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悠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纔的反應似乎過於強烈了,不由有些惱自己。
她下意識地想推開洛千墨,以爲她是傻子麼,這麼明顯的外傷還騙她是自己弄傷的?
可她又很清楚,以洛千墨的身份和性情,若是他不願意,怕是沒有人能將他傷成這般。
方清悠不喜歡不珍惜身體的人,更不喜歡自殘的病人。
“八皇子,請你自重。”方清悠用力想要將洛千墨推開,可是這男子明明只是輕輕地擁着自己,卻如同長在地上的石頭一般,怎麼推都推不開。
“方姑娘,許久不見,難道你都不想我嗎?”男子的聲音,沒有往常的淡漠,輕輕的,聽起來竟帶着些委屈。
不知怎的,聽到那般聲音,方清悠心中忽然就生出了一種強烈罪惡感,似乎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好不容易,纔將這罪惡感壓了下去。
“八皇子,我想你應該記錯了,我們只有一天多沒有見面而已。”
男子的聲音,更加委屈了,聽起來頗爲哀怨。
“是麼?可我怎麼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呢。”洛千墨說着,竟是忽然將腦袋靠在了方清悠腦袋上。
男子獨有的氣息撲面而來,溫熱的呼吸聲起伏在耳畔。
方清悠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很不習慣這樣的親近。
或者說是曖昧?
“八皇子,此刻沒有別人在場,你又何需這樣委屈自己?”方清悠嘴角含着冷意,掙了掙,卻是仍舊沒有掙開男子,一對秀眉微微蹙了起來。
“委屈?方姑娘,我不懂,你說的委屈是指什麼?”洛千墨一說話,吞吐的氣息便飄在方清悠的耳朵、脖頸上,讓她身體更加僵硬,覺得自己幾乎繃成了一根木頭。
方清悠咬了咬牙,不知道是惱洛千墨太放肆,還是惱自己太無能。
“八皇子,我是大夫,不是你的……侍妾!”最後兩個字,方清悠幾乎是吼了出來,吼出來後,卻漲了個大紅臉。
洛千墨這個混蛋,一定是故意的,他明知自己說的是什麼,卻在這裡裝無辜。
其實方清悠很想用盡渾身力氣將洛千墨推開,但是她不敢,她沒有忘記他因爲救自己而身受重傷。
可是偏偏又很不願意,他這樣曖昧地對她。
只能通過將話挑明,希望洛千墨能夠自重,主動放開自己。
然後,方清悠卻是將洛千墨想得太君子了。
她話音才落,洛千墨那修長如玉的手臂卻從她手裡掙脫出來,雙雙環住了她的腰肢。
從輕輕擁着變成了輕輕抱着!
“方姑娘,你知道的,你是我最心愛的女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洛千墨手臂的力道太輕柔了,方清悠只覺得自己的腰如觸電了一般,再聽到他那曖昧的話,再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一張臉紅得滴血似的,整個人頓時跳了起來。
這一跳,肩膀剛好撞到了洛千墨的下巴。
“咯嘣——”方清悠聽到了骨頭相撞的清脆聲音,覺得自己的肩膀像被穿透了一般疼,疼得她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然而,方清悠卻顧不得疼,因爲那一瞬,她聽到了洛千墨盡力壓制的悶哼聲。
伴隨着那壓抑的悶哼聲,洛千墨忽然鬆開了她,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方清悠的心,驟然揪緊,所有的異樣感覺,都變成了擔憂。
方清悠驀地轉身,就看到洛千墨的身體微微彎曲着,面色蒼白地捂着胸口,看起來似在極力壓制着身體的痛苦。
正是因此,才越讓人覺得他很痛苦。
“八皇子,你怎麼樣?”方清悠的聲音都變了,帶着不正常的尖銳。
欲要將他扶到牀上躺下,手卻被一隻骨骼分明的大手突然抓住。
繼而,耳畔傳來低低的聲音:“對不起。”
這三個字低低的,方清悠幾乎都以爲自己是幻聽了,可是迎上洛千墨的眸子,卻發現他微微抿着脣,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一個窘迫承認錯誤的小孩。
方清悠心中巨震,洛千墨這是在跟自己道歉?
方清悠真的很震驚,如洛千墨這般驕傲的人,竟也會和誰道歉麼?
因爲震驚,她都忘記掙開洛千墨的手。
也正是因此,她才發覺,他的手很冰很涼,比剛纔的溫度還要低。
心裡的擔憂再一次放大,方清悠欲要用另外一手爲洛千墨把脈,結果這隻手也被他給抓住了。
洛千墨不說話,只是抓着她的手,眼眸一動不動地盯着她,似乎生怕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又似乎在期待她的回答,或者說是她的原諒。
方清悠被洛千墨的神情盯得不自然了,微微皺着眉頭:“八皇子,有什麼話等會再說,現在先讓我爲你把脈吧。”
洛千墨依舊不說話,卻是執着地抓着方清悠的手,執着地盯着她的眼睛。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讓人不忍責怪。
好吧,方清悠心裡又生出一股罪惡感來了。
這罪惡感讓她又惱又無奈,明明她纔是被傷害的那一個,可她爲何會覺得罪惡呢?
“八皇子,你沒有對不起我,所以也無需向我道歉。”
方清悠覺得自己的聲音很真誠,可是洛千墨卻聽出了勉強的敷衍。
“方姑娘,你果然生氣了。”確定了這一點,洛千墨非但不生氣反而心中暗喜,方清悠會生他氣,因爲她是真的在乎他。
一個不在乎你的人,怎麼可能會在乎你所做的事?
方清悠立刻搖頭:“八皇子,我很好,也不明白我爲何要生氣。”
如果非說她生氣,那她的確是生氣的,她生氣洛千墨總是這樣無緣無故地吃她豆腐、佔她便宜,她寧願他總是冷冰冰的,也不願意他待自己這樣曖昧不明、忽冷忽熱、忽近忽遠。
洛千墨不在乎,但是她在意呀,她哪怕暫時沒想着嫁人,也不願意和一個男人這樣不明不白地黏在一起。
“方姑娘你,真的沒有生氣嗎?”洛千墨說話的時候,向着方清悠湊近了幾分,使得本來只有咫尺距離的兩人又一次貼在了一起。
那對清澈也幽深的墨黑眼眸,直直地撞入了她眼裡,似一下子撞入了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