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集團統治世間所有上天信徒,是世間最聖潔也是最骯髒的地方,那裡出現怎樣怪誕的事情都不足爲奇,”
聽着這句話,秦傑沉默了很長時間,
然後他說道:“我不管你們道門內部有什麼問題,我也不理會那裡究竟有多骯髒,但我必須提醒你,在張楚楚上神話集團之後,無論是董事長還是你,都必須保證她的安全,”
李彤眉尖微蹙,
有些不悅於他的語氣,
秦傑看着她說道:“因爲她是我的妻子,而我是清夢齋弟子,如果她遇着什麼事情,或是過的不開心,我就會很不高興,”
李彤看着他微嘲說道:“你又算是什麼,”
秦傑認真說道:“我家三師兄特別喜歡張楚楚,”
李彤沉默,
秦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根本不在乎這個動作如果讓道殿外的人們看到,會引發怎樣的震怖,安慰說道:“當然,我們清夢齋也不會隨便就興師問罪,你知道的,我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李彤擡起頭來,看着他靜靜說道:“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還是這般無恥,然而你真以爲憑馮思秋的名字和清夢齋三字便能震住我,”
在李彤美麗的眼眸深處開始燃燒,那兩抹神輝彷彿來自高遠的神國,代表着那位偉大存在的意志,頓時讓他的意識與身體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他悶哼一聲,強行移開目光,
只是瞬間,冷汗便打溼了衣裳,他清楚先前這刻,如果真與李彤眼中的兩抹神輝相抗,
自己的意識極有可能被焚爲灰煙,
他餘悸未消想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神話集團副董事長的天賦神威,
李彤重新擡步,向石廊深處那個房間走去,
秦傑揉着眼睛跟在她的身後,惱火埋怨道:“你剛纔真想殺我,”
“在雁鳴湖時我便說過,下次相遇時,我會殺了你,”
秦傑嘲弄說道:“在草原上你也說過,但後來不一樣跑到瀋州市吃我的住我的,也沒見你有什麼不好意思,”
“總有殺你的時辰,”
秦傑皺了皺眉,忽然問道:“你爲什麼一直堅持要殺我,”
“因爲我厭憎你,我從未見過像你這般無恥的人,”
“世上比我無恥的人還有很多,這不是理由,”
李彤停下腳步,沉默片刻後說道:“道門和清夢齋最終必有一戰,而我以前便對你說過,齋主的親傳弟子裡,只有你一個明白什麼是戰鬥,所以將來的戰爭中,對道門而言,你是最危險的敵人,所以我一心想着要殺你,”
“被副董事長如此警惕,我是不是應該驕傲,”
李彤繼續行走,說道:“或者悲傷,”
秦傑嘲笑說道:“你殺得了我,”
墨紅色的神袍輕飄,李彤理所當然說道:“當然,”
秦傑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強自堅持說道:“你應該能看出來,我現在很強,”
李彤沒有回頭,淡然說道:“我現在更強,”
秦傑有些老羞成怒,說道:“那你這時候要不要試着來殺我一次,”
此時二人已經走到了那個安靜的房間前,
李彤轉身,看着他說道:“在雁鳴湖畔我說過,以後有機會殺你時,我會饒你一次,這種約定,一共有兩次,今天就算用了一次,”
秦傑異常堅定地搖頭,說道:“這不算,”
“我說算就算,”
“我說不算就不算,”
“我說算就……”
說到此時,她忽然醒過神來,覺得這番對話真是好生幼稚無趣,不再繼續,
秦傑推開緊閉的房門,說道:“請,”
李彤看着榻上昏睡的張楚楚,看着她蒼白的小臉,忽然說道:“我憑什麼幫你,”
“這可是你們神話集團未來的總經理,”
“這可是你的老婆,又不是我的,”
秦傑微怒,
李彤面無表情說道:“不要在我面前假裝憤怒,你知道這對我沒用,”
秦傑身上的氣勢頓時鬆掉,無奈問道:“那你要什麼好處,”
李彤伸出一根手指,看着他說道:“算一次,”
秦傑明白她說的一次是說饒自己不死一次的機會,
他毫不猶豫地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勾住她的手指,說道:“成交,”
李彤微微偏頭,看着二人在空中勾連在一處的手指,流露出若有所思的情緒,然後她搖了搖頭,走進了房間,
