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傑忽然問道:“有假期嗎.”
副董事長微笑說道:“有.”
秦傑看着副董事長.繼續問道:“多長.”
“只要保證她在神話集團的時間超過一半.”
秦傑又問道:“假期能不能出神話集團.”
“能.”
“我能不能去神話集團看她.”
“能.”
“她如果當上總經理.真的能結婚嗎.”
副董事長似笑非笑看着他.說道:“能.”
秦傑和副董事長的問答到此戛然而止.
“那我沒有問題了.”楓林別墅裡的氣氛剛剛放鬆一些.不料秦傑接着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沒有問題不代表她沒有問題.接下來你們需要說服她.”
副董事長靜靜看着張楚楚.
張楚楚低着頭.輕聲說道:“我現在不想去.”
副董事長靜靜望向秦傑.
“昨天夜裡我和她商量了很長時間.她現在畢竟才十八歲.還是個小孩子.我確實不放心她離開自己身邊.成年以後再去怎麼樣.”
副董事長微笑說道:“明年.”
秦傑搖了搖頭.說道:“三年後.”
“三年啊.”
副董事長輕輕嘆息一聲.
看着秦傑身後的張楚楚.
隨着這一眼.他臉上的皺紋愈發深刻.彷彿天降一場暴雨.把乾涸的黃土山川沖洗的更加險崛.眼眸也愈發深靜.
安靜藏於石山深處的老井變得更深了幾丈.
張楚楚緊張地等待着答案.
秦傑比她更緊張.
副董事長微笑看着張楚楚說道:“三年後.神話集團見.”
很突然地說完這句話後.副董事長站起身來.走出了楓林別墅.
留下楓林別墅裡的二人面面相覷.
就這麼簡單.
秦傑不明白副董事長最後那句話爲什麼說的如此篤定.
三年後.神話集團見.
他確定三年張楚楚一定會去神話集團嗎.
……
神話集團離開瀋州市之前.秦傑去了一次南門觀.從程立雪處得知.劍閣那邊出手的幕後果然有神話集團的陰影.
他愈發開始擔心唐添的安危.正在想着要不要離開瀋州去北陵尋人的時候.忽然收到了一封書信.
他本以爲是雨珊寄過來的.有些不可言諸於人的喜悅.
然後他發現是唐添寄過來的.失望之餘復喜悅.喜悅之餘便是憤怒.
“活的好好的.也不說提前寫幾封信給大家.我看他真是在外面耍高興了.高興地連自己的親爹都忘了.真是個白癡.”
中年男人憤怒地揮舞着袖子痛罵着.
“估計唐二哥在哪個小山村裡遇着個磨豆腐的俏寡婦.腿一下就軟了.哪裡還捨得回來.還真是隻有白癡才做得出來的事情.”秦傑看着手中那封書信.刻薄嘲諷道.
天道盟於龍天別墅深處的書房裡.不時響起白癡的罵聲.
楊豆蔻等人看着於龍天天哥和秦傑惱怒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來.說白癡.道白癡.瀋州市裡有兩個人最喜歡罵人白癡.一位是於龍天.還有一人自然便是秦傑.
只不過於龍天罵人白癡時向來不分場合情景.罵的光明正大豪氣干雲.秦傑卻習慣於和張楚楚閒聊時帶着刻薄口吻輕聲點評他人爲白癡.從裡到外透着股小家子氣.所以今天能與天哥一起肆無忌憚罵唐添爲白癡.他很興奮也很激動.唾沫星子四處飛濺.
白癡二字在幽靜的別墅裡如雨紛飛.惹得楊豆蔻和一應傭人訝異又是好笑.緊緊掩着嘴.不讓自己發出笑聲.只是這等場面畢竟有些尷尬.楊豆蔻對身旁的傭人使了個眼色.帶着其他人悄悄離開房間.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二人總算髮泄完了對唐添的怨氣.氣喘吁吁停了下來.白癡二字的尾音漸揚漸靜.
於龍天從榻旁拿起一塊方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望向秦傑.眼眸裡露出滿意的神情.今日能夠找到一人與自己同罵.令他很是安慰喜悅.
“你家那個小丫頭究竟是怎麼回事.副董事長離開瀋州之前.也未與我把這件事情交待清楚.你們究竟如何商議的.”
於龍天輕敲案几.示意秦傑自己飲茶.
秦傑端起茶碗.卻沒有馬上飲.回答道:“現在暫定的是三年之後再說.如果到時張楚楚想去神話集團.便去.”
於龍天問道:“與我講講你那小丫頭的故事.怎麼忽然成了柳編的女兒.怎麼又忽然又成了總經理.”
秦傑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仔仔細細把自己前年在道旁揀到張楚楚.以及隨後這些年的遭遇講了一遍.
