁,性格太直,若是有她皇兄一半的能耐,她也不用再頭疼了。
再說雲落跟着齊嬤嬤來到偏殿的時候,白嬤嬤已經拿着南靜怡的衣服在那裡等着了。
見她進來,那白嬤嬤面無表情地道:“雲大小姐,讓老奴伺候您更衣吧。”
“不,我自己來好了。”雲落連忙擺手,之前她因爲自己而吃了南靜媛一巴掌,肯定氣得牙癢癢,又怎麼會真心伺候自己呢?
可是白嬤嬤好似壓根就沒聽到雲落的話一般,又提高聲音說了一遍:“雲大小姐,讓老奴伺候您更衣!”
這一次,她的語氣更加的堅決,也正因爲這樣,雲落愈發肯定她有問題。
剛剛在大殿裡的時候,南靜怡在白嬤嬤臨走前對她耳語了一番,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想到這裡,雲落嘴角輕勾了一下,然後擡頭一臉惶恐地道:“那……那就麻煩嬤嬤了。”
在白嬤嬤的示意下,帶雲落來的齊嬤嬤先離開了,屋內頓時只剩下她和雲落兩人。
雲落解開了一直裹在身上的皇后的披風慎重地放在一邊,然後任由白嬤嬤給她脫衣服。
看着雲落那又瘦又扁的身材,白嬤嬤諷刺地道:“雲大小姐,平時雲相爺難道都不給您飯吃嗎?您這幅身板子,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十七歲少女啊。”
白嬤嬤的話說的倒也不過分,因爲南靜怡雖然比她小了一歲,可是才十六的她已經發育得凹凸有致,頗具少女風韻,雲落跟她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一般。
聽了白嬤嬤的話,雲落一副很難堪的樣子,紅着臉道:“我……我從小身子弱……吃得又少,所以……”
雲落說得吞吞吐吐,未等她說完,白嬤嬤又道:“所以啊,就你這幅身子,連能不能生孩子都是個問題,玄王他……哎……”
白嬤嬤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那意思卻是很明瞭的,就是說雲落根本就不配做玄王妃。
雲落低着頭沒有說話,臉色卻更加地難看了。
白嬤嬤得意極了,在給雲落換上南靜怡的衣服之後,又諷刺道:“嘖嘖,雖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但這衣服也得看什麼人來穿啊,這身紗裙穿在你的身上,整個味兒都變了。”
瞧着雲落一副好欺負的樣子,這白嬤嬤句句帶刺,字字帶貶,諷得不亦樂乎。
可是得意忘形的她忘記了之前雲落救人時候的果敢和鎮定了。
雲落悶聲不響地讓白嬤嬤爲自己穿好了衣服,只是等她繫好腰帶,準備轉身的時候,腳不着痕跡地朝着邊上勾了勾。
白嬤嬤一個不覺,身子朝前踉蹌了幾步,要跌倒的她本能地抓了下身邊的凳子,卻不想將凳子一起帶翻,一陣噼裡啪啦之後,華麗麗地摔倒在了地上。
“哎吆!”
“撕拉!”
伴隨着白嬤嬤痛呼,有什麼東西被撕裂的聲音響起。
“啊,嬤嬤你把皇后的披風給撕破了?!”雲落捂着嘴,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白嬤嬤,眸中有着驚恐。
“這……這……”倒在地上的白嬤嬤看着自己手中的一塊破布,頓時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雲落那一腳絆得極爲巧妙,沒有身手的白嬤嬤是完全感覺不到的,所以她只以爲是自己不小心跌倒了。
這可是皇后最最喜歡的披風,這會兒被她給扯破了,搞不好就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過度的恐慌讓她完全忘記了要捉弄雲落的事情,只是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被撕破了的披風,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着白嬤嬤那樣子,雲落輕勾了一下脣角,隨即又恢復了害怕的樣子,連忙上前扶起了白嬤嬤道:“嬤嬤,你先別急,等會……等會……”
雲落咬了咬下嘴脣,好似在做着什麼艱難地決定,猶豫了下還是道:“等會兒你就跟皇后說是我不小心撕破的,這樣她就不會
怪罪於你了。”
“這……”白嬤嬤愣了愣,一臉驚愕地看着雲落,她做夢都想不到雲落竟然會這麼做。
“嬤嬤,你就按着我說的做吧。”雲落將她扶坐在椅子上,接過她手中的披風放在桌上,轉而又蹲在她的面前幫她揉着摔疼了的膝蓋。
當雲落那略顯冰涼的小手碰到膝蓋的時候,白嬤嬤的身體猛地顫了顫,緩緩地低頭看着蹲在她身下的嬌小人兒,心中百感交集。
不管怎麼說,雲落也是主子啊,不僅爲她攬責,還這樣矮着身子蹲在她這個奴才面前,給她揉膝蓋?
她在這皇宮裡近四十年,伺候過好幾個主子,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麼對待她的。
而且之前在御花園裡的時候,她甚至還要動手打她,剛剛換衣服的時候還冷言嘲諷她,更甚者,她還想要陷害她。
眼前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白嬤嬤這才發現自己的眼眶裡已經盈滿了淚水,她擦了擦眼角,哽咽着聲音道:“小姐,您爲什麼這麼做
?老奴剛剛還這麼對您……”
“因爲不想你受傷。”雲落擡頭對着白嬤嬤笑了笑,臉上帶着靦腆。
這一笑,讓白嬤嬤的心尖微顫,一股暖流在她的心間緩緩流淌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