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魔教信徒的營地,秦傑對確切的路線非常清楚,那就是跟着一批商隊行走。草原上的部落不是魔教信徒,就是魔教子弟,雖然現在化整爲零,成了牧民,但是身份卻是永遠都不會變的。所以跟着商隊走,早晚都會遇到。
這裡積雪很厚,路又很滑,甚至都有些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更何況,秦傑還有一匹野馬要照看。於是,秦傑乾脆不開車了,直接和王雨珊兩人,騎着馬去了極北。只不過走了一段時間,情報就中斷了。馬跑得再快也趕不上商隊的車輛,好在一路小心,就算找不到前進的路,原路返回也沒什麼問題。
不知道是秦傑死皮賴臉的作用,還是字的作用,王雨珊竟然真的沒有和神話集團修真者同行,而是選擇和他一路向北。一路走來很是寂寞,兩人便時常切磋書法、符道,各有收益。尤其是秦傑通過她的演示,研究出了更多的符道基礎法門,甚至隱約當中感覺到自己快要破鏡了,不由得有些欣喜。
王雨珊的心情也是很不錯的,正如她所說,她很喜歡秦傑寫的字。路途當中,每每到休息的時候,她就能看到秦傑拿起紙筆,或者是直接用樹枝在積雪上勾勒,再枯燥乏味的旅途,也變得豐富多彩了起來。
樹枝在雪中滑動的聲音瑟瑟作響,秦傑看着自己寫的那些字,非常滿意。現在自己在王雨珊的壓力下,不只是修爲有所提高,甚至連書法也都提高了不少。王雨珊把胸前的圍脖掀到了脖子後面,身體前傾,低着頭,認真的看着他寫的字。右手伸出食指,在空中緩慢的比劃着,似乎是在臨摹。
秦傑知道王雨珊的眼神兒不太好,所以已經習慣了她的這種專注和臨摹的姿態。正好此時一陣凜冽的寒風吹來,把她肩後的圍脖吹得“呼呼”作響,一眼看去,王雨珊那微紅的臉蛋,顯得十分好看。
雪地的後面,野馬高昂着馬首,百般寂寥的踢着前蹄,也不知道它每天都吃的什麼玩意,竟然火氣猛到不畏懼這草原上的嚴寒。相反,旁邊的那匹棗紅馬則是搭着保暖的被褥,馬蹄上也裹着布帶,但依然是有些畏懼寒冷。不斷的向野馬靠近,小心翼翼的摩擦着,似乎是想要取暖,又不想讓它覺得厭煩。野馬打了一個響鼻,看起來有些膩歪,但是卻依然沒有挪開自己高大的身軀,而是替棗紅馬擋住了右側吹來的凜冽的寒風。
王雨珊在空中不斷的比劃,突然,手指停住,完成了這次臨摹。但是她依然沒有擡起頭,而是繼續認真的看着雪地上的字,似乎是要把那些字牢牢的記在心裡。秦傑活動了一下有些凍僵的手指,說道:“你昨天說每個人破鏡的情況都不一樣,越高越難,可我現在從金丹前期到後期,壓根就算不上破鏡,可爲啥都走這麼老遠,這麼長時間了,我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王雨珊直起了身子,看着秦傑說道:“春天的時候你纔開悟,到現在一年都沒到,你就已經站在金丹後期的門口。如果你沒有撒謊的話,那麼只能說你是個修真天才,這也說明了齋主爲什麼要收你爲徒。”
“你的意思是說……我和別人相比,已經算是很牛逼的了?”
“你說的別人是什麼人?”
秦傑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雲正銘。”
“你不是說不接受一生之敵的說法麼?”
秦傑樂了,“誰都知道雲正銘一隻腳已經踏入了元嬰,如果他真的到了元嬰期,我就算想接受也接受不了了。而且,神話集團會尊重清夢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怕了清夢齋,尤其是雲正銘那種人……他一定會找到機會擊敗我,甚至是殺死我,以此來固守心田。等到他真的到了元嬰期,恐怕真的要把我揍成一條狗了。”
王雨珊安靜的看着他,猜想着他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沉默了很長時間後,輕聲問道:“你想贏他?”
