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我要死了嗎？”
單調的白色大廳之中，一個看起來五六歲，左邊臉帶着惡鬼模樣面具的男孩心中呢喃。
此刻他袒露着瘦小的右臂，上面正插着一根大口徑的針頭，在那針頭附近是密密麻麻的針孔，數不清的舊傷與新傷交接，烏黑的疤痕與那蒼白得瘮人的小手形成鮮明對比。
“滴噠”鮮紅的血液順着針頭中抽出，遞進了尾部的一個琉璃杯子之中。
“老師，這一次的血樣比之前的都要完美，裡面蘊含的血脈力量濃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五點三，基本上不需要提純就可以直接作爲新藥劑的原材料！”
戴着藍色附源口罩、一頂遮住頭髮的實驗帽，小男孩身邊站着的男子用一種炙熱的眼神看着男孩，不像在看與他同族的人類，更像在看某種絕世珍寶。
“很好，有了這批血樣我們的製造新式‘亡語’藥劑的進度起碼可以提前三個月。”一個穿着法師長袍，三十來歲的女子淡淡道，她身前的實驗桌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藥劑試管，而她則伏案寫着一些複雜難名的數據和符號。
“對了，注意點，別把‘血豬’弄死了，我待會還有些問題需要他來解決。”像是想起了什麼死的，法師女子輕輕擡頭，用一種隨意的語氣道。
“好的，老師！”口罩男子恭敬地答道，說完一把抓起男孩的頭髮，粗暴地讓他擡頭，然後猛地掀開男孩的嘴，往裡面灌進一些綠色的古怪液體。
“咳咳~”口罩男子毫不體貼的動作下，男孩本來搖搖欲墜的神智瞬間清醒過來，劇烈的疼痛沒有半點削弱地傳進他的大腦，讓他瘦小的身軀痛得開始顫抖。
“堅持住，夜默，這點痛不算什麼的，只要挺過這一次，你就有足夠的源石可以去買想要的東西了！”
男孩給自己打氣，想到自己即將實現的夢想，痛得臉都扭曲的變形的他，居然硬生生地承受住了即使是成年男子也難以忍受的酷刑。
“夠了，這次的抽血儀式就到此爲止吧。”不知道過了多久，法師女子不含感情的聲音響起。
而聽到這個聲音，口罩男子立即拔掉了插在小夜默身上的針頭。
“呼——”小夜默長出一口氣，宛如軟體動物般癱軟在座椅上，一動也不想動。
“噠噠”高跟的鞋子落在光滑地板上傳來清脆的腳步聲，法師女子緩緩來到了夜默身前，手上拿着好幾個圓形投影水晶。
半蹲在也小夜默身前，法師女子打開了其中一個投影水晶，將其中錄製的畫面清晰地呈現在小夜默眼前。
“夜默小弟弟，幫姐姐看看，這個魔紋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法師女子三十多歲的樣子，面無表情，但說出來的話語中卻有着一種明顯的刻意親近的意味。
“又來了！”小夜默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他知道自己必須嚴陣以待，正確破解出眼前這個魔紋的秘密，否則的話，等待他的極有可能是——死亡！
所幸，小夜默對這種理論的東西彷彿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而法術女子在無意間發現了這一點後，也給了他足夠專業的培養。
再加上如果出錯就有可能被拋棄甚至迎來死亡的高壓，小夜默的魔紋功底已經相當深厚。
“這個節點，這個節點，還有這裡的排布順序，這裡的法陣有衝突的地方……”
小夜默將自己發現的錯誤一一指出來，並用小手在那投影上改動，更換成正確的魔紋線路。
“原來是這樣，沒錯，這裡也有問題……”看着小夜默劃出來的有問題的地方，女子陷入了明悟，思路越發清晰。
但同時，女子偶爾也會用一種複雜難明的眼神盯着小夜默，混含着嫉妒、殺意與矛盾，讓人不寒而慄。
爲什麼，擁有這樣天賦的人不是自己？
不過小夜默彷彿沒有注意到這些，弄完一個水晶後換成了下一個，一直到最後一個水晶的魔紋問題解決完也才過了一個小時而已。
“姐姐，我都做完了，源石可以給我了吧？”小夜默盯着法師女子，漆黑的眸子中滿含着希望與信任。
只是女子卻一動不動，用一雙死魚眼盯着小夜默，似乎在猶豫什麼。
