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震驚看着秦傑,正所謂道魔不兩立,他身爲神話集團董事長,發現一名入魔的修行者,理所當然應該憤怒站起,將對方斬於道劍之下……
然而秦傑不是普通人,他是清夢齋八先生,是齋主的親傳弟子,
董事長腦海一片混亂,想要站起,卻又不想站起,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了張楚楚,頓時平靜了下來,覺得好生慶幸,
光明之女在上,這件事情哪裡輪得着他來代表神話集團表明態度,
至於光明之女和秦傑關係親密,肯定不會代表神話集團降下雷霆,那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確認秦傑入魔,道殿內安靜了很長時間,但終究有人會表明自己的態度,而且那個人的態度非常堅定,非常強烈,
何伊一面咳血一面大笑,笑聲裡滿是快活和癲狂的味道,她看着秦傑厲聲怨毒喝道:“我倒要看道祖到底能不能容你,”
秦傑靜靜看着寶樹道長,心想太虛觀果然是傳說中的世外之地,這位首座手段確實高妙,竟能道法無聲,讓那塊石頭落在自己的院服周圍,
緊接着,他想明白今天這件事情,肯定是這位太虛觀道士早已謀劃,不然沒有誰會在那種緊張戰局中,還會想着這樣做,
想着師父當年的叮囑,他搖了搖頭,,齋主曾經對他說過,小師叔修行逆天氣之後,便再沒有讓任何敵人觸碰到自己的身體,所以哪怕全世界的修行者都猜到小師叔已經入魔,卻沒有任何人敢當面指出來,
秦傑自幼養成了近身肉搏的習慣,所以總是容易忘記師父的囑咐,而且入知命境後有些過於自信,沒想到卻被太虛觀的道士抓住了把柄,
然而……那又如何,
小師叔入魔,舉世皆知卻無人敢提,自己雖然遠不如小師叔當年,但卻有比小師叔更強大的地方,難道還會怕了這些人不成,
“我不信道,所以我自然不用關心道祖能不能容我,”秦傑看着何伊,說道:“而且你說我入魔我就入魔,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何伊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此人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大談道理,大怒喝斥道:“殿內所有人都看見了,”
“看見的就是真的,當年總經理眼神那麼好,還不一樣看錯了,而且就算是真的……沒有就算,我反正不會承認,”他看着何伊的眼睛,微諷說道:“你怎麼證明,你們怎麼證明,想要證明,那便再來打過,說不定下一刻,我的腿便會被你們一劍刺穿,到時候誰來賠我醫藥費,”
寶樹道長沉默片刻,說道:“這是恐嚇,”
“你可以這樣理解,”
何伊厲聲喝道:“清夢齋怎麼會有你這般無賴的小人,”
“我確實比較擅長耍無賴,在清夢齋裡可以排名第一,即便是當年的小師叔,也不可能比過我,所以像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清夢齋行事果然還是如從前那般囂張,”寶樹道長忽然笑了起來,看着他說道:“卻不知在齋主眼裡,在你們清夢齋看來,怎樣的事情,纔算比較有意義,”
一直沉默不語坐在蒲團上的歧山老道,忽然警兆漸生,擡起頭來望向寶樹,眼神嚴厲而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冥界入侵算嗎,”寶樹仿道根本沒有感受到歧山老道的目光,看着秦傑,臉上的笑意漸漸斂沒,只剩下威嚴與肅穆,喝道:“你是修羅之子算嗎,世間入魔之人多矣,難道你以爲,這便能讓我這個戒律院首座離開太虛觀,能夠讓我離開太虛觀的理由,只有一個,我要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修羅之子,看你血腥冷酷,又自污入魔,若真是修羅之子,便是齋主也不會保你,”
秦傑盯着這位道士明若寶石的眼眸,沉默了很長時間,
去年冬天在瀋州,他當着全世界的人宣佈了自己的身世,甚至從更早一些時間,當天道盟查出他與堂主府的關係時,世間便出現了一個傳聞,
那個傳聞裡說,總經理早在十六年前,便已經看出秦傑便是傳說中的修羅之子,先前何伊也曾經提到過這件事情,
秦傑曾經因爲這個傳聞而緊張迷茫過,在經過齋主開解後才漸漸釋然,而且背靠清夢齋,也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這個傳聞,