於龍天沉默稍許.感慨說道:“如此身世真是離奇難言.她與你的情份亦是世間少見.你要珍惜纔是.”
秦傑點了點頭.
於龍天看着他問道:“今日她爲何沒有隨你過來見我.”
“她去於雅雯那裡玩耍去了.於小姐一直與她感情不錯.”
於龍天聽着他的解釋.眉頭微微蹙起.隱有憂色.
秦傑明白天哥的憂慮從何而來.沉默片刻後說道:“天哥.這些事情雖說是天下事.但終究是家事.”
於龍天沉默片刻後問道:“齋主可有什麼說法.”
秦傑搖了搖頭.
於龍天嘆息說道:“說來也是.以師父那性情.哪裡會在意這等煩心事.”
房間內一片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於龍天看着秦傑的眼睛.忽然問道:“我想知道.你和楊昊宇堂主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怨.”
“在去草原之前並無仇怨.”
“也就是說去荒原之後便有了.”
於龍天看着他說道:“所以你纔會在珠海市裡殺死一名謀士.”
秦傑知道天哥指的是王君之死.思忖片刻後說道:“我不知天哥所指何事.擅殺謀士.乃是死罪.”
於龍天捋須而笑.嘲弄說道:“便是在我面前也不肯露出任何把柄.清夢齋這些年大概也就出了你這麼一個謹小慎微的傢伙.”
秦傑苦笑應道:“有些事情不可應.”
“那你給我一個理由.”
“在荒原上.楊昊宇堂主的屬下僞裝成馬賊想要殺我.堂主本人則是在湖畔等着殺我.”
這兩件事情.天道盟早已知曉.只不過除了訓斥一番之外.朝廷沒有對楊昊宇做任何措施.
於龍天將絲巾擱到案上.說道:“你應該很清楚.大先生當初那般處理.是我的意思.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沒有任何怨懟之心.我只是困惑不解於.爲什麼那些大人物始終不肯放過我.我不明白他們對我的敵意從何而來.”秦傑說道:“首先是楊昊宇堂主想要在荒原上殺死我.我可以理解爲.天書明字卷的誘惑衝昏了他的頭腦.那許世呢.堂主身爲天道盟堂主.卻試圖對我家小丫頭下手.現在似乎又對我有諸多不滿.我想不明白.堂主爲何對我如此警惕.”
這番話說的很明確.
無論是照顧到楊豆蔻的情緒.還是出於天道盟穩定的考慮.再加上神話集團窺視在外.只要楊昊宇願意卸甲歸老.而且清夢齋已經同意.那麼於龍天天哥肯定不會對楊昊宇堂主做出嚴苛的處罰.
秦傑表明上能夠接受這種決定.但他要讓於龍天天哥知道.他要一個說法.
於龍天沉默片刻後.說道:“許世這一世戰場不敗.但在小師叔面前卻永遠擡不起頭.對清夢齋有敵意乃是自然之事.至於爲何如此警惕你.我着實不知.或許這件事情需要去問他本人.”
秦傑心想雖說自己現在是清夢齋的學生.但要去當面質問天道盟堂主第一人.依然是件很找抽的行爲.
於龍天沒有讓他在這種情緒中停留太長時間.自榻旁長身而起.劍眉漸挑.看着他清聲說道:“那東西你帶來了吧.”
秦傑擡手摸了摸懷裡的硬物.說道:“帶了.”
“那便好.我帶你去個地方.”
於龍天輕拂衣袖.向外走去.
……
時值春暮.正是瀋州市最迷人的時候.行走在別墅之中.四處可見招展的爛漫春花.青葉漸茂.靜湖無波.偶有亭榭.獨立一方.
於龍天沒有帶任何隨從.也沒有侍衛同行.只是帶着秦傑一個人.離開房間.向花園深處走去.
一路上遇着的傭人保鏢.敬畏沉默退避道側.然後看着漸遠的二人身影.臉上流露出驚訝疑惑的神情.
他們都是最精明的人物.當然知道於龍天身旁穿着黑衣的年輕人.便是傳說中的秦傑.只是他們不明白.天哥此時要帶着秦傑去哪裡.爲什麼身邊一個使喚的人都沒有留.
花園深處.有一幢二層小木樓.朱漆塗彩.很是精緻.
於龍天帶着秦傑來到小木樓前.說道:“就是這裡.”
小樓外青樹繁雜.野花盛開.明顯很長時間都沒有修剪.秦傑看着腳下石磚間生出的青草.心想大概甚至很少有人會來這裡.
接着他擡頭向四周望去.視線與牆壁一觸而回.確認這座小木樓不僅是在花園的正中央.而且也是在整座城市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