小夜默彷彿什麼都沒察覺，眼中只有真誠與信賴，讓人覺得他就像個做出成績後，期待姐姐給予獎勵的弟弟。
最終，不知是不是小夜默眼中某種情緒觸動了法師女子，她終於開口：“把夜默小弟弟的源石拿給他。”
“謝謝姐姐，啵~”小夜默接過源石，突然在椅子上站起來，抱住女子的臉親了一口。
而這出其不意的“襲擊”顯然連女子自己也沒能料到，而這之後，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她的眼中某種堅持突然軟化了。
……
“麥迪雜貨鋪”
這是眼前這家小小門店的名字。
雜貨鋪似乎經歷了一段悠久的歲月，看起來又破又小，連地板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裂痕。
“麥迪大叔，麥迪大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歡欣的童音在這座冷清的雜貨鋪前響起，幾乎瞬間就傳進了裡面那個正在打盹的中年男子耳中。
睜開眼，習慣性地低頭一看，果然一個纔到他大腿位置的小小身影已經站在了櫃檯之前：“喲，我們的小夜默又來了，歡迎歡迎。”
“麥迪大叔，我又一個好消息要跟你分享。”小夜默踮起腳，還是不能將嘴巴湊到彎身的中年男子耳前，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心情，他左右望了望神神秘秘道，“麥迪大叔，接下來你有一筆大生意上門，我終於湊夠買‘那個’的錢了！”
“大生意？”麥迪大叔愣了一愣，旋即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小夜默又想來買騎士傳記了嗎？剛好大叔這裡新到了一批貨，這本《墮落大公傳奇的一生——九公路西法家族的誕生》應該很符合你的口味，喏，成本價賣給你。”
“不是啦~”小夜默吧尾音拖得老長，小臉微紅，略微有些羞澀，看起來可愛至極。
就算是年紀還小，小夜默也知道看騎士傳記並不是多麼體面的事情，這個年紀更應該看的是《源力起源》、《深淵編年》這類書籍。
“不是啊？”麥迪大叔撓撓頭，臉上露出一個長輩特有的慈愛笑容，“那我猜猜，唔…...難道小夜默是想要買一份蛋糕？大叔沒記錯的話，今天剛好是小夜默的八歲生日吧，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喏，這個‘哈根蛋糕’半價賣給你，只要五十源石。”
小夜默見到蛋糕的瞬間雙眼都亮了起來，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口水，但旋即艱難地把視線從上面移開：“不是的，麥迪大叔，我這次是來買‘寧神藥劑’的。”
“寧神藥劑？”麥迪大叔神色一沉，“你哪來這麼多錢？難道又去當那些貴族少爺們的施法靶子了？還是說去幹了一些不該乾的事情？”
“不不！”小夜默連忙擺手，生怕眼前的大叔誤解，“沒有，我這些錢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掙來的，麥迪大叔不要問了，能把‘寧神藥劑’賣給我嗎？”
“好好，大叔相信你……”夜默擺手的時候，袖口錯開，一不小心露出裡面一截扎滿了密密麻麻針孔的小手，麥迪剛好能夠看見。
濃重的心酸涌上這位中年大叔的心頭，他已經猜到了一些真相，話中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哽咽，“你媽媽要是知道你這麼關心她，一定會爲你自豪的，這是‘寧神藥劑’，希望能夠治好你媽媽的病。”
“嗯，一定會的，牧師大人說過，寧神藥劑對媽媽的病最有效果。”小夜默接過麥迪遞過來的藥劑，“咦，不對啊，麥迪大叔，寧神藥劑不是要三百源石嗎，怎麼變成二百五十了？”
麥迪摸了摸小夜默的頭：“這瓶藥劑在大叔這裡放太久，快要過期了，所以折價賣給你，還剩五十源石，剛好把這個哈根蛋糕也帶走。”
“嗯！”小夜默點點頭，雙眼都在發亮，沒想到藥劑買到了，居然還能買下一塊蛋糕。
“麥迪大叔再見~”夜默笑着揮揮手拿着兩樣東西走了。
離開麥迪視線後，小夜默眼中醞釀許久的淚珠滑落，麥迪大叔，謝謝你……