何伊先前提了,秦傑並不在意,因爲他知道那是老道姑羞怒悲憤的發泄攻擊,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然而此時寶樹道長的話,卻讓他變得有些凜然,
寶樹道長來自太虛觀,不是黃口稚兒,不可能憑着傳聞,便公開指認他這個清夢齋弟子是修羅之子,要知道這毫無疑問是這個世界最嚴重的指控,
讓秦傑心神凜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便是前些天在瓦山上見到道輦時的警兆,直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警兆預指何事,難道便是這個指控,
“這就是名門正派爲私仇尋找大義名份的典型過程,”秦傑看着寶樹微諷說道:“我很慶幸清夢齋也是世間的名門大派之一,若我真是個普通修行者,豈不是會被你們陷害到連渣渣都剩不下來,
“我說你是修羅之子,自然有我的證據,”
“我很好奇,你所說的證據是什麼,”
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好奇,因爲直到今天爲止,世界對修羅之子的懷疑對象,他依然牢牢佔據着第一名的位置,佔據第二名的雲正銘如今已經消失在草原中,
只不過在這種時刻,他不可能表現出來任何的緊張,
寶樹道長靜靜看着他,從道袖中取出一個銅鈴擋,
那個鈴鐺銅色尋常,式樣卻有些獨特,體裁圓闊,看上去更像是一口小鐘,
歧山老道看着那鈴,神情劇變,厲聲喝道:“寶樹,放下那鈴,”
寶樹今天很明顯對自己的師叔沒有任何尊敬,他神情漠然看着秦傑,右手提着那隻銅鈴,說道:“此鈴名爲盂蘭,又稱淨鈴,”
看着這隻銅鈴,程子清記起了師兄曾經提過的某樣道門法器,眼瞳微縮,
不可思議說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盂蘭鈴,”
洞明道長看到這隻銅鈴後,
已然有所猜測,此時聽到這鈴的名字,
不由震驚無語,何伊則是露出又驚又喜的神情,
秋風從殿外進入,拂動他指間那隻銅鈴,發出清脆的聲音,鈴聲清脆但絕對沒有一絲寒冽的意味,顯得無比柔和而悲憫,
鈴聲響起的那一刻,秦傑便記了起來,前些天在瓦山山道上,未見道輦至,鈴聲已然先至,其時翠鳥蹈而迎之,神妙異常,
他眉頭微微皺起,覺得似乎有些麻煩將要發生,
寶樹道長指拈銅鈴,慈悲說道:“盂蘭花最能知邪鎮祟,此鈴所用之銅在漫漫盂蘭花田裡靜養無數萬年,最爲純淨,後鑄身爲鈴,隨道祖在世間苦修無數年,漸有道性自生,”
秦傑看着道長指間的銅鈴,忽然說道:“看道長的介紹和諸位的反應,我大概能猜到,你接下來肯定要說這隻銅鈴能夠找到修羅之子的下落,”
寶樹道長肅容說道:“不錯,”
秦傑搖了搖頭,說道:“如果這銅鈴真這般好用,神話集團何至於爲了尋找修羅之子害死了那麼多人,總經理又怎會被囚禁十餘年,”
“那是因爲當年修羅之子剛剛降臨,還沒有甦醒的緣故,”
“那你怎麼知道修羅之子已經醒來,”
“修羅之子甦醒,自有天兆,不然總經理又怎會越獄出了桃山,要去瀋州市找你,”
“都是你在說,誰知道你手裡這個鈴鐺是不是傳說中的盂蘭鈴,也許是你在寺裡哪間房裡揀的,趕緊還回去吧,不然那老和尚半夜醒來,忽然發現自己系在褲帶上的銅鈴不見了,豈不是要嚇死,”
這是一段笑話,這是一段對道宗極不恭敬,對太虛觀極爲褻瀆的笑話,然後道殿裡沒有人發笑,人們臉上的神情越來越複雜,
寶樹道長看着他說道:“如果只是普通銅鈴,你爲什麼不聽一下,”
“我爲什麼要聽,你不覺得這樣看上去很蠢,”
寶樹道長平靜說道:“若淨鈴對你沒有任何影響,那你自然便不是修羅之子,到時候太虛觀自然會還你一個清白,”
秦傑笑着搖了搖頭,從袖子裡取出一方手帕,看着他認真說道:“此乃我清夢齋鎮院之寶天羅帕,能伏世間一切邪魔外道,而我現在很懷疑道祖是修羅之子,你要不要把他老人家的骨灰挖出來,讓我用這帕子扇兩下試試,”
憑由他百般惡毒嘲弄諷刺,寶樹道長自平靜不聞,說道:“我可以讓你試試,”
秦傑搖頭說道:“我可沒有懷疑道長你是修羅之子,我懷疑的是道祖,”
寶樹道長忽然微笑說道:“八先生,你怕了,”
不是怕而是警惕,是在山道上聽到鈴聲後,便對道輦生出的警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