“驕傲和自信,那都是有實力做鋪墊的,我可不是三師兄。”秦傑搖了搖頭,“所以我並不奢望現在就能幹掉他,但是我琢磨着,如果可以延緩他進入元嬰期的腳步,那沒準兒哪天我就追上他了。”
“我想你應該有時間,雖然未必能夠。”王雨珊看着秦傑,那表情木訥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抹笑容,這笑容看起來有些生澀,但是卻充滿了欣慰和鼓勵,“修真很難,別看我能寫出半道神符,但那也是很大的機緣而已,一直到現在,我也看不到元嬰期的門檻兒在哪裡……雲正銘雖然是公認的年輕一代最有可能第一個進入元嬰期的強者,但是我想他不過是看到了那個門檻,距離邁過去,應該還有一段時間,前幾天我就在想,神話集團讓我們來到這裡,應該也有這方面的考量。”
秦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皺眉問道:“你以前也說過,雲正銘不如李彤,如果雲正銘都已經看到了元嬰期的門檻兒,那李彤呢?”
“也許她已經邁過去了一隻腳,也許她和雲正銘一樣,只是看到了那個門檻兒。”王雨珊細聲細語的說道。“李彤的強大,不僅僅是在於她修爲的高低,更重要的是她對修真法門的精通程度,按照神話集團董事長的說法,李彤是萬法皆通。”
秦傑聽到“萬法皆通”四個字的時候,不由得精神一震。正要問得詳細一點兒,突然眉頭一挑,手迅速的深入懷中,握住了藏在衣服裡的那件白衣。而在風雪當中,也傳來了一道槍聲。槍聲很大,但是相比較於反應,王雨珊還是要比秦傑慢了半拍,不知何時,一張符紙捻在了手中。秦傑伸手阻止,因爲他聽出槍聲的方向,應該和這裡沒有任何關係。
一枚子彈深深的扎入了不遠處的一個緩坡上,藏在緩坡裡的一隻兔子,後臀被子彈崩裂開來,拼命的扭動身體,想要逃離,但是剛蹦起來就再一次摔進了積雪當中,蹬了幾下腿兒,就直接斃命。雪地裡,秦傑寫的字,也被踩踏得一塌糊塗。
沉重的腳步聲從雪坡後面響起,秦傑以眼神示意王雨珊,這件事交給自己處理。然後把手從懷中掏出,又摸到了腰間的符刀刀柄。一個穿着獸皮棉服的中年女人,翻過了緩坡,搜索受傷野兔的目光也隨之看到了兩匹駿馬,然後就看到了秦傑和王雨珊,不由得一驚,用一把獵槍對準了二人。
秦傑微微蹙眉,看到那把獵槍已經生了鏽,顯然已經老化了。再多用幾次,估計都有炸膛的可能。不過這不是秦傑要注意的,他順着對方那人的帽檐看去,仔細的看着面容,才發現是一個看起來有三四十歲的女人。
秦傑握着刀柄,平靜的看着那個女人,說道:“我們沒有惡意。”
王雨珊看了秦傑一眼,有些不明白秦傑到底要幹什麼。雖然她已經確定了這個中年女人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但是在這麼靠近魔教子弟部落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普通的草原牧民,難道不是應該更加的謹慎小心纔對?
那個中年女人聽到秦傑的話,表情有些詫異,然後急忙後退了兩步,和秦傑拉開了足夠的劇烈,才稍微放下心來,問道:“你們應該不是草原人吧?”
秦傑看着女人,認真的問道:“那你是魔教的人?”
中年女人沒有回答秦傑的問題,而是警惕的看着二人,手中的獵槍握得更緊了,繼續問道:“你們是哪裡的人?”
王雨珊不擅長撒謊,這種情況撒謊與否也都沒有什麼意義,於是她面無表情的回答道:“我是雁蕩山修真者。”
中年女人搖了搖頭,“沒聽說過。”
王雨珊指着秦傑,說道:“他是天道盟的修真者,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秦傑馬上知道這要壞事兒了,許多年前正是天道盟把魔教子弟趕到極北的地方,雙方可以說是仇深似海。這個魔教的女人知道自己是天道盟修真者,哪兒能不發飆?他握着符刀的手更緊了,準備在中年女人動手之前幹掉對方。
出人預料的是,中年女人聽到“天道盟”三個字,只是微微一愣,並沒有太激烈的反應,反而情緒穩定了下來,說道:“天道盟我倒是聽說過。”
秦傑愣了愣,“聽說?”
“嗯。”中年女人點了點頭,說道:“部落裡所有人都知道,很多年前因爲我們的長輩打不過你們,所以我們才搬走的。”
秦傑更迷糊了,“那你知道我是天道盟的人,爲啥不生氣?”
中年女人收起了獵槍,不屑的撇了撇嘴,“打不過就認輸唄,就算是受到什麼懲罰也都認了,這有什麼可生氣的?”
秦傑尷尬的撓了撓頭,“好像……還真是這麼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