時值秋濃之季,夕陽歸山漸早,紅紅的暮光漸被齊門都城的建築吞噬,神話集團的修真者們,沉默守護在白色道殿的四周,他們看着緊閉的殿門,緊張地思考着想象着裡面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就在此時,道殿上方某處房間裡,忽然綻放出無數光線,那是純淨聖潔的上天神輝,瞬間將那個窗口湮沒,然後緩緩降臨,
夕陽已經下山,
齊門都城又生起一輪新鮮的朝陽,
道殿外的人們感受着神輝裡的威嚴與慈愛氣息,紛紛跪倒於地,而在最後暮色裡看到這輪朝陽的人們,無論是齊門,還是貧民窟裡的虔誠信徒,都對着那個方向跪了下來,敬畏地禱告不停,
後一抹暮光消失,齊門都城被夜色掩蓋,白色道殿那個房間裡的光輝也漸漸斂沒,虔誠跪拜的人們從敬畏沉醉的情境中甦醒過來,怔怔看着那個窗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萬家燈火漸起,
房門開啓,李彤走了出來,美麗的臉上依然是那般的冷漠,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眉眼間的疲憊卻是怎樣也掩之不住,
秦傑注意到她的疲憊甚至是憔悴,卻沒有說什麼,直接走進房間,坐在榻畔伸手握住張楚楚細細的手腕,沉默感知片刻,
確認張楚楚身體的情況有所好轉,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替她把被角掖好,換了的溼毛巾搭在她的額上,然後走了出來,
他看着倚靠在石壁上的李彤,誠懇說道:“辛苦了,”
李彤注意到他只說辛苦卻沒有言謝,眉梢微挑,問道:“不謝謝我,”
“這是拿我的命換的,”
“你的藥方和道殿的藥材看來起了作用,她體內的毒素化解了很多,但那道陰寒氣息,我只能暫時鎮壓,”稍一停頓後,她微微皺眉,繼續說道:“那夜在雁鳴湖畔,我便知道,光明之女身軀裡的神輝比我的要純淨充沛很多,連她自己都沒有辦法把體內的陰寒氣息消彌掉,我自然也不行,說起來,那股陰寒氣息到底來自何處,”
秦傑把當年自己揀到張楚楚的故事說了一遍,
李彤沒有釋疑,細眉反而皺的愈發厲害,說道:“屍肉腐水確實是世間至陰至穢之物,天降寒雨對小女嬰的身體確實也有極大的損害,但這等後天陰寒,哪裡能與光明之女體內的上天神輝抗衡,”
秦傑帶着期望神看着她,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法,”
李彤看着他的眼睛,問道:“齋主有沒有什麼法,”
秦傑搖了搖頭,
李彤面無表情說道:“齋主都對她體內的陰寒氣息沒辦法,你還來問我有沒有什麼法,雖說這是情急失言,但你依然顯得很白癡,”
秦傑的神情變得有些黯淡,勉強的笑容苦澀至極,
看着他現在的神情,想到先前用神術替張楚楚治病前,秦傑毫不猶豫與自己勾手指,李彤第一次覺得這個無恥的清夢齋弟子,似乎並不是完全一無是處,
一念及此,她看着秦傑神情微和說道:“既然齋主說道宗有辦法治張楚楚的病,那麼你們太虛觀一行必有收穫,”
秦傑笑了笑,問道:“這是在安慰我,”
“可以這樣理解,”
“我無法理解的是,安慰我的人居然會是你,”
因爲開懷笑着,他臉頰上那個小窩顯得格外陽光,
李彤看着他的臉,說道:“你生的確實有幾分可愛,但性情着實可憎,”
齊門道殿和神話集團的修真者們,都被那扇緊閉的大門攔在外面,此時的道殿安靜無人,石廊裡的燈火自然沒有點燃,臨街的石窗漏進來都城裡的星星燈火,並不如何明亮,但也談不上幽暗,
秦傑看着昏暗光線中道門少女的臉,看着她眉眼間的疲憊與憔悴,看着她清順的眉,明亮的眼,彈嫩的脣瓣,忽然覺得這是自己看到過的美麗迷人的李彤,懸在腿側的右手手指微微顫了一下,
微微一顫,指腹觸着硬物,他舉起手中的茶杯,遞到她的面前,
李彤接過茶杯,飲了口依然濃釅的冷茶,
廊間很安靜,清夢齋弟子和神話集團的副董事長,就這樣沉默地靠在微涼的石壁上,看着窗口處的淡渺光線,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傑忽然說道:“今天先前那時你說過,在雁鳴湖畔你說過,在草原上你也說過,我們清夢齋和你們道門是天然的敵人,總有一天會迎來一場波瀾壯闊的戰爭,而且那天到來的腳步已經變得越來越,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真有一天在戰場上相見,我們該怎麼辦,”
李彤端着茶杯,擡起看了他一眼,眼神裡滿是嘲弄,說道:“我們都是沒有朋友的人,所以何必要冒充朋友一樣感慨聊天憶過去想將來,你想要把我們的關係變得親密一些,只是爲了將來保命,這等行逕實在有些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