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陰測測的哼了一聲：“別得意……你還在這個宮廷裡，且出不去呢！”
周瑾寒淡淡一笑：“我並不需要出去。”
大皇子神情一緊，馬上就問了一句：“你已經把消息傳……”說到了這裡，聲音戈然而止了，他到底不糊塗，立刻就想到了，周瑾寒沒有辦法把消息傳出去，這一點自信，他應該有。
“少得意。”大皇子撂下了這一句話，走了。
周瑾寒看了他不甘心的背影一眼，然後繼續擡頭看半空中的月亮，淡淡的笑容變成了苦笑。
他其實並沒有什麼得意的。到了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個不準親王和郡王進京的口諭，應該是皇上親口下的。
不是大皇子的誘哄，不是皇上對外面的情況多麼的不瞭解恐失去了掌控，更不是大皇子的威逼，那個口諭，是皇上想要下，便下了。
不管皇上是現在，還是幾天前，大皇子都沒有能力，也不可能掌控了皇上。
皇上在他生病期間，不讓親王和郡王進京，自然是爲了穩定朝政，皇上不放心大皇子，覺着大皇子掌控不住朝廷，因此下了那個口諭，只是擔心在他生病期間，哪個親王或者郡王爺展現了能力，執掌朝政，管理朝局的能力。
皇上爲的，還是他的兒子。
周瑾寒苦笑的倒不是這個，而是他跟皇上提醒的那句話，很有可能多此一舉，皇上對大皇子在外面散播的風聲，可能是瞭如指掌。
皇上之所以裝成是不知道，只是因爲皇上也想看看，二皇子怎麼抉擇。
當他這個父皇病重，朝局可能被大皇子控制之後，帶着兵大勝而歸，班師回朝的二皇子，會不會直接把兵領到了城下，跟他的皇兄兵戎相見。
這可能是皇上對二皇子最後的一次測試了。
若是過了，皇上對於儲君的猶豫，怕是要定下了。
周瑾寒正在看天空中如同白玉盤一般的月光，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嘆氣：“你要是朕的兒子，就好了。”
周瑾寒悚然的回頭！看到身後不遠處，那殿門口站着的，真的是皇上！
他忙過去準備跪下：“皇上……”
皇上伸手親自將他扶住了，道：“起來吧。”
周瑾寒看到皇上並沒有披大氅，想來是出來的時候身邊服侍的人沒注意，這會兒老太監正拿着大氅急匆匆的出來，準備幫皇上披上。
周瑾寒忙接過去，親自幫皇上披上了，輕輕笑着道：“皇上，您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臣聽着……惶恐。”
皇上也在看月亮，聽見他這句話，轉頭看着他，仰頭哈哈哈的笑了起來，道：“你害怕懷璧其罪？！哈哈哈，放心，朕的二皇子，不是那樣的人。”
如果讓大皇子和二皇子聽到了皇上剛剛的那句話，那麼很有可能給周瑾寒招來殺身之禍！皇上好好的有不少兒子，卻又感嘆周瑾寒是他的兒子就好了，那麼言下之意，就是周瑾寒比他的兒子都出色。
也有另一層意思，周瑾寒若是皇上的兒子，說不定儲君立誰，皇上就不會那麼糾結了。
所以，周瑾寒會說那樣的話。
聽了皇上的話，周瑾寒小心的道：“皇上既然相信二皇子不是那樣的人……爲何還要這樣的試探？”
皇上又去看月亮，半天，才幽幽的道：“朕老了，總要徹底放了心……才能去啊。”
周瑾寒明白了，自己剛剛纔想通，而確實事情也就是自己剛剛想的那樣子，這也是皇上對二皇子最後的一次測試了，若是過了，儲君就是二皇子了。
周瑾寒低頭不語，皇上看了一會兒月亮，低頭看地上的月光，道：“瑾寒，你聰明，沉穩，心地善良，心思敏捷，但是又有一點，待人寬厚，爲君的品德，你倒是全都齊備。你的媳婦，聰明，不但能醫治普通病痛，還能醫治百姓中巫術邪術……”
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嘆氣：“你們兩個互相配合，夫唱婦隨，治國倒是默契。”
周瑾寒可真有點驚悚了！忙跪下道：“皇上，臣萬萬不敢有這樣的想法，皇上折煞臣了！”
過了半天，皇上才伸手把他扶起來，搖着頭道：“朕只是隨便說說，朕今晚上有些感概，並沒有試探你的意思……朕倒是真希望有個試探你的正當理由，可惜，並沒有。”
幽幽的又嘆了口氣，皇上轉身進去了。
周瑾寒站在原地半天，才慢慢的往回走。黑暗中，侍衛統領走了出來，輕聲的道：“王爺……皇上是不是試探您？皇上是擔心您？”
今晚上皇上的意思很明顯，是說王爺太過優秀，比下去了皇上的兒子。皇上……會不會想要做什麼？王爺是皇族，皇族子弟比皇子都優秀，皇上擔心他駕崩了，無論是哪個兒子，威信都比不上郡王爺？
周瑾寒知道他擔心什麼，半天才搖頭：“不會的。”他能聽出來，皇上真的只是感概而已。如果真的是起了疑心了，那麼皇上反而不會說出來了。
回到了自己的側殿，還沒有進屋，侍衛統領就嘆了口氣：“又到晚上了……這一天天的，白天過得真快，眨眼就過去了，晚上過得又真慢，奇奇怪怪的事情……真多。”
周瑾寒失笑，過去幹脆坐在了廊椅上：“你先進去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本王要賞月。”
侍衛統領一下子笑了，忙答應了一聲，先進去了查看去了。
周瑾寒坐下了，看着月亮。他這幾天無時無刻不想起唐妤霜，計算着她和大軍走到什麼地方了，想來，還有三四天就應該到了。
若是妤霜知道了，自己被軟禁在宮廷，肯定是第一時間會進宮，也許，就會和二皇子一起進宮。
她必定是不顧什麼危險的。
周瑾寒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那個冬天，他察覺到了二皇子鬆口答應娶唐妤霜的事情，當面跪下求皇上賜婚的一幕。
皇上剛剛說，若自己是他的兒子就好了。
若自己也是皇子，處境就是當時二皇子的處境，那麼自己會不會做出和二皇子一樣的決定？非常輕易的……就對唐妤霜鬆開了手？
不肯抓住她？
“不會。”周瑾寒喃喃的，堅定的自己回答着，自己絕對不會那麼選擇，在見到了唐妤霜之後，對她心動了之後，自己絕對絕對，不會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