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憤然離開,遠離那片養育了他的故地,遠離那曾經給過他回憶溫柔鄉,來到這苦寒之地,想要借用這裡的冰寒,封禁自己的心,不讓自己再去回憶當初,忘記那些美的過往,他才能活得像一個人啊!
這一住下,又是十年。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忘記,已經漸漸想不起來她的模樣,這應該就是忘記吧。
習慣了這裡的生活,便沒想過要改變。
可他沒想到,在有生之前,會在這裡,再次聽到有關她們母女的消息。
她死了,她竟然死了!
“胡力大叔,您節哀。”
胡力長天擦去眼角的淚水,苦笑道:“罷了,死了也好,希望她來世,能投生在一個好人家,不要再遇見我這樣的男人。”
他抱了些柴丟進屋裡那半熄半滅的火盆,隨便撥弄了幾下,火苗便躥了起來,很快便點燃早已乾透的柴。
白芷的手和腳有些冷,見到這樣的火堆,不自覺的便往上湊,還招呼了小青和兩個護衛一起圍着火堆坐下。
胡力長天彷彿無意識的撥弄着火堆,上頭吊着的銅壺裡正燒着熱水,火光映照下,他的臉越發清晰起來,那雙眼睛,和胡力非娜真的很像。
“胡力大叔,您能帶我們去找冰蟬嗎?”她試探的問。
胡力長天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當然可以,畢竟是我女兒闖的禍,我來替她償還,也是應該。”
在胡力長天的眼裡,她看到了一抹枯寂的顏色。
只有一個人心如死灰,對人生完全沒有了希望的時候,纔會有這樣的顏色吧。
“胡力大叔,您一定振作起來,胡力小姐一直在等你回去,若有你在,她改過自新的路,或許會更順遂一些。”
果然,胡力長天那枯寂的眼底,在她提到胡力非娜的時候,泛出點點燦爛的星芒,彷彿一堆已經熄滅的灰燼,在風吹過時,又躥起了幾絲火苗,似有死灰復燃之勢。
“她還記得我嗎?”胡力長天急問。
白芷點頭:“當然,否則我又怎會知道冰蟬可以解歡情蠱之毒?她說你的事,她並不恨你。”
胡力長天的眼裡,再次落下眼淚,一顆接一顆。
若說愧疚,他對女兒的愧疚更多。
他身爲父親,沒能給她更好的生活,更沒有阻止她被母親帶上那條不歸之路。
這一天,是他離開那母女倆後最傷心的一天,也是他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次日一早,胡力長天便準備好了一應需要的東西,帶着白芷等人離開了村子。
村子裡有人看見了,便在後邊議論。
“這就進山了?這大鬍子是要錢不要命了嗎?再着急也需等過了這一陣的暴風雪再去呀。”
“瞧那姑娘的作派,定是不知許了多少的好處,連田家那位隨便指個路都賺了十兩銀子呢。憑她這派頭,這進一趟山,若能活着回來,不給個萬兒八千?”
“臭婆娘,你還好意思說,我可都知道了,昨兒那小姐問路時,你也在,你怎麼不把這錢給賺回來?偏讓那田家的賺去了?現在酸什麼酸?敗家娘們,見天就會往外拿錢,有本事也跟人家田家的一樣,往裡拿上十兩給老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