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一頓飯,最少也是三十六道菜,現在在外面倒是有些當季的野菜嚐鮮,可見廚子是真用了心的。
今天同桌的不僅有皇后,還有其他人,總共做了八十一道,這才上了一半而已。
不過要分下去的話,一家有一道菜就不錯了,宣雲錦和章奕珵加起來卻拿走了十道菜。
順便帶走的還有那個要暈過去的小太監,一方面也擔心自己服了毒,可能不久便要沒命了,另一方面試吃出了問題,果然還是要沒命了。
跟着宣雲錦和章奕珵回到馬車的路途中,小太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自己嚇得不輕,一直在瑟瑟發抖。
“你既然什麼都沒做,你怕什麼?”宣雲錦坐在馬車邊,撩開車簾,等着章奕珵將帶回來的菜擺在小桌子上,基本上還都是別人沒動過的。
就算動了,跟皇帝同桌也是用公筷的,沒有那麼多心理陰影。
小太監擡頭飛速的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雲……雲郡主沒在宮裡生活過……”
宣雲錦挑眉:“那又如何?”
“您是不知道,在宮裡,要命的未必就真是做錯事的……”
章奕珵遞給宣雲錦一雙乾淨的筷子,擡眼看了一眼小太監:“皇上既然將你交給我,那自然是放你一馬,暫時不會要你的命,你只要將你知道的說出來,我自當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不送你去慎刑司。”
皇宮的量刑全憑主子的心情,可以輕拿輕放,也可以一點小事就鬧得很大,要命一片。
小太監既然懂得宮裡的規則,就知道章奕珵這話的份量。
所以,小太監“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還請狀元公手下留情,奴才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到現在都還是懵的,畢竟那湯奴才剛喝過的。”
宣雲錦似乎看出了小太監的想法:“你放心,你確實沒有中毒,所以下毒的時間點在你之後,時間真是短啊!那毒可是急性的,戶部尚書席大人只喝了小半碗,再多一些根本來不及救他。”
“你到現在都還沒事便是安全。”
總算聽到一句讓人安慰的好話,小太監終於放了放心。
他們是伺候在皇帝身邊的人,對於宣雲錦的本事自然清楚,連王御醫都甘拜下風的人,誰也不會像戶部尚書那麼傻的拿自己作踐。
小太監其實覺得,尚書大人有時候腦子會抽風,做些事情出來總是讓人難以理解。
章奕珵也不以爲然:“你知道不知道什麼,我會問你,你照實說就是,只要這毒真的不是你下的,你這條命還會存在。”
保住命不難,可試吃的工作應該就輪不上他了。
皇帝身邊的人,時時刻刻都有不少人盯着要上位,入口的東西出了問題,皇帝也不敢再用的。
小太監佝僂着背,態度無比的誠懇:“狀元公請問,奴才沒有做過的事情自然不會認的,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還得連累家人,自當知無不言。”
章奕珵聽到這話也沒什麼情緒起伏,是不是真話還得說出來才知道,他的問題也不是那麼好回答的。
皇宮裡的生存規則,無端背黑鍋的還少嗎?
“你想想,在你喝湯之後還有誰碰過那道菜?你就在旁邊不遠處,應該能直接看到菜端上桌吧!”
章奕珵若有所思的問道,試吃太監其實不只一波,御膳房剛做好就會有人試吃,這個時候味道是關鍵,若是做的不好肯定不會端出來。
菜餚呈現到皇帝桌子之前就會試毒,不僅僅是有人專門試吃,還有銀針。
一道道手段下來,按理說是萬無一失的。
特別是最後一道試毒,一般來說就在殿外,沒問題之後會趕緊端上。
如今在外面,沒有太多遮掩的地方,試吃太監也沒有離得太遠。
小太監也知道這是他脫罪的最好機會了,想得的確很認真,眉頭皺成了波浪狀:“奴才等人試吃也不會碰菜餚的,只會用一個小碟子夾一筷子,這種湯水也會盛一小口,菜式一直都是傳菜太監端着,連林公公都不曾經手。”
言下之意,他雖然試吃,可菜是別的太監從他面前端到桌上的。
“你可還記得那傳菜太監是誰端着的那道湯水?”章奕珵點頭。
他就說,菜裡有毒,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試吃太監,可菜餚最後接觸的人並非試吃太監,並不是最大的嫌疑人。
主要是試吃太監沒有中毒,彷彿什麼事兒都沒有,也就最引人注目。
“當然記得,那湯沒上多久就出事了,記憶深刻。”小太監說到這也恍然大悟,難免有些恨恨的,到底是誰讓他無端背了黑鍋?就算最後洗脫嫌疑保住了命也保不住現在的差事,天知道他花了多少經歷錢財纔在皇帝身邊伺候的?
一轉眼就什麼都沒了,甚至將來都很難再得到重用。
“那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去把那傳菜的太監找過來,你可得小心啊,萬一有人殺人滅口,你可帶不來活的了。”章奕珵提醒了一句。
小太監得了命令,立刻來了精神,撒丫子就跑了回去。
宣雲錦笑了一下:“這小太監倒是個機靈的,看起來年紀不大,能夠謀得這麼重要的差事可不容易。”
“嗯,死了可惜了,憑他的本事,度過了這一劫也同樣能夠在宮裡生存下來,就看過得好不好罷了。”章奕珵豎起來反而有些佩服。
不一會兒,那小太監果然帶了另外一個太監過來,可那太監的情況不好,是躺着被擡過來的。
小太監急得不行:“狀元公說對了,這小金子果然出事了,奴才去的時候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雙手捂胸,不過還有一口氣,奴才不知道該怎麼辦,第一時間給他催吐了,吐了一大堆黑色的水,也不知道還有救沒救?”
說着,小太監看向了宣雲錦,似乎只要宣雲錦出手,保住人問幾句話應該可以吧!
小金子看起來很不好,小太監也是急得不行,只寄希望於宣雲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